這日正逢四阿哥休沐,在正房閑坐。


    兩位侍女捧著添漆小茶盤奉了些湯點來,四福晉親自將一隻蓮花紋蓋盅奉與四阿哥,含笑道:“今年氣候不好,雖入了秋,天兒卻還熱的厲害,妾身命人備了百合蓮子燕窩羹,清心下火最好不過。”


    畫眉也笑盈盈將一隻繪著顏色鮮豔的石榴葡萄等水果圖紋的蓋盅奉與宋知歡,宋知歡掀開一看,裏頭盛著的果然是銀耳羹,她心裏一陣熨帖,對著畫眉含笑點了點頭。


    那邊翼遙見人捧了羹湯來就咿咿呀呀地討要,她剛才就在四阿哥懷裏坐著,此時乳娘忙要將她抱走,四阿哥卻道:“給翼遙也備些吃食吧,再不濟,溫一碗牛乳來也好。”


    乳娘忙答應了,又有些遲疑地張了張口,四福晉心中了然,吩咐黃鶯:“去吩咐小百合給翼遙溫半盞牛乳來,給這小丫頭解解饞。”


    “唉。”黃鶯笑盈盈答應了一句,四阿哥又問:“給華姝送了嗎?”


    黃鶯下意識悄悄抿了抿唇,畫眉心中也有些不快,卻還是笑道:“按福晉的吩咐,送去了。”


    “果然還是敏儀你賢惠。”四阿哥一時頗為動容,握了握四福晉的手,笑道:“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啊?近來京中頗為流行以翡翠為飾,敏儀也該添置兩樣首飾才是。”


    四福晉溫柔和順地笑著,“妾身本不愛釵環珠飾,尋常夠用便是了。”


    四阿哥更是感動,直接大手一揮道:“迴頭爺命人去玲瓏樓采買些精巧的時樣首飾來,你們幾個都有,再給翼遙添兩隻顏色好的長命鎖。”


    四福晉溫柔地笑著,宋知歡低頭用羹湯,一言不發。


    翼遙繼續用力在阿瑪懷裏蹭著,偶爾蹦出:“阿!阿!”這樣的字眼來。


    四阿哥索性放下調羹抱起了翼遙,笑吟吟逗了逗,對四福晉道:“咱們翼遙學說話倒是快。”


    宋知歡嘴角抽抽,非常想告訴四阿哥翼遙隻是被乳娘連續教了許久,日日循環聽著,自然能跟著說兩嗓子。但仔細算來,翼遙小小娃娃,竟是被許多人叫了許久的阿瑪了。


    四福晉卻一心認為是翼遙聰明的緣故,此時聞四阿哥此言,便也笑道:“可不是嗎?這翼遙還能分得清人呢,喚妾身便是‘額’,喚她母親便是‘娘’,隻是‘額’還好,若是喚‘娘’——”四福晉忍俊不禁,無奈道:“你那‘涼’呀‘涼’的,不知道還以為她冷呢!”


    四阿哥聽得直笑,卻也頗為欣慰地將翼遙高高舉了一下,“翼遙不愧是阿瑪的福星,天資聰穎、鍾靈毓秀,也是有了翼遙,阿瑪膝下終於不再空虛了。如今李額娘也壞了身孕,再過幾個月,翼遙便要添一個弟弟了。”


    迷信。


    宋知歡飲了口銀耳羹,漫不經心地想道:四阿哥這迴怕是要失望了。


    四福晉見四阿哥對翼遙十分疼愛的樣子確實眉開眼笑,正是翼遙的侍女梅子從外頭接了牛乳來,要讓莊乳娘服侍翼遙用下。


    四阿哥放手讓乳娘抱走了女兒,自己用了幾口羹湯,隨意與四福晉說起了李氏的胎,“本以為先頭那一場鬧得不大好,怕華姝的胎要艱難,不成想如今兩個多月了,竟然也穩住了,沒傳出什麽壞消息來。隻是華姝害喜的厲害,看著讓人心疼,如今也還在臥床安養。”


    四福晉笑了笑,道:“也是難為她了,從前臉上還有點肉,如今也瘦的厲害,孩子倒是穩得很,林太醫也說,隻要母體好生養著,孩子並無大礙。她不是待得住的人,難為她日日躺在床上養著了。也是為了孩子,慈母心懷,咱們外人也體會不到。”


    “敏儀這話說得在理。”四阿哥點了點頭,道:“華姝那樣子,令人見了心疼。”


    又對四福晉道:“聽華姝說,敏儀你命人送了不少野山參、東阿阿膠一類的滋補品過去,也難為你如此用心了。”


    說著,他看了看對麵慢悠悠喝著羹湯的宋知歡,又道:“你和華姝、知歡她們相處的倒是不錯,當日知歡有孕,你也是十分用心。”


    “妾身自認無大優點,隻唯真心二字。與人真心相交,自然得人歡喜。”四福晉笑眼彎彎,看向了宋知歡,“妾身與知歡投緣,自然對她用心。”


    又道:“不過妾身身為嫡福晉的職責,自然要好生照看有孕的姐妹,這是無可推卸的,若因此得了您的誇獎,那更是不敢當了。”


    四阿哥聽的明白,心中了然,雖有隱隱的失望,卻更是鬆了口氣:前兩年福晉和李氏相處成什麽樣子他不是不知道,若是這會子四福晉說自己拿李氏和宋氏一樣看待,他反而不信了,此時福晉這樣說,他對福晉卻更為放心。


    四福晉那是多年話本子和內宅陰私堆積出來的腦洞,又是這些年的相處下來,她對四阿哥的心思也能猜個七七八八,此時在心中暗暗翻了個白眼兒:彎彎繞繞男人心。


    這會子天氣還熱著,用了一盞透著涼意的蓮子羹便會心情好些,四福晉見四阿哥麵容舒緩,趁機進言道:“今兒閑著也是閑著,青莊新學了琵琶,不如讓她過來彈一曲,也算打發時間。”


    四阿哥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乳娘正上來抱著翼遙預備去午睡,四阿哥擺擺手讓人抱了下去,四福晉給身邊的黃鶯使了個眼色,她腳步輕盈地退下,不多時便聽人通傳道:“青莊姑娘到了。”


    眾人紛紛轉頭望去,便見一穿著水粉衣裳的女子懷抱琵琶腳步輕盈地進來。她今兒穿著的不是尋常旗裝,而是上下兩件的樣式,外搭著一件水綠的紗衫,行走間裙擺搖曳,身姿輕盈。


    她烏油油的發輕輕挽著,卻沒多用什麽首飾,隻簡單的兩朵水綠色珠絨花,另有一隻翡翠步搖,小卻圓潤的珍珠穿成的流蘇輕輕垂下,隨著行走而微微晃動,很是曼妙。


    四福晉見了會心一笑,四阿哥卻道:“從未見青莊如此仔細打扮過。”


    青莊行過禮,用水盈盈的眸子看了看四阿哥,低聲道:“是奴才思念爺,聽聞傳召,鬥膽打扮一番。”


    她怯生生的樣子莫說男人,宋知歡看著都覺著身子酥了半邊兒,遑論四阿哥這個正經八百的熱血青年?


    到底還是皇家子弟,自小美人堆兒裏長大的,聞言雖然心中一動,卻還是矜持含蓄地道:“賜座吧。”


    然後發生了什麽自然不言而喻,青莊學的用心,琵琶彈起來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清清泠泠如一汪清泉,悶熱的天氣裏聽著實在再舒爽不過。


    宋知歡第n次在心中羨慕四阿哥,慢騰騰捏著蜜餞聽著青莊的琵琶,看向四阿哥的眼神都要酸成檸檬了。


    一曲琵琶了了,四阿哥又點了一曲命青莊細細彈來,後對青莊道:“果然福晉身邊的人都是聰穎的,這琵琶彈得極好。”


    青莊略帶羞怯地一欠身,四阿哥遂命她在自己身邊坐了,隨口問些日常事情。


    宋知歡正膩歪著呢,看外頭起了風便道:“這天兒悶了,總算要起風。稍後怕是要下雨,妾身先告退了。”


    四福晉聽了心中了然,隻點了點頭,含笑道:“若真下了雨,晚間等翼遙睡下,我溫了酒過去找你。”


    宋知歡含笑應了,起身對著四阿哥和四福晉欠身,四阿哥對她在不在這兒其實也不在意,他上午本是陪著李氏的,下午來正房坐坐,宋知歡便在了,倒不是他叫來的。


    此時他也不在意,隻擺了擺手,道:“去吧。”


    宋知歡這張烏鴉嘴這時候倒是靈了起來,風一吹起不多時便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等雨歇了,天色也暗了,倒是欣賞不到雨後花朵含苞吐露的美景。


    東廂房裏,李氏飲了藥在榻上臥著,芍藥用小碟子盛了蜜餞來給李氏,李氏看著白瓷碟子上零零星星的三兩顆蜜餞,不由笑了,“從前知歡有孕時看著她眼巴巴盯著蜜餞隻覺好笑,如今我竟也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女子孕中忌諱不少,何況主兒您胎並沒有宋主兒當年穩當,還是仔細著些為好。”芍藥柔聲勸著。


    李氏無奈點了點頭,捏了一枚蜜餞送入口中替去了滿嘴的苦味兒。


    “屋外下雨了,把花兒挪一下吧。”李氏略有些心不在焉,隨口道。


    芍藥無奈一笑,輕聲道:“主兒,雨已停了,這會子把花兒搬出去了。”


    “是嗎?原來雨停了。”李氏怔了一下,忽又苦笑一聲,“今兒是爺休沐的日子,陪著福晉也是應該的。”


    芍藥抿了抿唇,糾結半晌,方才小聲道:“今兒晚上爺歇在青莊屋裏。”


    “青莊?那也是了,她都跟了爺幾年了,這些日子又苦習琵琶,自然得爺的歡喜。”李氏略有些落寞,口中卻道:“怪道下午正房響了許久的樂聲,青莊練得勤勉,想來爺定然是極為喜歡的吧?”


    芍藥低著頭,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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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了,今天出去吃飯,忘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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