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裏憋上整整一個月坐月子其實是足夠使人心煩的了。


    宋知歡倒不是糾結這個的人,別說足不出戶一個月了,就算是半年,隻要有吃有喝有解悶兒的,她都能做到。


    但是生完孩子坐月子實在是一件痛苦而煎熬的事情,每天固定兩碗滋味苦鹹濃厚的藥湯子,身體虛弱使不上力兼偶有同感,整整一個月不許沐浴洗發,被柔成看管的嚴嚴實實,實在是太鬧心了。


    如果刨除了以上這些,每天吃吃喝喝被人照顧的妥妥帖帖的日子還是很令人享受的。


    小姑娘出生的很順利,從頭胎來講宋知歡的速度絕對是開了掛了的,也因此母體損傷不似平常頭胎那樣打。


    而產後,宋知歡又服用了一滴靈泉,恢複起來又比尋常產婦快不知多少,太醫都連連驚歎宋知歡的恢複速度與好身體。


    自打宋知歡醒過來後,她房裏就熱鬧了起來,除了四福晉和李氏外,四阿哥也一兩日過來一次,宋知歡不知道這位爺哪根筋搭錯了,隻能拿出對待甲方爸爸的態度來對待這位天潢貴胄。


    除了他以外,安氏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自打宋知歡醒來之後就常常登門獻殷勤。


    宋·閱宮鬥宅鬥小說無數·知歡一開始還以為是德妃有什麽謀算,後來才發現安氏的目的非常非常之簡單樸素,就是想要在這兒偶遇四阿哥。


    後來再想想,也有些好笑,覺著是自己杯弓蛇影了。


    畢竟這幾年看來,德妃是絕對看不上她這種“螻蟻”的,到了那個情勢上可能順水推舟算計一下,若是平時請那位娘娘為此費多少心思?那是絕對說不上的。


    德妃娘娘打理宮務何等繁忙,哪來的心思關心她。


    想到這裏,宋知歡就又鬆了一大口氣。


    所以有時候鹹魚一點還是比較有好處的,可能在德妃眼裏,李氏都比宋知歡重要,雖然沒孩子,但是四阿哥寵愛啊!死一個真心寵愛的女子和死一個十分疼愛的女兒的生母,二者自然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這日是大格格洗三,四福晉一手操辦的,雖然範圍不大,隻在阿哥所裏,卻也很是熱鬧。


    烏拉那拉夫人親自入宮,將四福晉幼年戴過的一塊金鑲羊脂玉的長命鎖送給了大格格。


    四福晉當即命人將長命鎖給大格格戴上,後來她帶著大格格來宋知歡房裏玩兒的時候,宋知歡也見到了,倒是做的很精巧,黃澄澄的金子,羊脂玉質地細膩瑩潤,鑲嵌著的明珠紅寶都是上品。


    她隻道這裏頭多半有四福晉的意思,心裏熨帖之餘,也鬆了口氣。


    與四福晉朝夕相處這幾年,日日見麵黏在一起,若說她不在意這份友誼便是說笑的,她真的不想曾經無話不談的朋友最後形同陌路,甚至互以為仇敵。


    四福晉對大格格的疼愛和與她相處態度無疑給她吃下了一劑定心丸。


    不過說來也是奇怪,兩世為人活了幾十年,她可能天生就是寡愛情的命,人緣不差,朋友圈裏發條缺錢的消息,一天之內能收到幾十條轉賬或紅包,偏偏從來就沒碰到個真命天子。


    往往最開始雙方都是抱著發展發展的心態認識的,最後莫名其妙就發展成好盆友了,和愛情半點邊不搭。


    過個年相親十來場,最後多的就是朋友群裏的人數和一起聚餐唱k時的人,但是作為一個社畜,她都恨不得006每天加班改稿到十二點,周六額外加班更是常態,能有一天休息也就是想要和床緊緊擁抱大夢不醒了。


    或者碰到個死龜毛的甲方爸爸,一稿改幾十版最後前功盡廢非要第一版的大把大把,一口氣上來實在是恨不得拎著煤氣罐過去和甲方同歸於盡。


    最後還是得向現實屈服,做一個可憐的小社畜。


    也因此,宋知歡很珍惜現在這樣安逸又平靜的生活,至少想睡就睡想玩就玩,別說什麽沒理想,她的理想已經磨滅在大學畢業後長達十幾年的艱苦奮鬥中了。


    作為一個大齡單身女剩鬥士,如今這樣每天吃吃喝喝玩玩睡睡,有朋友說話有孩子逗,繼續大把大把可見未來幾十年衣食無憂,都這樣了,還要什麽奮鬥呢?


    或者等出了宮更自由一點後,她會為了消磨時間來開發個愛好什麽的,當年在宋府時,她也是參加過大家閨秀必修課的。


    宋母如今看著家世不顯,其實祖上也是書香世族出身,對女孩兒自然有一番標準,什麽琴棋書畫詩酒茶都是有要求的,或者品茗插花點香這些在滿族貴女看來不如弓馬嫻熟有用的事情,宋母也是要求宋知歡練過的。


    她對宋知歡雖然疼愛,卻也要求嚴格,不會因為宋知歡一時撒嬌就拋棄了底線,至少最表麵的結果就是如今的宋知歡即便隨意坐著姿態懶散,也不會令人覺著怠懶或沒有教養,自有一番雅致風流。


    而且別看她平日和人嘻嘻哈哈平易近人,真要冷下臉來也是有一番氣勢的。


    每每對著鏡子看著自己,宋知歡就想對天高喊:感謝母親!


    ……


    一入了四月,京中的天氣便開始熱了起來。


    京中貴婦人熱愛操辦賞花宴,阿哥所裏的福晉們也會偶爾舉辦小宴聚會,四福晉不是愛這種熱鬧的人,比起去聚會,她寧願與宋知歡一處說笑再逗一逗大格格。


    但總有推脫不了的宴會,如太子妃、她的一眾交好妯娌們、親近的宗室中、或是閨中的手帕交。


    京城上層人際關係往來複雜繁瑣的要命,她雖是自小打理,處理起來得心應手,但如今身份不同,不再是烏拉那拉貴女而是皇子福晉,不免又要有些改變,雖然幾年下來已經習慣,但偶爾也不免流露出些厭煩來。


    這日是安親王府的宴會,四福晉推托不得。


    去年大選,康熙帝親自選定安親王的外孫女,和碩格格之女郭絡羅氏為八皇子福晉,初定明年三月成婚。


    郭絡羅氏自幼長於安親王府邸,如今也在安親王府備嫁,這一場宴會廣邀皇子福晉們,又請了太子妃,儼然是要給郭絡羅氏打基礎,四福晉不得不去。


    於是一早,她就裝扮整齊帶著大格格往西廂房裏來了。


    因天氣好的緣故,也是快出月子了,宋知歡被柔成拉著好生打扮了一番。


    她上身穿著寬寬鬆鬆的水綠色衫子,水綠的底色上繡著圓溜溜的小金橘,又以梅染繡枝條,老綠、嫩綠二色相間西繡出嫩葉來,穿在身上頗有一番新意,乃是柔成親手裁成的。


    下身搭著天水碧水波紋的百褶裙,行動之間裙擺搖曳晃動,便仿佛水波蕩漾,配合著耳邊青嫩通透的水滴形翡翠耳墜子,並圓髻上簪著的一支合歡步搖上輕輕垂下的流蘇,緩緩流露出一派含蓄溫柔的美麗來。


    她本伏在炕桌前翻著新進的話本子,聽見聲音抬頭望去,細細打量著四福晉今日的裝扮。


    因是去赴宴的,四福晉穿了整齊的一身旗裝,裏頭那件是水藍綢子裁成的,素麵兒,沒有繁複華麗的刺繡,隻有袖口有淺淺幾下勾勒出的青嫩藤蔓。


    外罩著一件竹月色紗衣,裙擺處大片大片繡著“富貴萬年”的花色,芙蓉嬌豔、桂花明媚、萬年青清爽翠綠,分毫不顯俗氣。


    而烏油油的發挽著兩把頭,上除了一支銀嵌翡翠的步搖之外並沒有其他首飾,耳邊是小巧卻又瑩潤生輝的明月璫,一身打扮正是京中時興的樣子。


    宋知歡打量兩眼,含笑道:“今兒這衣裳好看,比前日那一件杏子紅的多了幾分雅致,倒也壓得住。”


    四福晉笑眼彎彎,“就知道你會喜歡這種的。近來京中便流行這樣的款式衣裳,裏頭那件日常也穿得,倒不必為了赴宴特意備衣裳那般奢靡。”


    乳娘將大格格抱了過來給宋知歡看,宋知歡隨意摸了摸女兒細嫩柔軟的小臉兒,一麵和四福晉說話:“今兒幾時能迴?”


    “不知道呢。”四福晉輕歎一聲,“安親王府是鐵了心要給我那未來的八弟妹造勢,都請了我們三迴了,此次都在那府裏大整日,又是戲酒賞花的,我就算再厭煩,也要顧念著日後的妯娌情分。”


    說著,她問了黃鶯時候,然後對宋知歡道:“我得走了,不然便遲了。晚間迴來給你帶歡喜堂的蜜餞。”


    宋知歡給四福晉個大笑臉,“唉!”


    四福晉抿唇笑笑,轉身走了。


    “唉,崽兒,你額娘走了,你說咱們兩個玩點什麽呢?”宋知歡一手支著下巴,一手輕輕撓了撓大格格軟嫩嫩白生生又肉乎乎的小下巴,抿著唇想著。


    大格格哼哼哈哈地答應著,仿佛迴這話,一麵鍥而不舍地想要伸手抓宋知歡的衣裳。


    柔成在一邊看的好笑,心裏默默數了兩個數,果然,宋知歡在雞同鴨講片刻之後就沒了心情,從炕櫃上拿起縫的靈動的小布老虎開始和大格格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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