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宮同盈離殿之間的關係,從來不是勢同水火,卻自建立以來便大有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而這背後的秘辛也在這數百年之間,不知道被傳說了多少種版本。


    雖說這些年為了年輕一代弟子的發展,五大宗門之間的交流並不少。可水月宮同盈離殿之間的關係也一直不冷不淡,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此番宗門任務竟是什麽也不顧的將地點定在了盈離殿的管轄範圍之內,何星辰便不得不懷疑這北堂長老的用意——若是自己眾人觸了盈離殿的黴頭,隻怕是正中其人下懷。


    再加上今日安承頗有些異常的舉動,雖說何星辰不會往前者身上懷疑,卻也在此行之中處處小心。


    “安辰師兄太過敏感了罷?如今一路上也無事,便放大家在這鎮子裏休息一番,全當是得了個機會玩樂。”


    北堂儷樂忽得開口,顯然是打斷了何星辰的思考,隻是前者並沒有抱歉的意思,反倒繼續說道:“平日裏旬休,大家都難盡興,安嵐師兄這許多年想必也沒出過水月宮,如今正巧……”


    “不必,繼續行路。”何星辰毫不猶豫的否決了北堂儷樂的話,此行她有預感不會這般順利,尤其是如今還有幾裏路便到了盈離殿管轄的地界兒裏……


    不著痕跡的看看酈嵐,又看看李承知,何星辰開始盤算起來。這二人的修為尚且不夠,此行更是尚未來得及準備足夠的符籙,關鍵時刻恐怕是要靠師父給準備的法器才能保證眾人的安全。


    顯然是沒想到何星辰能夠這樣連半點麵子都不給的迴絕,北堂儷樂連個反應都來不及給出來。


    “你若是想要留在這裏,晚些時候自來尋我們便是。”何星辰走在前麵頭也沒迴的補上一句。兩個師弟自然是形影不離的跟在後麵。


    而安泠顯然也沒有搭理北堂儷樂的意思,站在離著一尺遠的不遠處,隨著三人一道走過這段被限製了禦空的地界兒,奔著不遠處黃龍域與朱雀城交界的檢查處而去。


    峭崖紅葉,黃土覆山,兩人默立其上。當中正同腳下一塊石頭較勁的,正是月英。


    聽聞水月宮給弟子派了任務,想是有大批的弟子來盈離殿所轄的朱雀城內。月英便下意識的想起前兩日炎雷報上來的那消息——會是那個心懷天下的姑娘麽?


    在月英眼裏這種情感不像是愛情,而是自己所屬那個世界與這個人生地不熟的玄雲大陸之間,唯有的那點羈絆。


    況且,在裏麵,如那姑娘一般的人,必然都能有所作為。可若這不是自己的幻想,是個當真存在的世界,僅憑那姑娘的一腔意氣,隻怕……


    “殿主?”自家殿主來迴踢著地上那塊石頭,炎雷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有什麽特殊的。心裏本就因著水月宮得寸進尺的行為厭煩不已,這下是真的耗不下去了。


    “嗯?”對於被人打斷思考這件事,月英並不在乎。除非是做實驗的時候被旁人打擾,否則月英向來是好脾氣的。


    炎雷的心思好琢磨的很,‘蠻幹’兩個字基本上就能給炎雷大部分行為和思考下定義。以至於月英不消思考,便歎息道:“水月宮的事?”


    聽著自家殿主的話,炎雷愣了愣,低頭應了句:“是。”


    “那魏長老和北堂長老的關係你也看得明白。”側過身去看了一眼炎雷,月英甚至懷疑以前者的性格,能不能聽懂自己表達的意思,“若是此次我們反應過激,便成了魏長老的把柄。”


    “殿主,炎雷不明白。”炎雷別看腦子不靈活,但是架不住真問啊,一雙求知的眼睛隻叫人無法拒絕,“殿主,這本就是百年來……”


    “百年來又如何?如今玄雲大陸皆知諸宗門實力越來越弱,為了對抗那些仙獸之流,明麵上的和平至少需要維護。”


    平日裏讀的史書和權謀還是有用的,月英在心裏給自己的分析點了個讚,繼續說道:“即便我們什麽都不做,他們也少不得要做出些什麽來嫁禍到我們身上。”


    “若是我們當真在這個時候同水月宮的弟子作對,隻怕才是真個遂了他們的意。”


    這些年保護著個癡傻的殿主,其實就算是炎雷再怎麽意氣行事,偌大個盈離殿也不能隻靠著炎雪一個人撐著——炎雷如何也得做個肯聽話的助手。


    因而月英說的這些話,炎雷當即便明白了前者的意思,隻是心中仍舊少不得憤憤不已。


    可是如今月英一眾式微,即便是心中有萬般不願意,也隻能暫且蟄伏。


    同炎雷言罷,月英也不由得想起了五大宗門聯比之時,遇到那位金玉穀的穀主——盟友隻能解一時之難,到底不是長久之計……


    隨著二人不再言語,周遭一切變得寂靜非常,甚至連鳥語都不得一聞。而此時此刻兩域關口處卻是人聲鼎沸。


    “哎呦,這水月宮的弟子還好意思來朱雀城?這幾百年來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有什麽不好?”


    “哎,我聽說……”一旁的男子將適才開口的婦人拉開,悄聲八卦,“我聽說盈離殿一朝修為盡失。”


    “隻恐怕是水月宮那邊因此沒了忌憚,趁著機會來朱雀城耀武揚威,想要試探一番盈離殿的底線才是。”


    此乃是玄雲大陸的市井小民,修為自然不能同宗門中弟子相比,因而盡管何星辰無意去聽,猶是被迫聽來了這一係列的坊間軼事。


    自然而然的,何星辰對北堂長老此番派下這些任務來的目的,有了些許新的理解。


    “莫要……”話說了一半,側眼瞥到那北堂儷樂,何星辰心中一震,將後話咽了迴去。


    “師兄的意思可是要我們莫要與朱雀城當地人生矛盾?”在酈嵐開口那一刹那,何星辰便先一步在周遭建起屏蔽的空間,成功避免前者的話叫有心之人聽去。


    何星辰頷首,心中默默將小師弟安承和那位一直以來帶著幾分神秘的安泠師兄過了一遍,終是開口提醒酈嵐道:“安嵐,此事你我知曉便好,暫且莫要與旁人說起。”


    自己眾人同安泠師兄不同,而小師弟的性格裏又多少帶著些自我的嬌縱在,隻怕要喊出來同自己念叨一番,得不償失。


    “好。”


    隨著酈嵐應下,何星辰當即便撤去限製:“諸位走罷!”


    注意到這邊有仙力動蕩,北堂儷樂並沒有迴過頭來關注,隻沉沉眸子,一摸自己腰間,忽得吼道:“我的玉佩,父親給我的玉佩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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