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一家人


    白素素小姑娘果然沒有睡,坐在客廳裏睜大了眼睛等著自家哥哥迴來,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馬上跑了過來開口道:“哥哥你迴來啦……哦,晚晚姐姐!”


    向晚晚俯下了身子一把抱住小蘿莉白素素,作勢掂了掂,一本正經道:“嗯,不錯,長沒長高我暫時還沒有看出來,但是重了一些倒是真的。樂文”


    白奕秋搖了搖頭,將門關上,任這一大一小兩個姑娘互訴衷情,自顧自走了進去。


    向晚晚問道:“你哥哥這段時間對你好麽?”


    白素素小蘿莉認真迴答道:“哥哥對我一直都很好。”


    向晚晚道:“那好,我換個問法——你哥哥這段時間對你有沒有比以前對你更好一點呢?”


    白素素小姑娘這歪著頭迴認真想了想,慎重地比了一個小手指出來,想了想,有縮短成一個小指節,這才迴答道:“差一點點吧,就這麽一點點……可能還要少一點?”


    向晚晚聞言道:“怎麽?他哪裏對你不好?趕快告訴我!”


    “我跟你說哦晚晚姐姐,之前有一次,我把裙子弄髒了,哥哥板著臉教訓我,說他最不喜歡髒髒的小孩子了,再不愛幹淨就把我扔掉。”白素素扁著嘴道,“哥哥他……他居然想要把我扔掉!”


    “怎麽會呢?他騙你的。”向晚晚說。


    “對呀,我後來想也不可能,因為我就是他從垃圾堆裏麵撿迴來的啊。”白素素說著,十分得意的樣子。


    向晚晚:“……嗯,沒錯,你哥哥他實在是不該忘記初心……”


    “喔對了,晚晚姐姐你今天怎麽來啦?”白素素小姑娘問她。


    向晚晚道:“我想你了所以……”


    “今天她沒足注意時間所以太晚了迴不去了,今天和你睡。”白奕秋插話道。


    向晚晚對他怒目而視。


    白素素小姑娘沒有管他們這些個前因後果,抓住了重點,欣喜道:“晚晚姐姐今天和我一起睡麽?太好啦!”


    白奕秋聞言,皺了皺眉道:“你們……不要說話說到太晚了,早點睡!”


    向晚晚和白素素對視一眼,滿口答應道:“好。”


    至於是不是真的,反正他也管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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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編輯打電話來通知了石蕊姑娘,說《少年遊》單行本的樣刊已經到了,大約十幾本,俞編輯問她是改天他來送她兩本或者通過郵局寄過來,又或者她著急的話可以自己來報館來取。石蕊姑娘想了想,自己去了報館。


    當然石蕊姑娘一直以來都不差錢,如果到時候偶然見路過書報攤,偶然見看見《少年遊》已經上市了,可能也會沒怎麽掙紮便再買兩本迴去。當然再多兩本也沒什麽要緊的,正好可以一套借給別人看一套自己留著。


    哦,對了,兩本。居然出了一和二兩本,這點石蕊姑娘她倒是沒有聽說,不過想來也不怎麽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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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報館拿到書,寒暄一陣之後石蕊姑娘折迴了家,“撲通”一下撲到床上,終於有空閑安安心心翻開書來,一眼便看到自己寫的序言——


    “前幾天,接到了讀者的來信,信中問我:


    “‘你和向晚先生是這麽就的好朋友了,彼此之間,就從來沒有過爭執和不愉快嗎?’我在心裏用最快的速度倒帶,匆匆檢視了一下,還真舉不出什麽例子來呢。


    “‘爭執”、’偶爾會有,但全都是對一件事情或者一篇文章的看法各有差異,而“不愉快”就從來沒有發生過了。為什麽呢?


    “我想,有好幾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應該就是——對他,我總覺得‘相見恨晚’……”


    中間石蕊姑娘迴憶了一些相識的場景,然後自然而然提到了向晚晚的這本書《少年遊》。


    “……我想,在遠古的時光裏,向晚他也一定會是族群裏麵那個最會說故事的人,每一個聆聽者都會從他的故事裏麵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一些什麽,也許是誘惑,也許是撫慰,也許是勇氣。杜甫不是說:‘安得思如陶謝手,令渠述作與同遊’。我不但可以與之同遊,還能夠讀到這麽精彩的一篇《少年遊》,我對自己說,不必恨晚了吧?


    “是的,能與他相見,其實也不必恨晚。縱然在青春之時不能相識,不能像學生時代的好友,沒有任何負擔,可以朝夕相處。但是,那時候,所能共享的,也不過是短短的三四年而已。而我們現在雖然各有自己必須去麵對的人間煙火,並且暗自堅持不以這塵世間的煩瑣去打擾對方,然而,這二十多年來,能夠在文學的道路上與其共享許多美好的時刻,不正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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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之前在報館的時候,俞編輯說:“這兩本書的內容和報紙上連載的倒是沒有什麽大變化,充其量是修改了一些遣詞造句……哦,第二本上麵有些報紙上沒有連載到的新內容,大概兩期那麽多的量吧,你也可以看看。”


    石蕊姑娘一邊心想原來出書還能這樣出,一邊迫不及待地翻開了來看。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開篇的序言——


    “我總是不露痕跡的在焦急。怕此冊之後無書,當然也怕綿延不絕……”


    什麽鬼?石蕊姑娘一愣,往上一看到印著的“揭海生塵”四個大字,她氣得……氣得……


    這個時候樓下傳來哥哥石磊的聲音:“小蕊!有你的電話!”


    石蕊憤然將書一把摔到床上,跑去客廳,在石磊促狹的目光下,沒好氣地一把奪過話筒,裏麵傳來林澗泉的聲音。


    “什麽事情?”聽得自己的語氣有點硬邦邦的,似乎餘怒未消,石蕊姑娘努力想要平息自己的怒火,至少不要波及旁人,“你說,我聽著。”


    “哦,沒什麽,就是,我拿到了向小……向晚先生《少年遊》的樣刊,想必你也拿到了吧?我看到你寫的那篇序了,真是寫得太好了!沒有多用一個字,然而深藏在文字裏的疼惜與無奈卻從這色光之中翻飛出萬千意象來……”


    石蕊姑娘聽著聽著,忽然心有疑惑,忽然問道:“等等,這書還沒有開始大行發售,你怎麽能拿到樣刊呢?”


    電話那邊的聲音頓了頓,然後石蕊姑娘從中聽出了小小的……邀功的意味?


    “哦,這次不是出了兩本書麽?第一本的序是你寫的,第二本的是……”


    “揭海生塵。”石蕊姑娘咬牙道。


    “哦,你知道‘揭海生塵’?那麽……看了呀?”林澗泉的聲音裏有些小小的驚喜。


    “剛剛在看,隻看到開頭的一句話——‘我總是不露痕跡的在焦急,怕此冊之後無書,當然也怕綿延不絕’。”石蕊姑娘的話裏其實有沉沉的低氣壓,然而通過電話,語氣未免有些失真,而且林澗泉目的心太重,一時之間沒能聽得出來。


    石蕊姑娘其實不知道是氣那個揭海生塵還是在氣自己。當時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她甚至有一瞬間在想,這,不是在說她一直以來的心情嗎?他所說的,也正是我想要說卻一直不能好好說出來的感覺。


    就是這樣。


    因為她覺得揭海生塵這句話寫得很好,是很淡很淡的暗示,對她卻如當頭棒喝,心中的震撼難以形容。從這兩行文字之中,好像偷窺到一點天機,原來,生活與生命各有其誘惑,完全在於自己的選擇。甚至也讓她不免自怵自惕,每寫一筆都在想,這對她自己,對讀者來說,這點文字,是否是真正必要的呢?


    她想起自己處處創作的時候,每每寫完一篇,一想到發表,就覺得到處都是缺點,幾乎想整個重新寫過——可是,心裏不免又想,唉,既然要花那麽多功夫,不如幹脆寫一本新的……可是,想想舊的還沒有修整好,何必又弄新的?


    唉,這真是可怕的循環。石蕊姑娘常想,世間一流的人才往往由於求全心切反而沒有寫下什麽,大概執著筆的,像她自己這樣的,多半是二流以下的角色。想到這裏她甚至忍不住有幾分生氣,世間有些胡亂出版的人是“造孽”,但惜墨如金,竟至不立文字則對晚輩而言近乎“殘忍”,對“造孽”的人曆史還有辦法,不多久,他們的油墨汙染便成陳跡,但不勤事寫作的人,連曆史也對他們無可奈何。


    石蕊姑娘微微有點走神,電話那頭林澗泉還在繼續說道:“揭海生塵其他的一些文字你看過多少呢?哎呀其實不瞞你說……揭海生塵這個筆名,我算是占了一半。”


    這句話裏透露出來的信息量讓石蕊姑娘不由得一愣,然後微微拔高了聲音反問道:“你說什麽?你就是揭海生塵?”


    林澗泉有些支吾:“這麽說並不確切……當然也沒有什麽大問題。”


    石蕊:“嗬嗬。”


    石蕊姑娘果斷掛掉了電話。


    什麽如黃鍾大呂振聾發聵的話統統都被石蕊姑娘拋之於九霄雲外去了。林澗泉?好呀,他就是這麽的不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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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澗泉被掛了電話之後百思不得其解,思忖良久,終於決定找到婦女之友鄭海生了解情況。


    鄭海生在電話裏聽了好友的訴苦之後,不由得一陣心虛——他忘記告訴林澗泉了。


    但是這事不能原原本本地告訴林澗泉,否則的話,友誼的小船恐怕就得說翻就翻了……


    鄭海生的神理論於是張口就來:“女孩子的心思啊,你怎麽研究都是不夠的。你能看到她生氣了,但是你知道她為什麽生氣麽?你不知道啊!”


    林澗泉感覺十分苦惱:“我覺得,經常是因為一些小事……”


    “小事?當然不是啊,你不懂她們的。打個比方說,你養的寵物打碎了你喜歡的花瓶,你會生氣,在寵物看來,這沒什麽啊,有什麽好生氣的,對吧?”


    林澗泉一愣,半天反應過來鄭海生的意思,然後反應過來,學石蕊姑娘,果斷掛掉了電話。


    鄭海生聽見那邊的忙音也是一愣,搖搖頭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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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蕊姑娘掛了電話又將“揭海生塵”名下的那篇序重新翻了出來。


    “……少年時候的愛文學,有點象走進了一個搜藏豐富、偉大壯觀的博物館,在每一幅巨作前冽覽佇足,真的是如履薄冰,不敢一點鬆懈。如今重新翻閱以前讀過的文學名著,看到上麵圈圈點點、密密麻麻的批記,可見那時對文學的用功。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些年,每當從偉大的博物館出來,都有點累。倒是隨身坐下來,靠著柱子休息,不經意看到柱腳下一朵正綻放的小花——不知道是哪裏吹來的種籽,在這用生了根,發了芽,那樣愉悅自在,使我心中一驚,仿佛似曾相識,隻是那種可親的感覺,便解脫了博物館中所有偉大壯觀的負累。


    “偉大使人正襟危坐,那種莊肅的巨力,排山倒海,可以使生命昂揚向前,好象哥特式的教堂,所有的線都往上飛升;好象貝多芬的交響樂;好象米開朗基羅創世紀的壁畫,那種偉大,使人不敢隨意。這樣的感覺,在中國的文學中卻比較少。中國的文學好象一開始就是斜倚在田壟上,忽然看見了那在風中擺蕩,愉悅自在的花。


    “博物館中的巨作,無論多麽偉大,畢竟隻是假象。那偉大便要人做態,而柱腳田壟上的小花,即使再微小,卻是生命的真相,怎樣都是好的。這些年,我就愛讀這些看來並不偉大的篇章……”


    石中火與龍泉劍劍拔弩張針鋒相對良久,石蕊姑娘自認為自己算是很了解林澗泉的文風的了,然而在林澗泉自己承認之前,她卻從未沒有往那方麵想過。


    再將過往以“揭海生塵”名義發表出來的文章,石蕊姑娘再次仔細研讀了一番,心想,是了,謀篇布局大概是林澗泉的手筆,字裏行間一些起承轉合也有龍泉劍的痕跡,但是遣詞造句,卻不是他一貫的風格。


    也難怪自己沒能認得出來。


    石蕊姑娘想起林澗泉之前在電話裏說的,“揭海生塵”這個筆名,他占一半。這麽說就是還有一個同夥了咯?


    這個同夥的人選,其實也算好猜。


    ………………


    鄭海生的本意是不讓石蕊姑娘知道自己就是揭海生塵,如果他早些將自己從向晚晚那裏聽到的消息告訴林澗泉,兩人合力一瞞,石蕊姑娘哪裏能夠猜的到呢?但是貌似……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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