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隆冬時節,天氣異常寒涼。


    湖邊升起了縹緲的霧氣,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在湖畔急急璿走。


    那團霧氣忽隱忽現,很快能看到那是一位明媚豔麗的女子。那一團白霧中烘托出她肌膚白皙似雪,五官精致如妙手丹青化出的;她雙瞳散發出炯炯光芒,薄唇勾勒出一抹無可名狀的笑意。


    金陵的冬天委實冷,尤其在這月色昏暗的下半夜。


    北風唿唿地吹,妙齡女子凍得一哆嗦;連忙緊了緊身上的襦裙。她沿著太液湖急急璿走,身上穿的是宮裏金絲緞麵的彩衣。


    看來,不是什麽山精鬼魅。


    妙齡女子速度極快,從湖邊進了樹林;穿過了樹林來到皇城的中央。她踏上幽深的迴廊,她裹緊了衣裳,低頭往前急急行走。


    “葉大人,這麽晚了;……您還在夜下漫步?”


    她身後傳來洪亮而厚重的聲音。聞音識人,憑這深厚的底氣,就知道來者功力不凡。


    葉一枚旋即轉過身來,順著聲音望過去;……


    說話的這位;著一身青布棉納衣,胸前一串亮眼的佛珠,濃黑的劍眉下,一雙鷹眼犀利地望著她。


    好乖乖;……他,不是別人,竟是無塵禪師!


    李煜在宮裏建廟宇,請來了許多僧眾。無塵禪師大概是宮裏請來講經布道的。


    禪師功夫極高,千萬不能亂來。


    葉一枚頓一頓;臉上堆著笑:“原來是禪師您呀!幸會幸會;……哈哈,我沒睡;您,不也沒睡嗎?”


    “和尚沒睡,是夜晚要打坐;宮裏的寺廟閑雜人等太多,擾得和尚實在靜不下來。故而,找到林中一處偏僻處靜坐調息。”無塵禪師望她一眼,滿心狐疑;“葉大人好興致,在這寒冷的夜色下漫步,出門也不多穿一點嗎?”


    “夜色下漫步?禪師您真會說笑!”葉一枚強自鎮定,委屈地說道:“我陪娘娘在禦花園裏說話的;娘娘宮裏來人說有事兒。娘娘說去去就迴,我也不敢先走;……隻能在那一個勁兒等候著。等著的空兒,天就黑了。我正想去問候,衡蕪殿的宮女來傳;……我沒得法子,就隨宮女去了。我陪那位娘娘說了會話,宮女描一副刺繡的圖,怎麽也不得娘娘的心意。慧妃娘娘要得急,我也是趕鴨子上架,試著去描了兩幅;……不知不覺就到這個時間了。您瞧,我這眼睛都要瞎了!黑燈瞎火的,我隻能一陣風似地跑;……哎,累得我也!”


    葉一枚先說的娘娘,是鸞鳳殿的中宮娘娘;很討得無塵的好感。她與娘娘們關係好,宮裏人人皆知。


    可伶她一妙人兒,兩麵討好,左右逢迎。


    禪師心裏起了憐憫;脫下僧袍,要幫她披上;“夜晚寒涼,應該多穿一些!”


    “禪師,要不得!我不冷的。”葉一枚趕忙往後一閃,雙手使勁兒搖著;“您德行高,我不配您這百衲衣;……別看這身襦裙仙袂飄飄,它實際上是挺厚實的。我不冷,一點都不冷!”


    她這話兒剛說過,一個“噴嚏”打出來。


    “葉大人,這是與我見外了!”


    無塵那雙手擎著僧袍,想幫她,卻落了空。無塵多少有些尷尬。


    葉一枚從皎蘭居出來,她假裝隨意溜達著,四處走走看看;怕引人注意不好脫身,隻穿著尋常的衣裳,不可能穿太厚重。


    她沿著太液湖急急璿走。身上穿的是宮裏金絲緞麵的彩衣,怕引人注目不敢施展輕功。她如何能將禪師的衣袍披迴去?這,要是追究起來;……


    在哪裏遇到禪師;與禪師說了啥?


    重中之重;她為何這麽晚還在外麵瞎溜達,是她自己瞎編的。禁不起人追問的。


    葉一枚狠下心來;“男女授受不親。禪師,上次,追查戶部貪腐案,是禪師向娘娘薦言的;……本官心裏還不舒坦呢!咱們,還是避而遠之吧。對不起,見諒!”


    葉一枚說完,轉身就走。


    “葉大人……;”


    無塵動了動嘴,還沒能說完。她已絕塵而去;……


    葉一枚迴到皎蘭居;雲曦急忙迎出,拿一件狐皮外氅披上,輕聲問道:“姑娘,事兒辦得可還順利?”


    “嗯,還好。”葉一枚點頭;“雲姐姐,有沒有誰來過?”


    沒外人在時;她倆個相處如姐妹般。


    “姑娘放心,今兒晚上靜得很,壓根就沒人來!”雲曦道:“婢子已將被窩暖好,姑娘定是乏得很。我扶著姑娘快些去睡;免得明兒沒精神。”


    “謝謝雲姐。”


    葉一枚露出一個璀璨的笑,又道:“太液池旁假山石洞裏,有一包我換下的夜行衣,明兒個,煩請雲姐姐取出來,莫讓宮裏的人發現它。”


    “姑娘且放寬心!”雲曦道:“那地兒是我以前發現的;……姑娘不吩咐,我也會緊著處理好的。”


    “謝謝!”


    有這樣窩心的女使,葉一枚突然放鬆下來。頓時,她覺著十分疲乏,眼皮重重的,困倦極了。


    她不再說別個;雲曦泡好一壺茶,跟在她身後進了臥房。


    葉一枚喝了口茶漱漱口;鑽入被窩沉沉地睡去。


    雲曦熄了燈,慢慢離開房間。


    雲曦曾經有個和美的家。家園突然別掠奪,與爹娘逃到金陵。為生計被迫入宮,眼見國君不思進取,隻圖奢靡享樂;漸漸對朝廷不抱幻想。她不過混日子,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


    她從來不自怨自艾;不像別的姑娘抱怨沒服侍上正經主子,還處處維護著葉一枚。葉一枚出宮辦事常常帶上她,給時間讓她迴家探視爹娘。雲曦心裏甚是感激。


    葉一枚與之交談;她們有一種共鳴,視彼此為知己。雲曦讀過很多書,對墨家故事的崇拜不亞於堂主。後,她成為青木堂屬下的弟子。


    葉一枚私下教她些功夫,讓她偷偷練習用以防身。


    以前,她是渾渾噩噩地過;自參與青木堂幾樁事跡,雲曦仿佛看到了希望,如星星之火在她心裏亮起。她現在有了盼頭,盼望著能像青木堂姐妹那樣恣意地行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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