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覺得自己與生俱來就是一場笑話,唯獨讓他自豪的就是被周雙竹喜歡上並和她建立了一個幸福的家庭。


    燕飛不止一次問過周雙竹為什麽會喜歡自己,周雙竹每次都是坦然笑著迴答:“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喜歡就是喜歡,可能是命中注定。”


    每當此時,燕飛的嘴角就會揚起幸福自豪的笑意。


    他不禁想,若是當時自己錯過了周雙竹,那自己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


    恭謹成親前夜,飛霜城一處酒樓裏。


    “你們聽說了嗎,江東派和夜闌派要結親了?”


    旁邊一桌吃飯人的閑談引起了燕飛的注意。


    “你消息也太落後了,他們後天就要拜堂成親了,你才知道他們要結親。”


    前者不滿後者說他消息落後,二人不禁情緒激動,爭論了幾句。


    燕飛從他們的爭論中了解了一些信息,他饒有興趣的飲了一杯酒,在桌上放下銀兩後,直奔夜闌派而去。


    入夜,燕飛繞到夜闌派的後門,悄無聲息就去了恭謹的房間。


    他從窗戶飛身進去,恭謹又處於情緒低落之時,完全沒有發現燕飛在房梁上。


    燕飛看著坐在地上頹廢不堪、生無可戀的恭謹,他頓時覺得心裏舒暢了不少。


    燕飛低聲自語,“我就說恭謹這小子沒有這種覺悟去求親,果然是守護多年的花要嫁作他人婦了,嘿嘿……也不枉我大老遠來一趟夜闌派,讓你之前在霧凝族與他們合夥捉弄我的,活該你抱憾終身。”


    燕飛覺得自己也不能白來一趟,不順走點什麽倒是對不起自己神偷的稱號了。


    他敏捷的從房梁上飛下,輕手輕腳的四處搜尋著寶物。找了好幾圈,連一件像樣的寶貝都沒有找到,他失望的歎了口氣,正想離去之際,恭謹忽然醒了。


    “誰?”恭謹冷著臉問。


    “嗬嗬……”燕飛尷尬的笑著,他慢慢走到恭謹麵前,假意的套近乎,“恭兄,別來無恙啊,我這不是知道你和沈姑娘要成親了嘛,特地來祝賀一下。”


    “都說這新郎成親前一夜都是興奮得睡不著覺的,恭兄這身打扮倒是頗有新意啊。”


    不說還好,一提到自己的痛處,恭謹周身的氣息都冷了,他毫無感情的看著燕飛,“你最好立馬消失在我麵前,不然我絕對讓你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燕飛正等著機會脫身,恭謹如此說,他趕緊大大方方的笑著迴複,“遵命,我這就消失在你麵前。”


    說完,一道黑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燕飛悠閑的在林間穿梭,覺得有些累了,便躺在樹幹上休息起來。


    燕飛拿出從路人身上順出來的請柬,壞笑著自語,“本來還想告訴你請柬上寫的是你們二人成親的,既然你態度那麽差,就讓你自己痛苦著。”


    燕飛正當幸災樂禍之際,忽然又有些鬱悶,“最近偷東西運氣怎麽那麽差,每次都會遇到主人忽然醒來的情況,我是不是應該去廟裏上柱香,轉轉我的偷運?”


    “都怪周雙竹那女人,自從遇到她,就被她追得沒有地方躲,真是倒黴。”


    一想到周雙竹,燕飛立馬就警覺的坐起,暗自安慰,“不會吧,她不可能那麽神通廣大,連這都有她的人埋伏吧?”


    燕飛四處觀察了一下,聽著林間貓頭鷹和不知名的昆蟲的叫聲,頓時覺得無比安心,於是便躺下休息了。


    顏驚月她們正在房中幫忙打扮沈硯之際,周雙竹和字梵直接推門進來了。


    “沈姑娘成親都告知我常夏寨一聲,是不是不拿我周雙竹當朋友了?”周雙竹爽朗的笑著說。


    沈硯驚喜的起身道,“哪能啊,周姑娘率性灑脫,怎麽會不邀請你。隻是我前幾天派人去常夏寨打探,你們寨子的人說你還沒有迴去。今日見到你,的確很開心。”


    字梵笑著點點頭跟眾人打招唿,然後跟著周雙竹坐了下來。


    周雙竹一臉不悅的說,“別提了,為了追一個燕飛,物華洲我都遊遍了。這不,未婚夫沒有找到,倒是找了一個一起同遊的好姐妹。”


    周雙竹指著字梵介紹道,“字梵,焰林城飛音族的當家人,你們之前見過,就不多說了。”


    清若坐到周雙竹的身邊,驚訝的說,“你還在追燕飛啊,這都幾年了還沒有追上,你怎麽那麽死心眼啊!”


    周雙竹輕歎一聲,“我能有什麽辦法,那麽多年,入我眼的就他一個人,我如果不把他綁迴常夏寨,我就真的要孤獨終老了。”


    黎瑤好奇的笑著問,“你到底看上了他哪點?”


    周雙竹認真的想了想,堅定的迴複,“全部!”


    顏驚月和雪鶻相視一笑,這是真愛無疑了。


    字梵輕笑著說,“之前在門外聽到各位姑娘給沈姑娘出主意,若是可以,能不能助雙竹一臂之力?我是看著她一路追尋過來的,確實是情深,也的確是不易。”


    雪鶻淡笑迴複,“字姑娘哪裏話,隻要周姑娘願意,我們姐妹自當盡力幫她。”


    雪鶻話音剛落,周雙竹就迫不及待的迴複,“願意,一百個一萬個願意。有你們幫忙,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原本我就是想找你們幫忙的,可是自皇城一戰之後,你們姐妹就銷聲匿跡了,我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我都放棄你們這麽強的助力了。”


    “現在好了,又重新遇到你們,我又信心十足了!”


    周雙竹自信滿滿的樣子把眾人都感染了,大家趁著商量沈硯的事,一並把周雙竹的“捕捉”計劃也定下來了。


    燕飛覺得一陣惡寒,猛然睜眼,發現已經快要到午時了。


    他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思索了一會兒,他決定去夜闌派湊熱鬧,順便奚落一下恭謹這個膽小鬼。


    燕飛真的隻是想去湊一下熱鬧的,未曾想直接自己跳入了周雙竹的“天羅地網”中。


    燕飛悠閑的走到夜闌派辦喜事的大門口,瀟灑將手中的請柬一甩,大搖大擺的進去喜堂了。


    他四處張望,想找一下恭謹失落悲傷的身影,沒想到一迴頭,就看到了身穿喜服,與沈硯一起進門的新郎官恭謹。


    燕飛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當看到後進來的顏驚月一行人,他頓時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緣由。


    有雪鶻她們幫忙,恭謹和沈硯成親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燕飛覺得無趣,正當要走之際,諸葛清風擋在了他前麵。


    “諸葛兄,許久不見。”燕飛笑著打招唿。


    諸葛清風疏離一笑,淡淡的說,“難得月兒她們姐妹在,今晚一同暢飲一番如何?”


    燕飛是消息通,他自然知道顏驚月他們的事,轉念一想,自己也沒什麽事,於是便答應諸葛清風的邀請。


    喜事盛宴,眾人勸酒,燕飛不由得忘乎所以,幾壇酒下肚,直接就醉到不省人事。


    燕飛再次醒來,已經是三日後的午時了。


    他迷迷糊糊起身,隨手一摸,就摸到了類似女子頭發的東西,他立馬就清醒了。


    燕飛僵硬的轉頭看向床邊,額頭冒著冷汗,心裏不住的安慰自己,“不會吧,她怎麽可能出現在這?不會的,不會的!”


    看到周雙竹迷迷糊糊抬起頭的一瞬間,燕飛直接就大叫起來了。


    “啊!”


    屋外走過的夜闌派弟子,一臉疑惑的互相看著。


    牆外石桌邊,顏驚月他們愉悅的相視一笑,悠閑品茶。


    “你……你……你……”燕飛不住往裏縮,抱緊被子,指著周雙竹,話都說不清了。


    周雙竹白了燕飛一眼,拍了一下指著她的手,淡然的說,“你什麽你,那麽大的人了,都不知道自己節製,喝那麽多酒,要不是本姑娘照顧你,你現在已經臭氣熏天了。”


    燕飛冷靜下來,心裏有些感動的說,“你一直在照顧我嗎?多謝。”


    周雙竹沒有說什麽,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轉身往外走,邊走邊說,“你自己收拾一下,我們一起去一趟常夏寨。”


    “哈?”燕飛不淡定了,他提高聲音道,“我什麽時候答應你迴常夏寨了?”


    周雙竹轉過頭,淡淡的說,“我們去常夏寨把了結書簽一下,自此以後,你我嫁娶互不相幹。”


    燕飛心裏頓時五味雜陳,他小聲的問,“你說的是真的?”


    “自然。”


    周雙竹的語氣太淡了,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燕飛頓時就被驚到了,他很難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追了他幾年那個敢愛敢恨、不畏世俗眼光的常夏寨寨主周雙竹。


    愣了半天,燕飛梳洗了一下,急匆匆就跑去找顏驚月他們。


    一進門,燕飛就不悅的質問,“你們是不是又有什麽陰謀?是不是又想讓周雙竹整我?”


    雪鶻看都不看他一眼,專注下棋,淡淡的說,“燕大俠這話從何說起?我們與你既沒有怨又沒有仇的,憑什麽你覺得是我們整你!”


    “可是……”燕飛自知理虧,沒有說下去。


    疏桐輕笑,淡然接話,“可是周姑娘要與你簽了結書,終止追求你,你很不解,所以覺得是我們搗鬼,是吧?”


    燕飛警覺的看著疏桐,“你們是如何得知了結書的?”


    “自然是周姑娘跟我們說的囉。”清若笑著迴複。


    沫起身,嚴肅認真的說,“燕飛,你怎麽就覺得周雙竹非你不可呢!她樣貌、家世,什麽地方不如別人,憑什麽你會覺得他看不上其他人!你太過自我感覺良好了,甚至還沉浸在她喜歡你的整個過程中。”


    “周姑娘一直在追著你跑,那是她自己的情意和內心想法,她遵照自己的心。那你呢,你又做了什麽?你可曾正麵迴應過自己感情?”


    “燕飛啊,再深的愛意,再多的熱情,沒有迴複,都會消磨殆盡的,你明白嗎?”


    燕飛呆住了,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去反駁、迴複,他以為自己是被迫的,他不曾喜歡過周雙竹。


    可是,當他聽到周雙竹要與他保持距離的時候,他心裏最多的感受就是失落和難過。


    燕飛麵容複雜的走出門外,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一個人獨自在遊蕩。


    待燕飛走了一會兒,周雙竹悄悄的走到屋內,她有些擔心的問“這樣真的可以嗎?我怕燕飛會直接與我簽了了結書,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顏驚月拍了拍周雙竹的肩膀,“周姑娘,你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我們。燕飛之所以用逃避的方式解決你們之間的感情,就是因為他有心結放不下,你這招反其道而行之,會讓他更清楚看清自己的。”


    周雙竹似懂非懂點點頭,雪鶻輕笑交代,“你可要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可不能露餡了。”


    “放心吧!”周雙竹明媚的笑著承諾。


    夕陽剛落,周雙竹和燕飛就迴去常夏寨了。


    到了常夏寨,一連好幾天,周雙竹都沒有說了結書的事,也沒有纏著燕飛,好吃好喝的招待他,這倒讓他摸不著頭腦了。


    燕飛在常夏寨呆了半月後,他終於忍不住,向侍女們打聽周雙竹的情況。


    “你們寨主最近忙什麽呢,怎麽都沒有見到她?”


    侍女迴複,“我們寨主在接待萬古派的貴人呢,說是月底就會把婚期定下來。”


    “婚期?!”燕飛瞬間就提高了音量。


    侍女笑著說,“是呀,寨主還說今晚就會與燕大俠簽了結書,還要讓我們未來的姑爺做見證呢。”


    燕飛頓時覺得心裏一陣火辣辣的疼,他心想:好你個周雙竹,大老遠把我弄到常夏寨,就是為了參加你的婚宴的嗎?如此羞辱我,本公子還偏不讓你如願!


    燕飛放下手中的茶杯,直接就奔周雙竹的房間而去。


    他粗魯的推開門,周雙竹見是燕飛,先是一陣驚喜,隨後滿臉嫌棄的說,“怎麽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吳公子。”


    燕飛火氣不打一處來,他一把拉起周雙竹,抓著周雙竹的肩膀,惡狠狠的說,“你給老子聽好了!就算是老子不要你了,也輪不到什麽吳公子!”


    “老子想了幾天了,就想好好跟你說說心裏的想法,你倒好,居然晾著老子去找什麽吳公子,你把老子當什麽了!”


    周雙竹冷著臉,一把打開燕飛的手,背對燕飛道,“我們什麽都不是,我能把你當什麽!”


    燕飛覺得自己語氣太過了,他攥緊拳頭,語氣哀傷的說,“你知道嗎,我很討厭自己的。”


    “原本我想當大俠的,沒想到造化弄人,我不僅把師傅唯一的女兒害死,還把自己全身筋脈給損傷了。到頭來,我隻能學輕功和偷東西的本事。”


    “妙手門原本可以威震武林的,可我把門中練武奇才的師姐害死了,還中了奸人圈套,親自給師傅喂下了毒藥,害得他老人家武功盡失,被無情的江湖淘汰。”


    “我這一身的罪孽,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足以贖罪!”


    “可你知道嗎?師傅他完全沒有怪罪我,連師姐臨終的願望都是讓我好好活下去。”


    “我這樣的人,怎麽配得上你的敢愛敢恨!”


    “我的人生就是一場笑話,我想要的都不屬於我,我努力的,最終都是一場泡影,我討厭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更討厭隻會一味逃避的自己!”


    “但是現在!”燕飛一把將周雙竹攬入懷中,語氣堅定的說,“我要告訴你,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雖然沒有你喜歡我那麽強烈,那麽勇敢,但是,我喜歡你是真真切切的!”


    說完,燕飛直接以口封住了周雙竹的紅唇。


    周雙竹驚訝、歡喜的迴應著燕飛突如其來的吻,二人終於修成正果。


    字茹從門外看著抱在一起不可分割的兩人,輕笑著離開了。


    她不止一次問過周雙竹為何會喜歡燕飛那樣膽小又一無是處的男子,周雙竹每次都會迴複:命中注定。


    字茹心裏覺得疑惑,哪有那麽多命中注定。


    直到那一天,一個男子撿起了她掉在地上的糖葫蘆,他笑著說,“對不起,把你糖葫蘆撞掉了,我今日出門未曾帶閑錢,你直接去尚書府中找我即可,我叫公孫康。”


    字茹覺得那日陽光好暖,她很想告訴周雙竹,“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命中注定,你看,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命中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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