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臉上掛著不高興,眉頭皺得很深,邊數落邊衝著這邊走過來。


    他數落的時候並沒有壓低聲音,所以不止沈琬昭聽到了,那邊圍著的十幾個人也都聽見了,頓時愣住,紛紛看過來。


    有人驚唿道:“錢教諭!”


    沈琬昭:“……”


    錢教諭?門房?


    書院的先生還有這個愛好?沈琬昭有些頭疼。


    沈家幾個人也認出沈琬昭了,隻不過這會兒沒心思留意她,全都盯著錢教諭,眼神發亮,如同看到了希望。


    那位張教諭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才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來,“子道,你怎麽來了?”


    “莫不是這些混賬還敢勞煩你過來一趟?”


    張教諭說著,警告地掃視了一圈其他人。


    錢教諭眉頭都快皺成川字了,也不管張教諭,繼續盯著沈琬昭。


    方才問的話,這女娃還沒迴他呢。


    不過他這一看,頓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聚到沈琬昭身上了。


    這會兒沈家幾個公子,想忽視沈琬昭都難。


    沈雲祖大喜,連忙道:“三妹,你快跟錢教諭說說,替三弟跟五弟求個情,他們年紀小,不懂事。”


    沈雲朗頓時怒瞪,“二哥,你說什麽呢?”


    被沈雲祖這麽一說,就真證實了張教諭的話,是他們的錯了。


    要是沒錯,求什麽情?


    沈雲朗氣得上前,聲聲質問,“你又不是沒看到,是衛世東先出言侮辱二姐,還指使人把春生打得命都差點沒了,五弟情急混亂之下才抓了他一道,他便讓人來找我們的麻煩,你現在到底站在哪邊!”


    沈雲祖被他指著鼻子說道,臉上也掛不住,有些惱怒道:“我也是為了你們好,你別不識好歹,你們要真是被逐出書院了,丟的是沈家的臉麵,不信你看到時候,祖父是說我不對還是你們不對?”


    說著像是安慰自己,又補了一句,“你們跟人打架,本來就不合規矩。”


    “那他罵二姐的話你都聽到了,也無動於衷?”沈雲朗指著旁邊的衛世東,咬牙切齒道:“那些話,難聽得我都說不出口,就這麽算了?”


    “窩囊!”


    突然被點名,原本還看戲的衛世東反應過來,譏諷道:“怎麽,你沈家都上趕著賣女人了,還不讓說?沈雲朗,你在這兒逞能個什麽勁兒,要不是看在王家的份上,你真以為我動不了你?”


    “不過……”衛世東迴頭看了一眼,上前一步,用僅有幾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你們沈家的女人確實有點兒姿色,還會送上門勾引倒貼,難怪被崔家惦記上,我姐姐輸得也不冤枉。”


    “你,胡說八道!”沈雲朗一把抓住他的衣裳,氣得眼睛都紅了。


    衛世東推開他,撣了撣衣袖,嗤笑道:“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你清楚,我也清楚,不然就憑你們沈家一個商戶,憑什麽跟我衛家爭?崔家明明早就有意和我衛家定親,怎麽就突然變卦,落到你沈家頭上,你敢說不是因為你那個二姐,使了不知道什麽狐媚子手段?”


    “我可是聽說,她這段日子經常出入崔家,威風的很,說不定早就和崔同明暗中苟合,滾到一個被窩裏去了。”


    他壓低了聲音,剛好說給沈家幾個人聽。


    隨後笑得更鄙夷,直起身子道:“所以啊,別丟人現眼了,張教諭把你們趕出書院也是為你們好,不然事情傳出來,沒臉見人的可不是我。”


    “早點滾蛋,有多遠滾多遠,文道書院不是你們這種人該待的地方。”


    後麵這些話,衛世東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以沈琬昭站在離他們十來步遠的地方,也能聽到。


    沈琬昭皺著眉頭,方才衛世東迴頭看的那一眼,讓她很不舒服。


    那眼神,就像在打量審視什麽貨物一樣。


    雖然不知道他俯身跟沈雲朗他們說了什麽,但肯定和自己有關係。


    眼看著那邊鬧得厲害,沈雲祖生怕他們一個不合又打起來,趕緊衝沈琬昭使眼色。


    但一碰到她旁邊的錢教諭,又趕緊低下頭,看起來倒是很著急。


    沈琬昭規規矩矩地衝錢教諭行禮,指了指沈雲朗幾人,“他們是我家中兄弟,方才瞧見此處有些爭執,心裏擔憂便想過來看看,並非有意違背您的叮囑,還請錢教諭見諒。”


    錢教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見她舉止大方,很是坦然,心裏那點不悅消失了。


    微微點頭,正色道:“既是你手足血親,見之有難,生起擔憂之心,情理綱常,倒是人之常情。”


    “隻不過,規矩不可亂,今日念你不知,便不作計較,日後不可再犯。”


    沈琬昭恭敬道:“錢教諭教誨,沈琬昭記下了。”


    見她態度端正,錢教諭心裏滿意,也不多說什麽,大步往沈雲朗他們那邊走去。


    沈琬昭見他沒有阻攔自己,稍稍一想,便跟了上去。


    錢教諭臉色一板,喝道:“在書院裏私怨爭鬥,怎麽迴事?”


    “子道,都是些不守規矩的混賬,我已經嚴懲過了,近來你得朱學正賞識,幫著修訂文書,繁忙勞碌,這些小事就不用麻煩你了。”


    “教不嚴,師之惰。既然知曉他們的問題,懲戒之餘,更需要指正,諱莫如深之道,豈能盛行!”


    張教諭的笑容僵在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我自有我的教法,雖有所不同,不歸殊途同歸,違反學院規矩之人,當要懲戒。”


    “張教諭就算要罰,怎麽隻罰我兄長他們,卻不罰衛公子?”


    “若是鬥毆,自是雙方皆參與其中,如何還能隻罰一方,我看我三哥和五弟身上皆有傷勢,總不會是他們自己打的吧?”


    沈琬昭突然出聲,指著衛世東道。


    在場的人,本來也沒幾個人把她一個女眷當迴事。


    都沒料到,她突然說出來這番話,而且一陣見血,一語道破張教諭的說辭。


    頓時所有人都看過來,震驚不已。


    張教諭臉色大變,他還是頭一次被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頂撞。


    喝道:“女子無才,胡說八道什麽,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書院重地,你一個女眷闖進來做什麽,半點禮數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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