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山。


    羊腸,小道。


    東風,瘦馬。


    當啷當啷,鈴鐺輕響。


    一個年約二八芳華的妙齡女子,前仰後翻的拽著韁繩,悠哉悠哉的騎在白馬上,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女子身旁,是一個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墨發如瀑,隨意的披散在背後,其餘的部分中一隻桃木簪給固定住。


    但看其背影,大家公子的風流和氣度一覽無餘。


    然而,看其正麵,滿臉的大胡子卻是叫人心頭一陣惡寒。


    可惜了!


    沿道追來的姑娘們,一見男子正麵,同時在心頭歎道。


    “喂,你就不能把這礙眼的胡子給刮了!好醜!”


    女子嘟著嘴,不滿的道。


    青衫男子咧咧嘴,一雙星眸閃閃發亮,“等迴了家,我立刻就刮掉。”


    “哼。”


    女子冷哼一聲,雙腿用力的夾了下馬肚子。


    立時,原本還悠哉悠哉的馬兒便是飛快的跑了起來。


    “慢點慢點,別摔著了。”


    青衫男子見狀,雙眸中盡是擔憂。


    女子卻是不理他,對著白馬道:“追風,快跑,我忍夠了他的那張大胡子臉。”


    “嘶”,白馬仰頭嘶鳴,四條腿瘋狂的搗騰起來。


    ……


    上京,城門口。


    一個年輕俊雅的公子站在城門口翹首以盼。


    俊雅公子身後,圍了一圈女子,一個個都含羞帶怯的偷偷瞧他。


    這公子可真俊那。


    膚白如脂,鳳眸璀璨。


    身上一襲白衣,道著數不盡的風流。


    “公子,日頭好大,公子還是去陰涼處歇歇吧。”


    小廝走到俊雅公子的身邊,低聲道。


    俊雅公子隻是盯著入城的方向,並不理他。


    小廝見狀,在附近的小攤上買了一把遮陽傘,雖說也遮不住多少陽光,可卻是比直接在陽光下曬要好多了。


    “嘚嘚嘚……”


    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俊雅公子麵上喜色不掩,大步的走了出去,到後來,他竟然是用上了跑的。


    一個靈秀的妙齡女子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女子紅衣飛揚,似這七月的驕陽,熱情如火。


    縱然是暴露在陽光下,女子的麵容卻是白裏透紅,叫人羨慕的厲害。


    眉眼彎彎,唇邊一個淺淺的梨渦。


    不是絕美的容顏,卻因為這個笑容,叫在場的所有人都失了神。


    “魚魚,你總算迴來了。”


    俊雅公子仰頭瞧著馬上的女子,滿心止不住的歡喜。


    “公孫儀,你是特意來接我的嗎?”


    魚魚跳下馬來,寵著他笑道。


    公孫儀的心跳驟然慢了一拍,隻覺得搖頭道:“不是,我隻是剛好經過。”


    跟來的小廝腳下一個踉蹌。


    公子,睜眼說瞎話可不是這樣的。


    大熱的天,沒有遮蔽的城門口,誰信那!


    “公孫儀,別逗我了,我知道你是特地來接我的。這些年你過得怎惡麽樣?”


    公孫儀瞧著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子,心頭一股酸酸澀澀的情感蔓延開來。


    這些年,他過得很苦,可也很快樂。


    苦,是想她;快樂,也是因為想她。


    “嗯,我很好,你呢?”


    “我啊,我這些年去了好多好多的地方,名山大川、小橋流水、塞北江南、大漠長河……”


    公孫儀安靜的聽著她說,每一個字,都記在心裏頭。


    “對了,怎麽不見逐月?他沒有和你一起嗎?”


    公孫儀這才發現魚魚是一個人,疑惑的問道。


    “他啊,他不知道哪裏去了?”


    魚魚嘟著嘴道。


    公孫儀心頭一陣憤怒。


    江湖險惡,逐月竟然讓魚魚一個人,要是早知道,他說什麽也要跟著魚魚一起。


    然而憤怒過後,公孫儀的心頭又湧現出一股狂喜。


    “魚魚,往後你去哪裏,我都陪著你。”


    “哼!”


    男子的冷哼傳來,隻是片刻,一個滿臉胡子的男人便是出現在公孫儀的麵前,憤怒的瞪視著他。


    “魚魚,隻能讓我陪著。”


    聽這熟悉的口吻,公孫儀當下便是隻打了他是誰。


    心頭微微一澀,公孫儀一臉笑意的道:“哪裏來的大叔?”


    逐月氣翻了。


    若不是因為這一路上各種女子對他明裏暗裏的送秋波,他用得著把俊臉給遮住?蓄一臉魚魚討厭的大胡子。


    這廂,逐月氣惱的厲害,那廂,魚魚卻是捧著肚子,笑的直不起腰來。


    “公孫儀,你說的真對,他就是個大叔,而且還是很醜很醜的那一種……喂,你幹嘛……”


    猛然間,魚魚被逐月給抱了起來,他腳下幾個起落,迅速的消失在眾人眼前。


    公孫儀瞧著不住掙紮的魚魚,跳上魚魚的白馬,立刻便是追了上去。


    “公子,公子……”


    呆住的小廝,吃著一地的灰塵,追著公孫儀大跑過去。


    “砰!”


    逐月一腳踢開房門,將魚魚給放在凳子上。


    “什麽人敢擅闖南宮府,不要命了嗎?”


    南宮府中的侍衛聽到聲音,立刻的將小院給包圍住。


    侍衛手握著劍,走到房門口,隻見一個大胡子的男人在二公子的屋裏呆著。


    “來人……”


    才說了兩個字,侍衛頭領便是被大胡子的話給驚住。


    “我不過離府八年,南宮府的人就不認得我了!”


    “……二,二公子?”


    “哼。”


    侍衛頭領額上冷汗連連,“二公子,小的不知道是您,還請二公子饒恕小的這一次。”心內卻是腹誹:好好地大門二公子你不走,偏生要從牆頭飛進來,這不是讓他們當了賊是什麽?


    然而心頭這樣想,侍衛頭領卻是一點兒這樣的意思也不想透露。


    “好了,不知者不罪,你們速速的打水來。”


    “是,二公子。”


    侍衛頭領從房內退出來,其餘的人也很快的離開。


    魚魚手裏端著一杯茶,極為悠閑的品著。


    逐月背過身去,窸窸窣窣了半響,等他轉過身來,臉上的大胡子已經沒了。


    “魚魚,你看我,現在不醜了吧。”


    逐月討好的對著魚魚笑。


    魚魚白了他一眼,“青紫交加,醜。”


    “哪有,你看看,可光滑著呢,不幸,你摸摸。”


    說著,他便是抓起魚魚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摸去。


    指腹和掌心所觸及的肌膚,手感極好。


    就如同剛剝了殼的雞蛋,絲絲滑滑的。


    逐月身上帶著各種瓶瓶罐罐,隨便一抹,肌膚便是會光滑如新。


    “哼,沒有原來好。”


    魚魚收迴手,道。


    逐月垮了臉,“那,我以後再也不留胡子了。”


    魚魚捧起他的臉,揉搓了兩下,點頭道:“當然了,這麽美的臉,藏起來不讓人看,簡介就是天理不容,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逐月狗腿的道。


    隻要是魚魚說的,什麽都是對的。


    半響,逐月皺起眉來。


    “怎麽了?”魚魚發現他的異常,問道。


    “魚魚,你看我長得這麽美,被你看到也就算了,要是被別人看到了,這一波波的桃花飛過來……”


    “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魚魚霸氣的道。


    逐月一臉崇拜的瞧著她,“說得好,霸氣。”心頭卻是在腹誹,真要是這樣,你就不會在我每次被桃花纏著的時候在一旁看好戲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因此留了大胡子!


    似乎是瞧出了他心裏頭想的什麽,魚魚似笑非笑的道:“桃花是你自己招惹的,你當然得負責搞定。”


    逐月漂亮的臉皺成了苦瓜。


    “逐月,你給我出來!”


    公孫儀的怒喝從院子外頭傳來。


    魚魚起身便要出去,手臂卻是被逐月一拉,天旋地轉間,人已經被她給壓在小榻上。


    他的吻濕濕熱熱的,帶走男子的氣息,將魚魚迅速的包裹住。


    這還是八年來,逐月第一次吻她。


    魚魚腦袋有些暈眩了。


    公孫儀砰的將門給踢開,瞧見的便是深情相吻的兩人。


    他迅速的轉過身,飛快的跑了出去。


    “哎……”


    魚魚想要起身,逐月卻是不給他機會,一個結結實實的吻鋪天蓋地的將她給纏住。


    良久,久到魚魚覺得自己再不吸口氣就會窒息而亡的時候,逐月終於放開了她。


    瞧著她眼紅的唇瓣,逐月心頭極是滿意。


    嗯,還是這樣好看。


    “都給人看到了,你要這樣,怎麽也不說一聲?”


    魚魚怒道。


    然而話出口,她自己都被自己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少女清亮的嗓音中,帶著一絲嬌媚,與其說是怒吼,不如說是嬌嗔。


    逐月的眼睛暗了幾分,隱隱有紅色的火焰在其中跳躍。


    魚魚後知後覺的往後退了兩步。


    然而她忘記了身後便是小榻,這一退,便是又倒在了小榻上。


    此舉正中逐月下懷。


    逐月壓了下來,將她的唇再次給堵住,雙手深入肌膚,魚魚心頭警鈴大作。


    前世的時候,她是答應過母親的,女孩一定要好好地愛護自己。


    然而此刻,這八年來的點點滴滴從腦子裏一閃而過,魚魚卻是遲疑了。


    他們一起走過塞北江南,也一起從兇殘沙盜的手中逃生;他們一起尋訪名山大川,也險些被猛獸被拆穿入腹;他們一起流淌小橋流水,卻險一次被急流所衝散……


    她沒有武功。


    每一次,都是逐月陪著她,她才如此的安心。


    他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愛護她。


    如今的他,已經將近而立之年,尋常的男子,這個時候的孩子都能夠議親了。


    魚魚知道,他一直都在等她。


    這樣一個男子,她無法拒絕。


    魚魚慢慢的閉上眼睛,也放鬆身子。


    然而,身上卻是陡然一輕。


    她不解的睜開眼,卻對上逐月溫柔的眉眼和含笑的唇。


    “魚魚,得等到我們成親。”


    逐月啞著嗓音對她道。


    魚魚抱住他,整個人就好似飄蕩在幸福的銀河中。


    “魚魚,你,還想在去外麵遊玩嗎?”


    良久,已經恢複了正常喘息的逐月,開口問道。


    魚魚放開他,重重的點了點頭,“要去,不過,我想要一個名正言順的丈夫跟在身邊。”


    逐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瞧著她,“你是說……”


    魚魚扭身不理他。


    平常這麽聰明,這會兒怎麽傻了。


    成親這樣的事情,她可不會先說的。


    逐月用力的抱住她,狂喜的道:“魚魚,我會給你最好的婚禮。”


    魚魚迴抱住他,臉上綻開柔柔的笑意,“嗯。”


    ……


    “魚魚。”


    馬車才到了承乾門,魚魚便是聽到了顏霜的聲音。


    她立刻從馬車上跳下來,激動地瞧著眼前雍容華貴的女子。


    一別八年,顏霜還是如同記憶中的一般美,不同的是,她周身多了一份母儀天下的氣度和風華。


    八年,她終於成長為北國史上最為了不起也最為叫百姓愛戴敬重,並且叫天下的女子無比羨慕的皇後娘娘。


    心思巧慧,不損一兵一卒,與大周建立友好盟約。


    心懷百姓,修築大片琉璃,使北國百姓皆有飽飯。


    後宮三千,唯她一人,與帝君情比金堅十年一日。


    “民女,參見皇後娘娘。”


    魚魚福身,笑著道。


    顏霜走過近前,將她給攙扶起來,“魚魚,多年不見,你過得好嗎?”


    周圍的宮人們都大吃一驚。


    皇後娘娘待這位姑娘的態度,竟然如此的平和,就好似認識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母後?”


    點心和饅頭兩人站在身後,開口道。


    顏霜拉著魚魚走過去,“忘記了嗎?這是你們小時候見過的姨姨,母後最好的姐妹。”


    “參見姨姨。”


    點心和饅頭同時行禮道。


    “見過太子,見過長公主殿下。”


    魚魚對兩人行禮。


    一道椒房殿,魚魚便是忍不住的將點心和饅頭給抱了過來。


    “小時候就漂亮的不像話,長大了也如此,將來,這天下的第一美人和第一帥哥,恐怕是他兩莫屬了。”


    魚魚笑著道。


    顏霜也跟著笑。


    點心和饅頭被魚魚抱在懷裏,也不亂動或者惱怒,饒有興致的瞧著她。


    這個姨姨好年輕漂亮啊,眼睛大大的,眉毛彎彎的,笑起來的時候,唇畔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瞧我,隻顧著抱著兩個孩子,連見麵裏也是忘記了。”


    魚魚拍了拍腦袋,讓跟著她的小丫頭將包袱給拿過來。


    “你能來看我和孩子們,就是最好的禮物了。”顏霜衝她笑著道。


    “那怎麽行?好歹點心和饅頭叫我一聲姨姨,不拿出禮物來,怎麽好意思?”等丫頭將一個大包袱給拿來,魚魚立刻打開,“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你們瞧瞧,喜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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