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要這麽多布做什麽?”


    丫頭好奇的問西門宜芳。


    西門宜芳一個眼神掃過去,丫頭即刻捂上自己的嘴巴。


    “把府裏的繡娘都給我叫過來。”


    又聽西門宜芳吩咐,丫頭很快的跑到繡娘房裏,將所有的繡娘都叫了過去。


    一個時辰後。


    繡娘們揉著酸酸的胳膊出了來,等候在門口的丫頭抬眼瞧了瞧,卻見繡娘們一個個都一頭霧水的模樣。


    “八公主讓我們縫了十幾個白色的外罩,怎的一點裝飾都不用?”有繡娘小聲的嘀咕。


    另一個繡娘立刻“噓”了一聲,瞧了瞧西門宜芳依舊緊閉的房門,一臉嚴肅的小聲道:“主子要做什麽事,那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該過問的,小心禍從口出。”


    聽到她的警告,所有的繡娘都立刻噤了聲,一個個快速的迴到自己的房間。


    今日的公主的確很神秘!


    丫頭在心中悄悄的想。


    不過,她也該盡好自己的本分,不要胡亂的猜測公主的意思。


    想到這裏,丫頭收斂心神,低垂著腦袋,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口。


    “吱呀——”,緊閉的房門在這時候打開了。


    “你們在外頭看著,誰也不許進來!”西門宜芳的聲音中滿是皇室公主的威嚴。


    丫頭心頭一凜,彎身道:“是,公主。”


    西門宜芳從自己的住處出來,徑直往顏霜住的小樓走去。


    她現在唯一信得過的人,隻有顏霜。


    小樓,二樓的房間裏,魚魚還躺在榻上,並未醒來。顏霜倚在榻邊,安靜的守著她。


    “主子,八公主來了。”紅兒進屋稟報。


    顏霜轉過身來,吩咐紅兒在這裏守著魚魚,自己便是很快的下了樓。


    光線從打開的大門照進來,西門宜芳背對著她站在門口,眼光從她抹黑的頭頂穿過,留下一層淡淡的光暈,細長的剪影投射在地上,西門宜芳也許陷入了深思,顏霜在她身後站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有察覺。


    顏霜開口叫她,“宜芳。”


    聽到聲音,西門宜芳轉過身來,一臉沉靜,“顏霜,你會幫我嗎?”


    “當然,”顏霜笑了笑,沒有遲疑的迴應道。


    “我要找西門青青報仇!”


    西門宜芳一字一字的道。


    “你打算怎麽做?”


    “在她最在意的人麵前揭穿她偽善的麵具!”


    “好,那我能做什麽?”


    “顏霜,你認不認識擅長之麵具的高手?”


    ……


    入夜之後,西門宜芳命令公主府武功最好的侍衛闖入二公主府,將所有人都迷暈了之後,便讓侍衛們穿上她讓繡娘縫製白色罩衣,帶上顏霜找人送來的麵具。


    老天也幫她。


    今夜的天色格外的適合裝神弄鬼。


    幾個輕功最好的侍衛使得西門青青驚懼,慌不擇路的討迴自己的房間之後,西門宜芳也加入了侍衛們的隊伍中,在引起了西門青青所有的害怕和恐懼之後,她才現身。


    這便有了二公主的那一幕。


    ……


    西門宜芳雙手環抱,冷冷的看著一臉悲痛的西門青青和麵無表情的杜尚。


    “不——”


    西門青青尖叫一聲,飛快的跑到杜尚麵前,“駙馬,你不能這麽做,我,我愛你啊。”


    “你這樣的蛇蠍毒婦,也配說愛這個字?”


    杜尚轉身,朝著西門宜芳所在的方向走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雙眸含淚。


    “宜芳,我真傻,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早該明白的。是我糊塗,被西門青青給騙了,宜芳,宜芳……”


    “住口!”


    西門宜芳冷喝。


    “宜芳,我心中,一直都沒有忘記你啊,我……宜芳,你不要走,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杜尚狂吼道,可西門宜芳的身影早已飄忽不見。


    “是你殺了宜芳,我要殺了你!”


    杜尚迴頭,仇恨的眼睛瞪視著西門青青。


    脖子驟然一緊,胸腔的空氣漸漸地稀薄起來。


    西門青青沒有掙紮,她睜大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瞧著眼前的男子,她此生最愛的人。


    漸漸地,西門青青的神智變得恍惚起來。


    “姐姐,那裏的花開的真好看。”


    有女子的嬌笑聲。


    這是哪兒?


    西門青青有些疑惑,接著,她瞪大了眼睛,這是上一世的自己,在她旁邊的,就是上一世的西門宜芳。


    西門宜芳!


    西門青青全身爆發著叫人心驚的憤怒和仇恨,她朝著未出閣女子打扮的西門宜芳撞過去,噗通一聲,西門宜芳落進了水裏,拚命地掙紮起來。


    西門青青冷聲大笑。


    西門宜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噗通!


    又是一陣落水的聲音,一個人朝著水中的西門宜芳飛快的遊過去。


    西門青青睜大眼睛,罵道:“你個蠢貨,她將來會害死你!”


    救了西門宜芳的那人,就是前世的自己。


    “妹妹,你撐住,你撐住啊!”稚嫩的西門青青將西門宜芳拖到岸上。


    咳咳——


    “姐姐,我就知道你會救我的。”虛弱的西門宜芳睜開眼睛,雙眸中一片晶亮。


    “當然了,我們是最好的姐妹。”前世的西門青青眉眼彎彎的笑著道。


    畫麵一轉,熱鬧非凡的花神節,來往的年輕男女絡繹不絕。


    西門青青看著前世的自己,心中暗道:這次可不能讓西門宜芳稱心如意了。


    白衣勝雪的公子,從遠處踏月而來。


    唇邊的笑意迷倒了一大片在場的年輕女子。


    西門宜芳也不例外!


    西門青青對前世的自己道:“蠢貨,快離開這兒!”


    可前世的自己充耳不聞,依舊同西門宜芳打趣。


    “妹妹,我看你一直盯著那個年輕的公子瞧,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姐姐,你別亂猜了,我哪有……”


    一臉的嬌羞無限,很明顯是動了心。


    “妹妹,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們在一起的。”


    說著,西門青青便是看到前世的自己朝著前世的杜尚跑了過去。


    這倒是個好機會,正好把杜尚給搶過來。


    “公子,我妹妹有一句話要我告訴你。”


    杜尚怔了怔,有些驚訝於眼前女子的大膽,臉上卻仍是掛著禮貌的笑容。


    就是現在。


    西門青青看準時機,竄入前世自己的心神中。


    她朱唇輕啟,笑著道:“公子,其實,是我有句話要對公子說。”


    杜尚的眉頭皺了皺,似是有些不太高興。


    心思放在接下來定然會叫他驚豔的詩句中,西門青青並未留意到他神色的變化。


    “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當時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西門青青一句一句的念道,心中滿是得意和驕傲,西門宜芳,你傾心的男子此刻必定要鍾情於我了,我會叫你一生痛苦!


    “姑娘——”


    杜尚的嗓音突然放大。


    西門青青揚了揚下巴,上眸中一片笑意,這是要對自己表達思慕之情了,她得意的看了眼遠處的西門宜芳。


    “姑娘,還請你自重,如此淫詞豔句,他日還是少說為妙。”


    短短的一句話,卻是一盆涼水從頭破下。


    周圍發出一陣嘲諷的輕笑之聲。


    西門青青羞憤難當,杜尚竟然說這是淫詞豔曲!


    “啪——”


    巴掌聲傳來,西門青青看過去,卻見西門宜芳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過來,氣喘籲籲,揚起的巴掌還停在半空中,而對麵的杜尚,白皙的半張臉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不許,不許你這麽說我姐姐,道歉!”


    西門宜芳咬牙道。


    西門青青恨恨的瞪視著她,冷聲道:“你少管我。”


    “姐姐……”


    西門宜芳怔住,隨即卻是笑著搖頭,用力的握住西門青青的手,“姐姐,我絕不會不管你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被她握住的一刹那,西門青青隻覺得渾身一痛,接著,她便是從前世的自己身體內彈了出來。


    畫麵又是一轉。


    這已經是西門宜芳成親之後,她的夫君赫然是杜尚。


    前世的自己來到杜府外頭,求見西門宜芳。


    這是在她悲慘死去的前一天。


    如同前世一般,杜府的大門紋絲未動,西門青青冷冷的看著前世的自己哭得傷痛欲絕,身子飄到杜府內。


    杜府此刻卻是一陣人仰馬翻。


    “少爺,大夫說少夫人胎位不正,怕是要難產了。”


    “你說什麽?”杜尚揪住小廝的衣領,瘋一般的跑到產房內,產婆等人攔不住他,沒一會兒,杜尚便是到了西門宜芳生產的床榻邊。


    不對,怎麽會是這樣?


    感覺到有些事情超出了她的預料,西門青青想要離開這兒,可身子卻是不受控製的也進到了產房之內。


    濃重的血腥味在不斷地蔓延。


    西門青青渾身大震。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西門宜芳,前世和現世都沒有。


    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烏黑的唇,床榻上染紅的血。


    “夫君……我……我求你一件事……”斷斷續續的虛弱之聲從西門宜芳嘴裏發出。


    杜尚握住西門宜芳的手,搖頭哽咽著道:“娘子,你不要說話,一切都會好的,相信我。”


    西門宜芳笑了笑,“夫君……現在不說…我怕……我怕來不及……”


    “好,我答應你,無論是什麽事我都答應你。”


    “夫君……幫我照顧……照顧姐姐……不要讓人欺負她……”


    “娘子,娘子!”瞧著昏了過去的西門宜芳,杜尚狂吼。


    大夫立刻進了來,管家這時候也到了門邊。


    “少爺,外頭有人要見少夫人。”


    西門青青驚覺,這是前世的自己敲了半天的門後,終於開了門,到裏麵給她傳話的杜府管家。


    杜尚眼睛緊緊地盯著床榻上的西門宜芳,冷聲大喝道:“今日少夫人誰也不見,你出去!”


    怎麽是這樣,怎麽會是這樣?


    西門青青失魂落魄,再抬頭,卻是又迴到了杜府門外。


    “姑娘,我家少夫人任何人都不見,姑娘還是請迴吧。”管家丟下一句話,接著關上大門。


    西門青青瞧著前世的自己用力的敲著大門,淚如雨下。


    她想喊:不要再敲了,她不會見你的,因為……她現在也是九死一生。


    可惜,她的喉嚨嘶啞,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劈裏啪啦的淚珠子砸在地上。


    畫麵又一轉,西門青青看到了前世隻剩下最後一口氣,躺在破草屋子裏的自己。


    “我柳青青對天發誓,假若能夠有重活一次的機會,再不會與人為善。欠了我的,我要他們加倍的奉還給我。宋宜芳,我不會放過你,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我嚐過的苦,我經曆的恨,都要十倍百倍的送還給你。下一世,我會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聽著這虛弱的,但卻帶著強烈的仇恨的誓言,西門青青泣不成聲。


    她終於明白了,為何重生的自己屢屢對付西門宜芳,總是會棋差一招。


    因為,錯的人根本就是她。


    害了她的是仇家,是強暴了她的人,可她卻將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在西門宜芳身上。


    她的重生,根本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西門青青仰天大笑起來,她笑的五髒六腑都跟著顫抖,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角流出。


    兩日後,有腳步聲從外頭傳來。


    西門青青抬起頭,卻是西門宜芳出現在她的麵前,才生產了兩日的她,渾身虛弱無力,每走一步路,都似要摔倒一般。


    宜芳……


    西門青青呆呆的看著她。


    前世的西門宜芳走到已經沒了氣息的西門青青麵前,瞧著她渾身的汙穢,放聲痛哭起來。


    緊跟過來的杜尚一臉焦急,瞧見這一幕也很是震驚。


    “宜芳,咱們先迴家,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杜尚安慰西門宜芳。


    西門宜芳轉過頭來,憤怒的瞪視著杜尚,好似找到了發泄口,拚命地捶打著他。


    “是你害死姐姐的,是你,我恨你,我恨你!”


    怔怔的瞧著這一幕的西門青青,潸然落淚。


    這不關杜尚的事,他隻不過是太緊張你,心裏眼裏都隻看到你一個人……


    西門青青跟著西門宜芳飄迴了杜府。


    西門宜芳對杜尚的態度很是冷談,杜尚小心翼翼的靠近她,她都沒給過杜尚一個好臉色。她抱著自己的牌位,每天對著牌位不住的流淚。就算是杜尚抱了他們的孩子過來,西門宜芳的態度也不曾改變。


    幾日後,等杜尚揪出了強暴了她的那個人,西門宜芳冷淡的臉才有了變化。


    膽小的西門宜芳,拿著一把刀子捅進了那個人的心髒。


    血濺在她蒼白而瘦削的臉上。


    西門青青攔住她,身體卻從她身上穿過去。


    西門青青再一次放聲痛哭起來。


    這樣的宜芳,她怎麽會迸發出那樣的恨意!


    後來,杜尚將害的她家道中落的人狠狠地報複了一番,她的父母親人和兄弟姐妹都被接迴了京城,在杜尚的幫扶下,她的家族一日比一日強大。


    西門青青知道,這都是因為西門宜芳。


    可幾十年過去了,西門宜芳對杜尚的態度依舊是清冷的。


    她從未釋懷杜尚那日的拒之不見。


    宜芳,對不起。


    ……


    “二公主?駙馬,你這是做什麽?”


    二公主府內的侍衛和丫環醒過來,見到杜尚掐著西門青青脖子的驚悚畫麵,立刻上前將杜尚給拉開。


    出氣多進氣少的西門青青倒在地上,不住的低聲咳嗽著。


    侍衛和丫鬟們瞧著她滿是淚痕的臉,心中亦是十分的難過。


    杜駙馬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可是二公主最喜歡的人啊?


    拿著刀的侍衛們將杜尚團團圍住,等待西門青青示下。


    “二公主,你怎麽樣?”


    丫頭走到西門青青身邊,擔憂的道。


    西門青青搖了搖頭,瞧著對麵依舊是一臉仇恨的杜尚,緩緩開口道:“你們讓開。”


    侍衛們聞言,怔了怔,卻是聽從她的吩咐,鬆開了對杜尚的鉗製。


    “駙馬,我等著你的和離書。”


    西門青青輕聲道。


    他是如此的思慕著西門宜芳,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即便自己用了手段,也依舊不能改變。


    “你這蛇蠍毒婦,不要你的命,我決不罷休。”杜尚放下一狠話,憤然離去。


    “二公主,就這樣放走駙馬……”


    侍衛們開口道。


    西門青青搖了搖頭,“沒你們的事了,都下去吧。”


    “二公主……”


    西門青青轉身,迴到自己的屋子,啪的將門給關上。


    一條白綾從房梁上懸了下來。


    西門青青站在凳子上,將脖子套在白綾之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宜芳,我來給你賠罪了。


    “公主,屬下有要事稟告。”


    急促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西門青青怔了怔,沉聲道:“什麽事?”


    “公主,八公主未死,那些人失敗了,屬下等是不是……”


    說話的下屬嚇了一跳。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打開,西門青青從裏麵跳了出來。


    “她沒死!”


    下屬低著頭,將這驚喜的聲音誤認為是西門青青的憤怒,當即便是跪了下來,保證道:“公主放心,屬下必定不會讓八公主活過明日。”


    啪——


    重重的巴掌。


    下屬怔住。


    “往後,你們再不許傷害八公主半分!”


    下屬抬頭,錯愕的瞧著西門青青,“公主……”


    “我再說一次,誰都不許傷害八公主!”


    “是,公主。”


    “還有,從今日起,你們潛入八公主府,一旦八公主有什麽危險,八公主府有什麽異動,立刻迴來稟報。”


    “是。”下屬沉聲道。


    “你下去吧。”


    “屬下告退。”


    西門青青迴到房內,臉上露出大大的笑。


    太好了,宜芳,我還有彌補的機會。直到今天,我才終於明白了我重生的意義。


    宜芳,這一世,我會竭盡所能的保護你。


    房梁上的白綾慢慢被扯下,西門青青眼眸一片堅定。


    ……


    “顏霜。”


    西門宜芳迴到八公主府,見到顏霜在她門前等候著,立刻快步走了過去。


    上下的打量了西門宜芳一遍,見她沒有什麽事,顏霜暗暗地鬆了口氣。


    “顏霜,我報了仇。”西門宜芳看著她,一臉沉寂。“可是,我心裏頭一點也不快樂。”


    “怎麽了?”


    西門宜芳歎了口氣,“我也說不上來,西門青青對我做了這麽多事,我該討厭她的,可是,真的報複了她,我心中卻不是滋味。顏霜,你說我這樣是不是太矯情了……”


    顏霜笑著上前,握住她的手,道:“不,你隻是太善良了。宜芳,我問你,要是西門青青再謀害你,你怎麽辦?”倘若西門宜芳大肚的說原諒,顏霜大概能想到一種詞來形容她。


    西門宜芳一臉平靜,“我八公主府的侍衛也不是吃素的。”


    顏霜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見她一臉的疲憊之色,接著道:“天色也不晚了,你好好歇著,接下來,我們還有更強大的敵人要麵對。”


    西門宜芳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敵人,是竇皇後。


    ……


    翌日一大早,宮裏頭便是來了人,說是竇皇後請八公主入宮。


    等西門宜芳上了馬車,顏霜、魚魚和紅兒便是出了公主府,往一個僻靜的巷子裏走去。


    觀察了幾日,顏霜找到了一個十分合心意的人選。


    三人停在門口,紅兒去敲門。


    “你們找誰?”


    門開後,一張秀麗的女子麵孔出現在三人眼前。


    “這姑娘長相一般啊。”魚魚小聲的對顏霜道。


    顏霜笑了笑,“她的本事卻不一般。”


    魚魚眨了眨眼睛,一臉疑惑。


    “姑娘,你可還記得我?”顏霜上前一步。


    女子皺了皺眉,“是你,你又來幹什麽?我告訴你,你的要求我是不會答應的。”


    “哦?隻是,你家中病重的父母,你就不管了嗎?據我所知,他們的病十分的罕見,需要上好的藥材,才能夠完全治愈。你一個弱女子,怕是拿不出這麽多銀兩。”


    顏霜緩緩道。


    女子忽然冷笑起來,“姑娘說這麽多,難道就願意借我這些銀子。”


    顏霜點了點頭,“當然。”


    女子麵無表情,“什麽條件?”


    “你入宮。”


    女子低下頭,沉默不語。


    “素兒,外頭是什麽人啊?”從屋內傳去極為費勁的聲音,接著便是一陣好似要將心肝脾肺都咳出來一般的咳嗽聲。


    女子咬著下唇,抬起頭,無奈的看著顏霜,道:“我一個普通的女子,即便是入了宮,也做不了什麽大事,幫不到你什麽忙。”


    顏霜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你做什麽大事,你隻需進宮便好。”


    女子思忖片刻,終於是下定了決心,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


    “顏霜,那個姑娘真的行嗎?”


    三人從巷子裏出來,魚魚仰頭看著顏霜,問道。


    顏霜拉住她的手,笑了笑,“當然,她大約自己都沒有發現,她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而且,她聰明。在宮裏,她會好好的生存下來。”


    顏霜自信的笑容,叫魚魚懷疑的心思漸漸地散去。


    “咦?前麵怎麽那麽多人?”瞥到某處聚集著十分多的百姓,魚魚驚訝的道。


    紅兒轉頭對顏霜道:“主子,我過去看看。”


    顏霜點了點頭,拉著魚魚進了附近的一個茶樓,一邊喝茶一邊等著紅兒過來。


    片刻之後,紅兒走到茶樓之中。


    “主子,那裏貼了張告示,說是皇上給八公主西門宜芳和南宮世家的二公子南宮月賜婚,婚期暫且未定。”


    “啪——”


    魚魚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從桌上跳了起來。


    瞧著她這副憤怒的模樣,顏霜有些不解,“魚魚,做什麽這麽生氣?”


    “那個家夥,他竟然背著我要娶公主!”


    魚魚咬牙切齒。


    那個家夥?魚魚與南宮月有淵源?


    魚魚開口的下一句話,卻是叫顏霜明白了。


    “南宮月就是逐月,他是南宮世家的二公子。”


    顏霜恍然,怪不得魚魚如此生氣。


    “魚魚,咱們把這婚事給攪黃了,你說怎麽樣?”顏霜開口道。


    “當然,顏霜,我心頭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好的主意。”魚魚賊賊的竊笑道。


    ……


    南宮府。


    阿嚏——


    逐月重重的打了個噴嚏,暗自嘀咕,誰又在念叨他了。


    他打量著滿室的華麗,低頭掃視著一身的華衫,出自北國第一繡娘之手的對襟雙麵雲紋繡、腰間玉質的勾帶,華冠束發、寬袍廣袖。


    要不是因為師父的一句話,他才不會理會南宮世家的人,做什麽南宮世家的二公子。


    “二公子。”


    外頭有小廝走過來。


    逐月皺了皺眉,不悅的道:“什麽事?”


    “宮裏來了聖旨,家主請二公子到前院領旨。”


    “我知道了。”


    前院,大廳,南宮世家的家主親自接待來傳旨的錢公公。


    “二公子果然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啊。”瞧著從遠處走來的逐月,錢公公讚歎道。


    人靠衣裝馬靠鞍。


    華服包裹的逐月,少了一身青衫之時的俠義孤高之氣,反倒是多了幾分世家公子的味道。劍眉斜飛入髻,目若朗星,鼻梁挺直,薄唇微抿,身長玉立,走動間自有一股叫人無法忽視的風采。可等他走近了,你卻會感覺到那一股不同於世家公子的氣韻。孤傲、清高,傲然立於人世,似山巔終年不化的皚皚白雪。


    錢公公渾身驟然一冷。


    這南宮家的二公子,脾氣好似很不好呢……


    “阿月。”南宮世家的家主,南宮司,亦是逐月的哥哥,沉聲道。


    逐月側了側身子,麵色不改。


    “錢公公,舍弟多有冒味之處,還望公公海涵。”南宮司對錢公公拱手抱歉的道。


    錢公公受寵若驚,能得富可敵國的南宮世家家主如此厚待,當真是叫他有些受不住。


    “不敢當,南宮大人客氣了。”


    “錢公公,那就開始宣讀聖旨吧。”


    錢公公點了點頭,將明黃的聖旨從袖子裏掏出來。


    南宮司等人立刻跪在地上,逐月亦然。


    即便不高興傳聖旨還要叫他,可他也知道,不能不自量力的與帝國的權威對著幹。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南宮家第二子南宮月芝蘭玉樹、文采斐然……”


    大段大段的溢美之詞完畢,總算是到了重點,“……朕特賜婚於八公主,擇良辰完婚,欽此。”


    逐月從地上跳起來,冷冷的道:“賜婚?”


    “賜婚?”同一時間,皇宮,椒房殿,西門宜芳驚愕的道。


    竇皇後笑了笑,“是啊,本宮問過了你的意思,你說願意嫁給西門月,本宮便將此事稟報了皇上,皇上便是下了聖旨,並貼了布告,以告天下。這會兒,布告應當是天下皆知,聖旨也該到了南宮府。”


    這麽快?


    西門宜芳心中有些茫然。


    “你放心,南宮世家的二公子本宮人調查過,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你也一定會喜歡的。本宮讓燕侯夫人在五日後舉辦了一場宴會,屆時上京的青年才俊與各府閨秀也會到,南宮世家的二公子自然也是要到的,到時候你就能親眼瞧瞧他是什麽樣了。好了,說了會兒話,本宮也是累了,你就迴去歇著吧。”


    西門宜芳渾渾噩噩的從椒房殿走出來,渾渾噩噩的上了馬車,渾渾噩噩的迴到公主府。


    “皇後娘娘,奴婢瞧著八公主好像有些不大喜歡,這婚事會不會有什麽變故?”待西門宜芳走後,竇皇後的貼身大宮女,靜芳開口道。


    竇皇後抿了口茶,用帕子拭掉唇邊的水漬,笑道:“詔書都下了,她不喜歡也得嫁。再說,南宮世家富可敵國,那南宮二公子又生的玉樹臨風,神仙一般,她若是真的見到了南宮月,不吵著要立刻嫁了才怪?”


    “娘娘英明。”


    竇皇後嗬嗬的笑了起來。


    ……


    “宜芳,我有話要同你說。”


    西門宜芳從馬車上下來,便是見到顏霜在門口等著自己。


    兩人進到府裏,往竹林而去。


    “你對這賜婚是什麽態度?”


    顏霜問。


    西門宜芳勉強的笑了笑,“她希望我嫁,我就嫁了吧。左右,我心中也沒有什麽人。”


    “她?你是說竇皇後。”


    顏霜眯了眯眼睛。


    “母後養我這麽大,我也該報她的恩了。”


    南宮世家富可敵國,竇皇後這麽做,很明顯是在利用西門宜芳拉攏南宮家。


    “不,宜芳,你不可以答應這個賜婚。”顏霜走到她身前,沉聲道。


    西門宜芳笑了笑,“詔書已經下了。”


    “宜芳,我實話告訴你,即便下了詔書,這婚也成不了。”


    “什麽意思?”西門宜芳抬眼看她。


    “南宮月已經有了心愛之人,他不會接受這次賜婚,”魚魚看中的人,誰也別想搶走。


    “真的?”西門宜芳眼眸晶亮。


    顏霜重重的點了點頭,握住她的手,道:“宜芳,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往後,再也不要用自己的幸福去還,好嗎?”


    “可是,我想不到還有什麽方法可以讓她不要再利用我,顏霜,我欠了她。”欠了竇皇後一份養育之恩。


    “宜芳,我有一種感覺,你報恩的時機,應該不會遠了。”


    此刻拉攏南宮家,竇皇後定然是做了大的謀籌。


    ……


    “二公子?”見逐月站起來,錢公公皺了皺眉。


    南宮司沉聲道:“阿月,不得無禮,這是聖旨!”


    師父讓他迴來,便是要讓他接受這勞什子聖旨的嗎?


    逐月心中氣急,遲遲未動。


    “阿月……”


    “二公子,你若是不接這聖旨,便是抗旨不遵,那可是要殺頭的。”


    “悉聽尊便。”


    逐月冷冷的開口。


    “阿月!”南宮司的銀兩提高了八度。


    “二公子真是好膽識,隻不過,我要提醒二公子一句,這殺頭,殺的可不止二公子一個!”


    “你……”


    逐月心中掙紮起來。


    若是如此,他抗旨不遵,那就真的難辦了。


    其實還有一個法子,接了聖旨,到時候在暗衛中選一個與他身形氣質相差無幾之人,假扮成他與八公主完婚。隻是,從此以後,他就得頂著假麵生活。


    在逐月的認知中,隻有做錯了事的人才需要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麵目示人,讓他後半輩子都戴著假麵,這個要求著實是叫他氣悶。


    正猶豫著該如何是好,院子裏突然有人大聲的喊了句“爹爹——”


    嗓音軟糯,中氣十足。


    逐月抬頭,在院子裏四處尋找,見到一個四歲的可愛小女孩站在院子的角落裏。


    逐月皺了皺眉,一個念頭計上心來。


    “女兒,你怎麽過來了,爹爹不是告訴你,好好地待在屋子裏的嗎?”


    逐月走到小女孩身邊,驚呆了院子裏的所有人。


    天,這小女孩是二公子的女兒!


    二公子什麽時候藏了這麽大的女兒在府裏頭?


    南宮司眉頭皺的死緊,錢公公的眉毛亦是揪成了一團。


    “阿月,這是怎麽迴事?”


    南宮司起身,問道。


    逐月抱著可愛的小女娃走到眾人麵前,一臉愧疚的道:“大哥,既然你們都看到了,我也就不再隱瞞了,不錯,這個小女孩就是我的親生骨肉。”


    他看向目瞪口呆的錢公公,抱歉的道:“在下辜負了皇上的美意,已育有一女,實在是配不上國色天香的八公主,還請錢公公迴宮之後與皇上實話實話,收迴這賜婚。”


    錢公公欲哭無淚,即便還沒有麵對西門焰,他卻已經能夠相像的到西門焰的怒火會是何等的壯烈。


    好好的一樁賜婚,誰能想竟是出了這樣的岔子!


    當即,錢公公火急火燎的迴了皇宮。


    “阿月,你太不像話了!”


    南宮司一臉沉痛的怒道。


    逐月斜了他一眼,“大哥,我自幼在師父和師娘身邊長大,沒學過什麽叫像話。”


    南宮司語塞。


    阿月這是在責怪他們。


    也對,當年是他們對不起阿月,阿月責怪他們也是應當的。


    “爹爹,我怕……”


    凝重的氣氛,叫小女孩有些不安。


    感覺到緊抓著自己衣領的小手收的緊緊的,逐月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寶貝,爹爹這就帶你迴房間去。”


    一大一小很快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家主,現在可該怎麽辦?皇上那邊若是怪罪下來……”管家不安的道。


    “怪罪什麽?”南宮司覷了他一眼,“這賜婚並不是我們南宮家自己求的,他們皇家要嫁女兒,沒把事情調查清楚,這能怪罪到我們南宮家的頭上!”


    “家主說的是。”


    在場的所有人將南宮司的話記在心裏,一個個跟著點頭稱是。


    “家主,小小姐該怎麽辦?”


    南宮司沉吟一番,“既然她是阿月的女兒,也就是南宮家的女兒,等我問了阿月這女娃的娘親是誰,再行定奪。”


    管家點了點頭,目送著南宮司走了,眾人這才散去。


    一路上,逐月慈父一般的抱著小女孩,驚悚了南宮府裏一道上的下人。


    天哪?向來冷臉的二公子竟然有了這麽大的女娃,而且二公子還對著女娃笑的那麽溫柔,是她們看錯了嗎?


    不少人擦了擦眼睛,見那美好的畫麵還是如此,又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迴到房間後,逐月反手將門拴上,冷冷的瞧著掛在自己脖子上,笑容甜甜的小女孩。


    “說,你是誰?誰讓你叫我爹爹的?”


    “爹爹,你不記得女兒啦,我是魚魚啊……”


    魚魚伸出食指,啪的彈了下逐月的腦門。


    哼,恢複了身份,這麽快就給她拈花惹草,還敢忘了她!


    ------題外話------


    感謝櫻舞淺草大大的花花。


    西門青青和西門宜芳的前世糾葛在這裏交待清楚了,感謝大家的支持哦,明天持續萬更,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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