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仨。


    一個小女孩也就四五歲的樣子,正跪在一家圍牆的外麵伸出髒兮兮的小手,她的麵前則是一個已經豁了口的粗瓷大碗。


    而在那個小女孩的身後則是一個懷裏正抱著一個更小的孩子的女子也跪在了那裏。


    那女子把頭垂得很低,臉上也是髒乎乎的,不過從這兩個孩子的大小上推斷那女子歲數也絕不可能大。


    時下女子十五六成親那都正常,如此說來,這個女子估計也就是二十出頭罷了。


    “我哪有錢給你們,唉,造孽啊!”一個老頭拎著個破木桶正從那娘仨麵前走過,嘴裏歎息著,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那個小女兀自跪在那裏可憐的著叫“爺爺奶奶大爺大娘”,可是那個老頭終究還是和商震他們擦肩而過了。


    “爺爺奶奶,大爺大娘,叔叔嬸嬸,誰好心給我們點兒吃的吧!我們娘仨兒已經三天沒吃一粒米了!”那個小女孩眼見商震和錢串兒走了過來,就把那髒兮兮的小手一挪,接著向他們兩個乞討了起來。


    就這個小女孩要飯的這套說辭,她自己肯定是編不出來的,估計那肯定是垂頭跪在她身後的她那娘教的。


    而這時那個女子便也注意到商震和錢串兒走了過來。


    她抬起了頭,雖然依舊是那張髒了巴唧的臉,可是歲數大小那眼神卻是騙不了人的,商震敢保證,這個女子也就是二十出頭。


    這時商震就見那個女子忽然伸手輕輕扯了那個小女孩一下,那小女孩便不再可憐的向商震和錢串兒乞討連忙閉上了嘴巴。


    雖然那個女孩閉嘴,可是商震卻看出那個女孩的表情所代表的卻是“眼前過來的這倆人可能是壞蛋!”


    “好可憐。”小簸箕嘀咕了一句,而商震在看著這個小女孩時不知道怎麽就想起了,他們在那個有著製醬作坊的村子裏所見到的那幾個孩子。


    那幾個孩子同樣不大,卻都被日軍給裝到了醬缸之中,至於日軍是先殺害後拋屍還是直接把那幾個孩子給杵到醬缸中硬給浸死的,那都已經不重要了,那就是一樁慘案,也是一筆血債!


    “多大了?”走到那小女孩麵前商震半蹲了下來用盡量親和的口氣問道。


    隻是迴答他的卻是沉默。


    那個小女孩緊緊的閉上了嘴巴眼神裏已是現出某種恐懼,而那個女子則又把頭垂了下去,就仿佛乞討是一件給自己先人臉上抹黑的事情。


    商震本來還想再問那個女孩或者她娘些什麽,隻是他眼見那女孩眼神中的恐懼終是沒有忍心再問,於是他伸手從破棉襖的兜裏摸了塊比自己拳頭還要大些的肉,隨即放到了那個粗瓷大碗之中。


    那塊肉是狗肉,是商震他們殺了那幾條野狗後他分到的。


    他沒有吃這塊肉,與其說是他硌應那可能吃過人的狗的狗肉,倒不如說,他還是想留著這塊肉的,一路向西,天知道他們這些人還會碰到什麽情況,給自己留點吃的可能關鍵時刻就能救一命呢!


    隻是眼見著這娘仨都餓成了這樣,軟心腸的商震終是把肉掏了出來。


    “還有零錢嗎?給他們點兒。”商震直腰站起跟錢串兒說道。


    錢串兒自然照辦,從裏兜裏摸出了點零鈔就也放到了那個碗中,而這時商震才聽到那個女子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了聲“謝謝”。


    商震搖了搖頭越過這可憐的娘仨兒,錢串兒便也跟了上來,兩個在走開了有二十多米後,錢串兒才低聲問道:“咋給他們那點兒錢?”


    “你沒看對咱們都有戒心嗎?估計這娘仨兒在外頭肯定是沒少遭欺負,要不他們怎會在這樣的小巷子裏要錢?


    給多了可能就害他們了,救得了一時總是救不得了一世的。”商震無奈的說道。


    “唉,可憐的老百姓,狗日的小鬼子!”錢串兒低聲罵了一句。


    商震他們這一路上不幸見得太多了。


    本來商震覺得那個小女孩的口音中有些東北味,他還是想和那小女孩的娘聊上幾句的,可是人家不說話,那他又能如何。


    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救世主,商震知道,隻要他和錢串兒拐過前麵的那個胡同口,那麽這娘仨兒也就成了路人甲乙,自己或許以後都會把這娘仨忘了也未可知,人這一輩子,誰又能記得那無數個與自己擦肩而過的路人?


    可是也就在商震和錢串兒剛轉過街角的時候忽然他們就聽到身後傳來了那個小女孩娘倆的驚叫聲!


    商震和錢串兒本能的轉身就往迴拐,而這時錢串兒甚至還在腰間摸了一下,他們兩個可都是帶著短槍出來的。


    拐過了街角,商震就見那娘仨兒前麵卻已經是圍了幾個男人,而那幾個人的一身打扮卻也正是先前他們所看到的胳膊上帶布箍兒的。


    這裏本就是兩個胡同的交叉路口,商震他們轉身走了,卻沒有想到從另外一個方向那幾個人卻過來了。


    而這時商震他們就見那幾個人正拉扯著那個已經抱著孩子站起來的年輕女子,與此同時,商震還注意到那個女子在對方的拉扯之中一轉頭,那目光恰恰就與他的目光相遇了。


    “大哥,救命!”那女子一看商震和錢串兒又迴轉迴來了由於情勢急迫脫口而出便大叫道。


    而就在她這一聲叫裏,商震和錢串這迴卻是確切無疑的聽清了,這女子竟然是東北口音!


    都講出門在外,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而在這戰亂的年代在這ah境內,商震和錢串兒他們竟然聽到了自己人以外的鄉音,這讓他們如何能夠不感到意外與親切?


    且不說這個女子是東北老鄉,就不是東北老鄉,有女子求救他們也不可能不管。


    在一刹那間,商震和錢串兒就往前衝去!


    “別多管閑事!”而這時那幾個人中有個竟然還象模象樣的端起支步槍來。


    隻是商震和錢串兒又是誰?他們兩個一打眼就注意到那個家夥根本就沒動槍栓,換言之,那槍都沒頂火,那你特麽的嚇唬誰呢?


    那個人端槍打算的可還真就是嚇唬人,他們本來就是這個鎮上的大戶組織起來的,鎮上的大戶們已經投靠了日軍,所以他們才會在鎮上維護秩序。


    這尋常人打架都是那麽迴事,空手的怕帶刀的,帶刀握帶大確刀的,至於打架的人多然弄出一支槍來那就更了不得了!


    在那人的想法裏自己隻要一端槍,眼前這兩個穿得破破爛爛的人那肯定就被嚇得屁滾尿流了,他們卻哪知道象商震和錢串兒這樣的老兵那卻都是用槍的祖宗,對方用槍尚且不怕更何況你那槍子彈都沒上膛呢!


    跑在前麵的商震也隻是伸手抓住那人手中的步槍前一帶,然後一腳踢出,那人就被他踹得撞在了那胡同的牆壁上。


    其他那幾個人手中連槍都沒有,一見自己夥兒人槍被搶了還不知道咋辦是好呢,錢串兒上去一拳就打在一個家夥的臉上,然後那人鼻孔穿血也就罷了,嘴裏的後槽牙還飛出來了一個。


    再剩下的幾個一看情況不妙轉身就跑,而這時小簸箕和白展也過來了,雙方卻是又撞在了一起。


    小簸箕看得清楚,商震那是和這幾個人動手了,他先伸腳下絆放倒了一個,然後伸手抓住了另外一個照那小子的耳根子處就是一拳。


    這時那夥人也就剩下一個了,可偏偏那家夥手中還多出了一把刀來。


    可這時白展反應那也是真快,他卻是“嗖”的一下就貼到了牆上,任憑那人虛晃著那把短刀就衝了過去。


    “我廿,你可真特麽的是白斬雞,咋不讓人家拿把直接把你卸巴了呢!”看到這副情景的錢串兒就罵道。


    隻是再想追那人卻又如何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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