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又一顆照明彈被日軍打上了中天。


    在那光影轉換之中,有近百名的中國官兵正蜇伏在小巷之中。


    在那照明彈的照耀之下,那高大的城牆那黑黢黢的門洞,仿佛觸手可及卻又仿佛是那麽的遙遠。


    不管是憲兵還是中央軍的人,當然了,嚴格的說,憲兵那也是中央軍的,他們都是登過南京城那高大的城牆的。


    雖然他們不清楚那高大的城牆的建成年代,可是他們的爺爺活著的時候那城牆就已經存在了。


    那城牆就仿佛是南京城,這座關山的象征,原來他們站在那城牆之上時雖然不能說“一覽眾山小”,可是軍容整肅全副武裝城外情形全都收於眼底,卻也讓他們內心平憑一絲軍人保家衛國的豪情。


    可是,誰又能想到,現在這古老厚重而又高大的城牆卻已經成為了一道讓他們無法逾越的障礙,前進,衝出這堵牆他們就有可能生,衝不出去或者後退,他們就是死路一條!


    “不能再猶豫了。”那位溫營長說話了,他看向了那個魯連長,而那個魯連長也看向了他,於是兩個人的目光就碰觸在了一起。


    “是,不能再猶豫了,你是長官,你說怎麽辦?”那魯連長便說道。


    而隨著這位魯連長說話,他手下的士兵,對,他們連的士兵便都看向了那個溫營長。


    兩支隊伍合成了一支同心戮力的衝到了這裏,可是關於如何出城的分歧也來了。


    這場保衛南京城的戰役進行到了此時已近尾聲,那些從西麵北麵出了南京城的官兵與百姓如何他們並不清楚,他們也管不到那段去,可是此時就是從東麵從南麵迎著日軍兵鋒突圍而去的中國軍隊也已經不知道在哪裏了。


    如此一來,問題可就來了。


    前麵的太平門已經被日軍給占了,如果他們向那城門發起衝鋒,就前麵這片不到百米的開闊地注定會讓他們中絕大多數的人倒在日軍的槍口之下,甚至很可能一個人都活不下去。


    這支部隊的兩個最高長官——溫營長和魯連長略微商量了一下後便達成了一致意見,那就是,他們分出一部份人對城門處發起佯攻,而剩下的那部份人則直接衝上城牆,然後再用那個溫營長先前在民宅中搜索到的繩子從城牆上爬下去。


    可是,分歧接著便產生了,那麽,究竟是哪夥人去向日軍發起佯攻去明修棧道,而哪夥人又順繩子爬出去從而暗渡陳倉?


    按理說,溫營長是營長,他的級別那是比魯連長高的,從軍隊來講,上一級軍官指揮下一級軍官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可是那溫營長和魯連長雖然同屬中央軍,可卻也不是同屬於一支部隊的。


    別說那魯連長如何想,就是那溫營長也自認為,自己並沒有命令魯連長去佯攻其實就是送死的權力!


    對的,現在去向城門處的日軍發起進攻的那部份人那就是送死!雖然他們也極有可能殺死些日軍,可是不可否認的,這部份人肯定會死!


    現中國軍隊已經敗了,一片敗軍之中,絕不可以認為上級軍官就比下級軍官更有權力。


    就比如現在在西麵北麵出了南京城卻已經亂了建製的中國軍隊中,你就是師長旅長,你還要大吼一聲說“我是某某師師長某某某,讓我先過江!”,大家都在逃命,你師長旅長又如何?哪個士兵又會屌(理會)你?


    麵臨絕境,哪夥官兵不想逃命?別管是魯連長還是溫營長,他們即便有那種為友軍甘作犧牲的精神,可是他們也沒有權力獨自做出說我們負責佯攻實質的話來!


    因為他們手下有各自的兄弟!


    他們都沒有權力替自己手下的兄弟決定生死!


    說,是魯連的內部有的人可以為兄弟打掩護,可是讓魯連的人去為溫營的人去打掩護,憑什麽?沒這個道理嘛!反之,於溫營的人來講,這個道理亦然!


    現在哪夥去打掩護的這個難題已經擺在了那個溫營長的麵前了,雖然這個溫營長與魯連長也隻是今夜才相識,可是大家都是聰明人,不是有一句話說的好嗎?叫作“聰明人好辦事”。


    於是那溫營長終是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說出了一個最公平的辦法:“我和你石頭剪子布,哪夥贏哪夥上城牆,哪夥輸哪夥負責佯攻。”


    溫營長的方法果然沒有讓魯連長和他手下人失望,願賭服輸,無何奈何之選,這個石頭剪子布那就和抓鬮一樣,本就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更何況眼前也沒有時間讓他們再做出別的決定。


    於是,那魯連長便說道:“好!”


    南京城依舊混亂,日軍點燃了更多的房屋,那恐怖籠罩著這個曾經的六朝古都。


    雖然說在中華民族的曆史上,南京城也曾經飽經戰火,可是這迴卻與哪迴都不相同,隻因為這迴攻進城去的是日本人,換言之,異族人!


    這是南京城曆史上從未有過的慘痛。


    日本侵略者的暴行早就已經在華夏大地上傳開,而今夜曾經的傳聞就變成了眼前的現實,更多的軍民開始了潰逃,在南京城通往下關的道路上已盡是密密麻麻逃難的人群,而這還是因為夜黑日軍尚無法派出飛機進行轟炸的前提下。


    就在那長江南岸,有那已經忘了自己使命的軍隊高官坐上先前私藏的船隻已經過江去了。


    有一名也不知道哪是哪個師的師長慨然興歎:“早知如此,當初多藏些船好了啊!”


    他的感歎自然是有道理的。


    他堂黨的一個師長,就在南京保衛戰開打之前他還在萬人之上,他手下有近萬名士兵那可不就在萬人之上嗎?可是現在呢,不能說他形單影隻,可他身邊卻也隻有十來人了。


    他這個師沒有多藏船,那是他礙於軍令,可是並不代表別的部隊就沒有多藏船,現在他眼見著有另外某師的人現在卻動用了五隻木船,正把他們自己師的人一撥又一撥的運過江去!


    這就是時下的中國軍隊,每個軍官都有自己的心眼兒。


    這位師長此時的感歎卻是,自己雖然留了個心眼兒,可是不夠用啊,還是需要多長一個心眼兒!


    不管是留了一個心眼兒還是留了兩個心眼兒的人,沒有人知道,能渡過江去的人都是幸運者,誰都不知道先知先覺,誰又知道等待著那些沒有渡過江的人的又會是什麽呢?


    而此時南京城裏火焰滔天,零星的槍聲還有響起,那時有未能擺脫日軍的官兵依舊在自發的抵抗。


    隻是,十幾萬大軍尚未能阻止日軍攻擊南京城,那麽那些依舊不肯投降的官兵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了。


    可是誰又知道,此時就在那南京城太平門不遠處的一條巷弄裏,有兩個軍官正同時數著:“一,二,三!”然後,兩個人便同時伸出了自己背在後麵的手。


    一局定勝負,沒有那麽多的廢話,那溫營長伸出的是一把“剪刀”,因為他覺得伸出“布”來不吉利,布嘛,那就是被包圍的意思,他可不想讓日軍把他們這些人圍在南京城裏。


    而那個魯連長伸出的則是一塊“石頭”,他同樣不喜歡“布”。


    於是,剪子與石頭便相撞在了一起。


    就在二者相撞的刹那,時間出現了那麽一點點的無法計數的滯留,然後那溫營長就低喝道:“咱們負責佯攻,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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