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有兄弟姐妹,從東北出來就這麽禍害人哪?”


    “你們還是人嗎?你們的良心都讓狗吃了?”


    “日本鬼子拿咱中國人不當人,你們也是日本鬼子呀?”


    黃昏時分一支人數並不是很多的隊伍行進在田野中,可是其中有幾個負重的士兵都已經被錢串兒他們給扒斥一路了。


    扒斥,可以理解為訓斥,反正東北人都這麽說。


    那幾個負重的士兵有兩個是背著袋子的。


    既然是背著袋子,那袋子裏麵就有東西,那東西不多卻很沉全墜在袋底上。


    還有兩個士兵卻是抬了一副臨時做成的擔架,擔架上躺著的那個士兵則是楚天手下的那個叫林東福的傷員。


    遠道無輕載,那幾個士兵喘著粗氣,滿臉脹紅,就他們那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搞不清是被訓的還是負重累的。


    他們在欺辱百姓的時候,在他們覺得那應當是在天堂牛逼的不要不要的。


    可是現在他們成了俘虜,既挨累又挨訓,這怕又是下了地獄吧。


    至於扒斥那幾個士兵的人當然是商震他們,而那幾個兵正是劉道銳的手下。


    商震這一隊人自然是包括他帶來找楚天他們的那幾個老人也包括楚天排所剩下的最後十多個人。


    不過有兩個人並沒有參與這場訓話當中,那兩個人是小斧子和孫寶兒。


    那幾個士兵就這樣隨商震他們走著,而這一走就是接近一個小時。


    當他們這支隊伍走到了一個地勢較高的高崗上時,商震說的道:“停下!”於是他們這些人停了下來。


    “望遠鏡!”張震說了一聲,他的傳令兵沈木根連忙把望遠鏡遞了上來。


    商震便拿著望遠鏡就轉過身向來路觀望了起來。


    商震這是做什麽?他的人自然都懂,而劉道銳的那幾個兵剛有機會歇下來卻哪顧得上商震在忙什麽。


    過了一會兒,商震臉上現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說了句:“還真有不怕死的,步槍!”


    商震說拿步槍時,那幾個劉道銳的兵這才抬起頭來看向他。


    “瞅個**毛!”虎柱子伸手就要打其中一個士兵,可是他又想起商震不讓打人,卻是伸腳在那家夥的屁股上踢了一下。


    商震對身邊發生的這點事兒並不理會,他趴了下去推拉槍栓將那隻步槍抵在肩頭就瞄向了前方。


    “哪兒呢?”同樣在向來路迴望的秦川就問。


    “問誰呢?”挨著秦川左邊的錢串兒就反問。


    “問我呢,沒問你,你眼睛太小看不清。”挨著秦川右邊的馬天放就說。


    錢串兒不理這兩個活寶,他也仔細的往前看,他看沒看到卻不知道,不過他的小眼睛確實是不大,瞪大眼睛的時候也不大!


    “你看到那個人了嗎?在哪呢?”楚天也好奇地問商震。


    “給你們變個戲法,看前麵的那幾棵樹。”商震笑道。


    不是說其他人眼神不好,實在是商震所說的那幾棵樹有點遠。


    先前他們走過的是一塊足足有五六百米寬的開闊地,就在那對麵開闊地的上有那麽幾棵樹。


    偏偏那幾棵樹還挺粗的,他們想看那樹後麵是否藏了人基本不可能。


    “政委姐夫,你給俺們變啥戲法?”孫寶兒也湊了過來


    “政委姐夫”這是孫寶兒對商震的最新稱唿。


    “大變活人。”商震笑道。


    然後他便扣動了扳機,於是這一槍就打破了田野中的寂靜,天上幾隻正忙著歸巢的老鴰便被嚇得呱呱的叫了起來,卻是連巢都不敢迴了。


    誰也不知道商震開槍打的是哪棵樹,反正是接下來他們沒有人看到商震變出活人來。


    “大變活人,人呢?”孫寶兒也有些失望。


    可趴在地上的商震不並不以此為意,他拉動槍栓重新推彈上膛,這迴便又“啪”的一槍。


    而這迴他這一槍就起作用了。


    趴在商震身旁的人們就見前方一棵樹後突然閃出一個人影,掉頭就往遠處跑了。


    至此,除商震以外的其他人都明白了這是怎麽一迴事。


    原來暗中跟蹤他們的那個家夥躲在那棵樹後。


    商震第一槍肯定是打在那棵樹的樹幹上了,那個家夥以為商震是蒙的就沒動。


    結果商震把第二槍又打在了那棵樹上,那個家夥才明白人家已經發現他了,等人家過來那他可就死定了,所以他也隻能跑掉了。


    先前商震帶領自己的士兵先發製人,直接就繳了劉道銳他們的槍。


    可是繳了他們的槍之後,接下來該如何處理呢?商震便把劉道銳這夥人的短槍全部收繳,卻讓人把步槍的槍栓全都給卸了下來。


    然後呢,就押著劉道銳的幾個兵背著離開了。


    而現在他開槍就是嚇阻那個跟蹤他們的人,而那個人無疑就是劉道銳的手下,那是劉道銳不死心派人跟著他們,想知道他們的落腳之處。


    眼見著商震真的就找出了一直在跟蹤他們的那個家夥,士兵們便議論了起來,他們所議論的無非是“這個劉道銳可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八成以後還得跟咱們營找場子”諸如此類的話。


    隻是商震並沒有參與這樣的討論,反而他的神情顯得有些落寞。


    而就在士兵們的議論聲中有一個人突然說了一句話:“營長,咱們還得把這些槍栓給他們嗎?”


    他是躺在擔上的林東福。


    “再走遠點兒就讓這幾個人背著槍栓迴去。”商震迴答。


    要說商也商震把劉道銳這些人步槍的槍栓給卸了下來背走,這還真就是一個好辦法。


    步槍沒有了槍栓那就是燒火棍,商震就不用派人看著那些家夥,而那些家夥沒有能用的槍自然不敢明目張膽的過來尋仇,唯一能做的也隻能是派一個人偷偷的在後麵跟著。


    而這是商震所能想到的處置這些同為東北軍的友軍最合適的辦法了。


    “可他們再禍害老百姓怎麽整?”林東福再次問道。


    就他這一句話直接讓場麵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商震,可是商震麵無表情,他卻也無法迴答。


    商震隻是個營長,他們沒有在替上麵執行軍紀的權力。


    而且如果他們真的就把劉道銳這些人給處理了,那絕對會激起眾怒的!


    舊式軍隊天生的短板那就是禍害老百姓,很少有例外。


    一個當官的底下養了成千上萬的兵。


    如果他不能給這些兵從中央政府要來給養,那麽這些兵吃什麽喝什麽?


    要知道那可是成千上萬的兵,而不是像商震他們最初隻有那麽幾十人,更不是所謂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為了讓士兵們能過得去,那麽這個當官的便也隻能放縱部下去搶老百姓,因為在他們眼裏老百姓最無能。


    比如在曆朝曆代攻破城池之後,很多將領都會放任自己手下的官兵在城中燒殺擄掠。


    固然這有他自己內心戾氣的釋放,可更多的還是為了給那些給自己拚命的官兵的一種補償。


    這種補償就類似於東北的胡子說的,走~跟我一起去殺人放火,然後咱們在山上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而東北軍亦是如此。


    東北軍的將領如果不放任自己的官兵去從民間搞糧搞錢,他自己又養不起那麽他還抗不抗日了?


    在這個時候,所謂的軍紀就已經形同虛設了。


    如果商震敢說自己是替上麵執行軍紀,那麽估計劉成義都饒不了他,而且他還會得罪其他的東北軍。


    所以一向有急智的商震在聽說孫寶兒被圍在院子裏麵的時候,他急中生智,便直接說孫寶兒是自己的女人。


    他這就是把一個很嚴肅的執行軍紀的問題變成了一個桃色新聞,一個兩個東北軍軍官為了爭奪一個女人而大打出手的緋聞。


    等待以後上麵問起來這件事的時候商震就可以拿這個做借口。


    在這個荒誕的年代,說兩個軍官為一個女人大打出手並不出奇,一般也隻會引起旁人的曬笑。


    可是如果說你阻止友軍搶老百姓,這反而讓人覺得奇怪了,尤其在國軍係列裏,人家就會想你是不是八路軍。


    你說就這種複雜的事情,你讓商震如何跟一個心思單純的士兵能夠解釋明白?


    別看商震把劉道銳那夥人給收拾了,剛才他又再次展示了自己精準的槍法,可是他卻沒有半點勝利的感覺,反而他覺得自己卻更象一個逃兵。


    對,逃兵!


    劉道銳他們也是東北軍的,他們搶劫老百姓,禍害女人,從這個角度上來講,他們所做的是和日本鬼子一樣的行徑。


    可是商震趕上了卻偏偏拿這些同為東北人的友軍沒有辦法,抓住了能如何?軍紀治不了,殺了那些人更不行!


    把他們的槍栓都卸了又能如何?還不是得讓那幾個士兵在走出一段路後再把槍栓給送迴去?


    所以,雖然說哪裏都有好人也有壞人,可是商震還是覺得自己絕不是什麽勝利者,甚至會因為自己同為東北人而羞愧難當!


    那麽從這個角度來講,自己可不就是個逃兵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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