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然再不聽她的話,轉頭離開。


    而她剛一轉身,童曼雲就張揚著五爪,有些癲狂地喊道,“我就不該養你,我就不該養你!”


    季初然被她揪住了頭發,一時有些抽痛。


    薑瑜快步上前,製住了童曼雲,隻是童曼雲的手不肯鬆開,還抓著季初然的頭發!


    而下一刻!


    季初然手一伸,拿起了桌上的剪刀,幹脆利落地轉身,一隻手抓住自己的頭發,拿著剪刀的那隻手直接把自己被揪住的頭發一刀剪斷!


    碎落的頭發掉了一地。


    季初然“啪”地把剪刀拍在了桌上。


    她惋惜道,“隻可惜,我不是哪吒,不能剔骨削肉還給你,你說是不是,童女士?”


    童曼雲張了張嘴,一時無言。


    這一切變化太快,有些超出她的認知。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忽然腿一軟,往後倒去。


    嚴廈還注意著她的動靜,趕緊撐住了她,不至於讓小男孩摔到地上。


    童曼雲暈過去了。


    她畢竟才剛剛生產完一個多月,身子還有些虛。


    家裏沒有其他人照顧,季國旻又不會舍得買補品給她,童曼雲因為擔心季國旻,抱著孩子出來找他已經不容易了,眼下情緒波動又太大,終於是撐不住了。


    季初然的眼裏浮上不忍。


    季國旻大叫道,“你看你!你這個不孝女!你這個垃圾!居然活生生把自己親生母親給氣暈過去了!


    造孽啊,我們季家有你這樣的女兒,真是造孽啊!”


    季初然沒吭聲。


    薑瑜直接走上前去。


    季國旻連連後退,“你想幹嘛?警察同誌,你看看她想幹嘛!”


    薑瑜二話不說,一掌把他劈暈了。


    世界終於安靜了。


    薑瑜:“正好。”


    程茂實大概懂了薑瑜的潛台詞。


    她是說,現在兩個人都暈了正好嗎?


    還挺對稱?


    沒有人照看的小男孩張了張嘴,又有要大哭的趨勢,季初然摸了摸小男孩的小臉蛋,他又奇異地閉上了嘴,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季初然。


    季初然溫聲道,“乖。希望你能在季家好好長大吧。”


    她從錢包裏拿出錢來,“送她去醫院的醫藥費,我承擔了,但是不要告訴她。”


    嚴廈表示明白,“我理解。”


    嚴廈他們離開了,這一場鬧劇似乎到此結束了。


    賀修瀾小心注意著季初然的神色,“接下來監護人變更的事情,我會解決,你不會需要再和他們見麵。


    我也會派人注意他們,不讓他們打擾你,你放心。”


    季初然情緒低落,此時沒有心情去深究賀修瀾怎麽會突然冒出來當她監護人這一件事,她低著頭,應了一聲,“謝謝。”


    賀修瀾知道她心情不好,正想安慰,就見到季初然張開雙臂抱住了薑瑜。


    她把頭靠在薑瑜肩膀上,悶聲道,“小瑜兒,我已經沒有家了。”


    明明離開了那個家庭,她應該高興才對。


    可季初然卻高興不起來。


    她有種難以言說的失落感,心裏空空蕩蕩的,迫切地想要抓住什麽東西當做寄托。


    薑瑜拍了拍她的背,語氣肯定,“你有我。”


    季初然怔了怔,然後輕笑了一聲,“對,我有你。”


    她輕聲呢喃著,“我有你就夠了”


    就夠了。


    程茂實不敢打擾她們。


    薑澤宇想著,今天季初然也確實太慘了,就把妹妹先借給她吧。


    賀修瀾則是:???


    等等?


    小初然你就不能多看一眼我嗎?


    課當然是上不下去了。


    程茂實特意給季初然批了一天半的假,讓她好好出去散散心。


    薑瑜和季初然準備離開,薑澤宇和賀修瀾本來也想跟過來,隻是被程茂實偷偷拉到一邊。


    程茂實還不知道賀修瀾是個什麽身份,隻以為他是某個和季初然有關係的好心人。他以一副知心老師的口吻勸道,“就讓她們兩個人好好待著吧,有些話,女生之間說來更方便,我們就給她們一點時間和空間吧。”


    賀修瀾:不是,這已經是他的人了,他關心一下怎麽了?


    這麽好一個時機,不就應該好好把握,讓她感受到自己的關懷,然後感動到以身相許嗎?


    賀修瀾還有些不舍得走,是薑瑜悄聲說了一句。


    “以後還你。”


    賀修瀾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還嘟囔了一句,“不能食言啊。”


    薑澤宇就幹脆多了,他直接拍了拍季初然的肩膀,“加油。”


    然後就離開了。


    賀修瀾:???


    等等,臭小子,你憑什麽碰她的肩膀!


    他追出去找薑澤宇算賬了。


    另一邊,薑瑜和季初然也沒別的地方想去,幹脆就迴了季初然的家。


    家裏被季初然收拾得很幹淨,薑瑜還陪季初然去買了菜。


    薑瑜還是第一次去菜市場,看到季初然砍價,頗為新奇。


    迴到家之後,季初然去做飯了,薑瑜就在廚房裏陪著她。


    她在廚藝這塊沒有任何天賦,也就隻能幫季初然切切菜了。


    兩人簡單地炒了三個菜,吃完之後又一會看了電視,並不多話。


    薑瑜顧及到季初然的心情,覺得今晚自己還是有必要陪著她,跟薑成朗說了一聲不迴家了,薑成朗還特別緊張兮兮地以為她又被男狐狸精給拐跑了,直到確認她是在季初然家裏,才放下心來。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季初然看著天花板,心裏卻是漸漸踏實下來。


    她輕聲說了一句,“小瑜兒,謝謝你。”


    薑瑜:“睡吧,我在。”


    她今天一共說了三次“我在”,每一次,都恰到好處地抹平她心中所有的不安。


    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她也曾埋怨過憎恨過厭惡過,恨天道不公,恨命運無情。


    她甚至想過去死,但還是在最後一刻退縮了。


    現在的她,很慶幸那一刻的退縮,才能在山窮水盡,最暗無天日的日子裏,遇到薑瑜。


    原來真的是有柳暗花明的拐角,原來真的是有雨後彩虹的絢爛。


    像是極夜之後的北極光,流轉過漫長的夜,最後鋪展開讓人心醉的美麗。


    生活很苦,還好你甜。


    季初然閉上了眼,嘴角卻是帶著笑。


    今晚,應該也會是一個好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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