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一夥孩童今兒約好到北邊的小河邊捉麻雀,就地窩在河邊的蘆葦叢裏烤來吃。


    麻雀雖小,偶爾也是可以用來打打牙祭的。他們隔個半月就要背著人吃上一迴,要想家裏日日有肉吃,那是不可能的。


    旁邊就是淺淺的小河,河水是從山上蜿蜒而下流淌的。季節合適的時候,河裏也能看見幾隻魚兒撲騰在水麵上。


    不過小孩子敢抓螞蚱、捉麻雀,下河抓魚卻是不敢的。


    家裏的長輩拿著棍子教訓過,拿下河會被大水衝走;不會遊水會被當場淹死;更嚴重的是嚇唬他們河裏有吃小孩的水怪作亂,唬得孩子一愣一愣的,愣是不敢往河裏走。


    小豆子他們這一夥今兒收獲不錯,光是麻雀都讓他們抓了不少隻,夠一人一隻解解饞。


    偶爾也能撞見隻醜陋的癩蛤蟆,一蹦一跳,把下巴吹得鼓鼓囊囊的。


    不過這玩意不敢吃,他們是抓在手裏玩一玩、逗一逗就放生了。


    雖然村裏的男娃都好玩,但他們也都有分寸,到了差不多的時辰,就散了往家去。


    小豆子、狗娃、三金三家都在一條路上,因此他們三也比其他的玩伴玩得更好,每迴迴去都結伴同行。


    三金吃了隻麻雀,嘴巴油漬漬的,他砸吧砸吧嘴說:“麻雀味道不錯,就是不夠塞牙縫,什麽時候咱能逮隻野雞來烤啊……”


    野雞這玩意是在山裏常見,他們還小,家裏人肯定是不準許上山的。大抵隻能想想。


    狗娃好玩不好吃,他覺得一整日都耗在吃上了,覺得沒勁兒。


    “前兩日纏著我爹給我做彈弓,等做好了,咱們一起到空地玩彈弓吧。”


    狗娃爹是村裏手藝最好的木匠,彈弓這種簡易的玩意兒,對他來說不費功夫。


    兩人說歸說,看了小豆子一眼,覺得他今兒尤其的安靜,總覺得他不高興似的。


    狗娃用手肘碰了下他,說道:“怎麽樣啊豆子?”


    小豆子輕點了點頭,他心事重,逐然因為玩伴的事傷了心,有些五味雜陳。


    “到時候你來叫我。”


    三個玩伴正說著些有的沒的,迎麵走來一個髒兮兮的身影。


    牛二在地裏啃了一嘴泥,噗噗噗吐了好幾口泥痰。他沒腦子,隻顧得上用袖子擦一遍嘴,氣衝衝地往迴走。


    要說這傻子平時不發火,但是發起火來比誰都可怕。一張臉扭曲著,張牙舞爪,看起來很是可怖。


    瞅見對麵慢慢踱步的三個小孩,他一眼認出了中間的那位,是打他那人的弟弟。


    擦肩而過的時候,牛二惡狠狠地瞪著小豆子,仿佛要把他吃了…站在最外邊的三金耳旁聽到他齜牙摩擦的聲音,毛骨悚然。


    三金下意識地抖了抖耳朵,頭往小豆子這邊一靠,用眼神示意兩個玩伴,三人默契地加快腳步。


    等牛二走遠,三金才鬆了口氣,拍著因被嚇到亂跳的胸口,湊近他們說:“我娘說他腦子壞了,怎麽看起來那麽嚇人,難怪我娘讓我避著點。”


    小豆子從小也喜歡聽這些瑣碎事,他說:“聽說牛二是小時候燒傻的,隻要他不害人,咱們也不要去歧視他。”


    能玩到一起的品性都不會相差太多,狗娃很是讚同地點點頭。


    “這個道理咱們都懂,那個話叫什麽來著…人什麽…我不什麽?”


    小豆子一本正經地糾正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白氏教過小豆子讀書,有些文縐縐的話,就數豆子嘴裏能冒出最多。


    ……


    徐琬迴家後,一刻也沒有閑著,把竹簍拎到水井邊,將摘迴來的涼粉草倒出來挑挑揀揀,然後用水泡著清洗。


    那副認真的樣子看的褚淵出神,若不是剛剛他親眼所見驚心動魄的一幕,便會覺得方才什麽也沒發生。


    旁邊就杵著一個人,徐琬不用迴頭確認,也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了。


    她摘洗著涼粉草,神態自若地說著:“那人自稱牛二,我試著套了套他的話,他說妹妹告訴他,我是他媳婦。”


    徐琬說到這裏就來氣,沒想到古代人也這麽會占人便宜。


    她誇張的提高音調問他:“你就說離不離譜?!”


    別說她了,褚淵就隻聽了那幾句,都覺得過分了。要是那牛二再犯,他肯定不會輕饒他,見一次打一次,打到不敢再犯。


    徐琬因為低頭盯著水盆,姣好的側顏對著褚淵,那如同畫筆勾勒的柔和輪廓,又因她沒有大動作,仿佛被定格成一幅油畫。


    褚淵凝視著她卷翹的眼睫撲閃撲閃地顫動著,心想:長得跟仙女似的,難怪有人騷擾。大不了往後她往哪去,他就跟去就是。


    褚淵隨口應道:“怕就怕傻子變瘋子。”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倆人都是從醫的,這種情況在那邊不少見。什麽智力有問題的某某持刀殺父…什麽有神經病的連環傷人……


    關鍵是有醫學證明證明他們的智力有問題,還能輕判。


    古代好像是有一命抵一命的律法,主要要看當官的怎麽判。


    徐琬原本不太放在心上,聽到褚淵這話,頓時一凜。


    暗道:以後見到牛二她要躲著點,她可不想早日升天。


    這時,褚淵又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等我想辦法找找,是誰在背後支使他。”


    徐琬冷靜地點頭,行罷,家有靠山,暫且就先做足姿態靠著罷。人情欠一份是欠,欠兩份也是欠。


    ……


    牛家。


    牛二他娘從地裏迴來,剛往嘴裏灌了水,瞥見跺著腳進家門,一身土的牛二,一口水噴了出來。


    她急道:“牛二,這怎麽迴事?你上哪摔著了啊?快讓娘看看!”


    本來她在地裏幹了一早上,累的胳膊都舉不起來了,見到小兒子這樣,心急地撲上去,拽著他的胳膊東看西看。


    牛二他娘檢查了一遍,發現牛二身上大多都沾了一層土,沒有見血的口子,才把心安下去。


    她用力地拍掉灰蒙蒙的土,焦急地吼道:“牛二,娘問你話!你怎麽不說話啊?”


    牛二可很少有這樣悶不作聲的時候,不得不讓牛二他娘多想。


    略顯疲態的雙眼不分神地盯著牛二,等他開口。


    牛二是燒傻了,可喜怒哀樂沒影響啊。他到底是個男人,隻要想想在地裏被比他高大的男人甩在地上,就覺得心裏不舒服。


    他也不懂怎麽說清楚事情經過,手拽著他娘的袖子,一味的惦記著媳婦,生氣地吵著:“媳婦,媳婦,我要媳婦!”


    說實話,牛二他娘還是頭一次從牛二嘴裏聽到他要媳婦這話。她從前隻安慰自己小兒子傻了不要緊,大不了她多幹點,不讓他缺口吃的。從來沒有想過,傻兒子長大也會吵著要娶媳婦。


    牛家這一輩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兒媳生了四個閨女,還沒生出一個小子,按她之前想的,在鄉下生個十個八個的人家到處都是,她不信大兒媳下一胎、下下一胎、還不能生個小子出來。


    可轉念一想,如果大兒子兒媳這輩子都沒有生小子的命呢,那老牛家難道要斷了香火?


    不行!那樣她和老頭子有什麽臉下去見列祖列宗,老牛家的香火不能斷送在他們手裏。


    牛二他娘從思緒中迴過神來,心裏已經有了想法。


    她抓住牛二因為急躁而亂動的手,握在手裏。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樣,注視著牛二的呆滯的雙眼。


    告訴他:“好!娘給你娶媳婦。”


    牛二聽懂了,轉眼又露出了平常的怪笑,腦袋一點一點地靠在他娘的肩上。


    “娘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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