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我有身孕的?」她終於在一團亂麻裏找迴了那點子智慧。


    易有言道:「在王府門口,扶著你的時候,我偷偷探了一下你的脈象,後來宮裏來了禦醫要為你診脈,我本想提醒你,又覺得此事由我之口說出,終究不妥,萬萬沒想到,那禦醫竟是來害你的。」


    九王妃中毒的事在大理寺裏傳開了,朱謹也把那日接待禦醫的侍衛好好審了一遍,似乎寺裏沒查出來什麽問題。


    慕容諾得知前因後果,噗嗤一聲笑了,「你說得對,我懷孕的事情從你嘴裏說出來,確實不合適,所以你沒有說也很正常,再說,有心想害我的人,可不會因為我有所警覺而不動手,該來的,躲不過。」


    「師父,你可有懷疑之人?」易有言又問。


    慕容諾搖搖頭,「我猜應該是禦醫先查出了我有孕,之後我才被設計下毒的吧,若毒不來自王府,便來自宮裏,可在宮裏給一個王妃投毒又談何容易,左思右想,能辦成此事的人也不多。」


    她從來不是個笨姑娘。


    易有言垂眸,思忖了片刻,才低聲問:「師父就沒懷疑過七王爺嗎?」


    慕容諾又迴想起觀山亭裏,自己昏厥之前的最後一瞬間。


    沐鐸眼神裏閃過的驚詫和緊張,會是裝的嗎?


    她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為太痛太難受看錯了。


    但事實上,沐鐸卻是救了她和孩子的人,他想害她腹中骨肉,應該任由她躺在那黑漆漆的觀山亭裏,順便再踩兩腳都有可能。


    見慕容諾沒迴答,易有言又抿了抿嘴,「那皇上呢?師父可懷疑過他?」


    「……」


    慕容諾愣住了。


    公堂之上。


    梁遠道黑著臉對沐清風躬身一拜,卻並未跪下,直接問道:「王爺何故大半夜提審微臣?若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明日一早上朝時,微臣便要將此事原原本本奏明皇上,請他來為微臣斷個公道了。」


    一旁坐著的朱謹像是憋不住了似的,噗嗤一聲笑了。


    「梁大人,下官去府上時,府上正亂作一團,梁夫人指著您的鼻子罵得嗓子都啞了,您可是迫不及待得想跟著下官走啊,怎麽這會兒到了王爺麵前,又變了一張臉,梁大人考學之前,學的是變臉雜技嗎?」


    梁遠道沉下臉來瞪他一眼,「朱大人,你一個正三品,還沒有資格對本官陰陽怪氣!來大理寺做客,與王爺秉燭夜談,本官自然求之不得,但現在這架勢,可沒拿本官當好人啊!」


    <r多歲的梁大人,腰寬體胖,胡須灰白,眼神卻很是淩厲精神。


    沐清風淡淡打量他一眼,「梁大人是不是好人,自然是要審了才知道,今夜鳳仙樓對麵的一處宅子裏發生了命案,死者是一個叫寧兒的琵琶女,出自清月閣,年,不知梁大人對她可有印象?」


    「九王爺會這麽問,必然是知道了什麽,微臣自是不會隱瞞。」


    梁遠道依舊冷靜淡定,雙手向伸手一負。


    「不錯,那宅子是微臣買下來贈予那琵琶女的,半年前微臣去清月閣消遣,聽那琵琶女彈奏很是歡愉,又聞她身世淒慘,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女,微臣便大發善心,送了一座小宅院給她,至於……她暴斃之事,微臣也是剛剛聽王爺您說了才知道。」


    「梁大人如此善心之人,聽到一個曾經救助過的孤女死了,竟然毫不動容,下官真是佩服。」朱謹麵帶冷笑,一隻無形的手好像伸長過去撕下梁遠道的臉皮狠狠往地上一摔。


    梁遠道眼神一閃,嘴角不自然得抽了兩下,「難不成我還要悲慟萬分嗎?又不是我夫人死了,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罷了。」


    「萍水相逢?」


    沐清風冷哼一聲,直接將手邊那一摞證詞甩出去,紙片紛揚如柳絮散落在梁遠道麵前的地上。


    【王青生證:……清月閣琵琶女寧兒乃是戶部尚書梁遠道之外室……】


    【平熊證:……梁遠道十月留宿四次,九月留,八月留宿七次……】


    【桑三娘證:……梁遠道送寧兒樂、紅木、花梨木、紫檀木琵琶共三把,嬌宜坊玉器瓷器十二件,彩霞鋪胭脂水粉若幹……】


    【……】


    梁遠道越看臉色越是煞白,聲音顫抖起來,「這,這絕對是誣陷!」


    「梁大人是認不出來自己找的下人和婆子的名字,還是認不出來自己送過的東西了?」


    沐清風眼神冷厲。


    梁遠道抬眸看了他一眼,便被嚇得怵了一下,強裝著鎮定開口,「王爺這是想定微臣一個什麽罪?就算寧兒是微臣私收的外室,這也犯不著什麽律法吧?」.


    他暗自咬咬牙,又挺起了脊背,「難不成九王爺是想公報私仇?」


    嗬。


    沐清風勾了一下唇角,卻毫無笑意,隻是那弧度冰冷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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