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屍體已經被安置在停屍房裏,慕容諾淨了手走進去,就發現那具頭身分離的骸骨不見了。


    正準備驗屍,她看到易有言從門前路過,一手拿著小銅杵,一手端著搗藥罐,咚咚咚得舂著什麽東西。


    “師父。”


    易有言也看到了她,又看了一眼被放在木板上的屍體,問道:“又有案子了嗎?”


    慕容諾點了點頭,瞥了一眼藥罐,問道:“裏麵是什麽?”


    “祛除屍氣和血氣的藥粉,最近大理寺裏屍體越來越多了,各處都得勤撒藥粉,以免傳播疫病。”易有言走進來,一眼掃過去,又‘咦’了一聲。


    “那具骸骨怎麽沒了?”


    慕容諾攤開羊皮卷袋,拿出那幅半透明的手套戴上,才有些不自然得解釋,“骸骨就是城外的一個鄉民,已經核實了身份,就把骸骨給他的家人還迴去了。”


    雖然沐清風沒叮囑她要對真假風薙的事情保密,但她看到骸骨失蹤便明白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背後可是慕容家的百年基業,這點覺悟她怎能沒有。


    怕易有言再追問,她立即話鋒一轉,吩咐他來幫自己做記錄。


    兩人早就配合默契,易有言也很樂意跟在她身邊學那些稀奇古怪的驗屍技巧。


    不過這一次慕容諾並沒有急著動刀子,先剝開死者的上衣,從頭部向下逐個位置檢查。


    “死者顱骨骨折,右肩前側靠近關節的位置有一處新月形的挫傷,應該是指甲印痕,後側有四個指痕,證明他曾經被人從正麵擒住肩膀,很可能是死之前與人發生過爭執,而且看指痕方向,那個人比死者身高略高一點。”


    她從脖子檢查到胸部,腹部,再檢查下半身直到腳腕和腳趾,不急不慢得說道。


    “因為是摔下山的,所以死者身體多處撞擊和擦蹭的傷痕,口鼻腔內有血跡,但出血量並不大,這樣看來高墜所造成的的震蕩並不嚴重,應該是順著山崖的弧度滾落帶來一定程度的緩衝。另外,在右前臂背側有一處條形瘀斑。”


    “這種瘢痕多是棍棒造成的。”易有言也觀察道。


    棍棒、挫傷和指痕,這些都足以證明死者在生前發生過打鬥,他是特地去山崖上見一個非常熟悉的人嗎?還是兇手與他同行至山崖邊再行兇?


    慕容諾一邊頭腦風暴,一邊繼續檢查死者的頭部。


    在顱骨右後側發現一個創口,她拿起一把柳葉刀,小心翼翼挑開創麵凝固的血痂和爛肉,皺著眉道:“創口附近有一些小的石沙,頭皮之下也可見一些石屑,此處傷口深可見骨,應該就是致死傷了。”


    “這麽看來,死者是滾落山崖後,頭部受到撞擊,失血過多致死。”易有言認真記錄著。


    慕容諾喃喃道:“還得確認胸腹部髒器的損傷沒有造成大量內出血才行。”


    她換了一把幹淨的柳葉刀,按壓了一下死者的腹腔,高鼓的反應並不明顯,找準位置正要下刀時,卻突然聽到院子裏傳來吵嚷聲。


    “我爹呢!你們把我爹弄哪去了!”


    “快把我爹交出來!”


    慕容諾抬頭和易有言對視了一眼,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上次在醫館見過的兄弟倆,他們看到慕容諾也認出了她,氣哄哄得跑過來。


    “我認識你,你和陳大夫是一夥的!”


    “你手裏拿著刀要幹嘛,我爹是不是在裏麵?你敢對他動刀我今天就要你的命!”


    易有言立馬擋在慕容諾前麵,“你們別亂來啊!她可是……”


    “大理寺乃是司法重地,豈容你們放肆!”一道低沉的威喝傳來。


    慕容諾從易有言身後探出腦袋看過去,是沐清風帶著幾個侍衛匆匆趕來,侍衛們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那兩個年輕人壓製了。


    沐清風走到停屍間門口,看她手裏舉著刀子,刀尖還幹淨著,便問:“驗得如何了?”


    “需要查一下胸腹部髒器的損傷程度。”


    慕容諾瞥了一眼那兩個趴在地上掙紮的年輕人,壓低聲音問:“如果他們不同意的話,我是不是不能解剖屍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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