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孚玉國先皇知道,自己……已經完了。


    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力量,支撐著這位受了二十年折磨。今日又受了幾處重創的老人,硬是支撐著身體,穿越了這片濃霧彌漫的矮杉林,爬過了那座山,踩著極其遼闊、微濕的草甸子,終於看到了分水河。


    那個叫做分水河的鎮子,在遠方的陽光下耀著幾片光亮,孚玉國先皇歎了口氣,有些頹然無力地坐了下來,用手將膝蓋已經碎了的右腿往左邊搬了搬,咳了兩聲。


    那個鎮子裏反光的是琉璃瓦片,雖然這裏是鄉下,用不起玻璃,按道理也用不起琉璃。但孚玉國先皇很多年前就清楚,鎮子後麵十幾裏地,曾經有個琉璃廠,後來破敗之後。鎮上的人們揀了一些碎片,安置在自己家的房頂上。


    無許何時何地的人們,總是需要在灰暗的世界裏,給自己安排一些光亮。


    孚玉國先皇也是如此,她眯著雙眼,看著那些發光的小碎片,心想二十幾年過去了,小鎮子似乎並沒有什麽改變。


    在鎮外的草原上,一場廝殺早已經結束。前來接應孚玉國先皇的隊伍被屠殺得一幹二淨,約有二百多人的黑色騎兵,像一堵毫無生息的黑牆一般,站立在草原的一側、又有幾名黑騎兵穿行在戰場的血泊之中,看見還有生息的敵人,便補上一刀,戰場上不停地發出噗哧的悶響。


    ……


    “那些倒在草甸血泊中的年輕人、應該是琳兒的屬下吧?”


    孚玉國先皇眯著眼睛看著那方的景象,忽然覺得有些累了,再次咳了起來。她對於安羽琪的計劃早己完全明白,雖然那個漂亮的年輕人依然缺少很多經驗,但勝在敢於出手的魄力,對方一直追殺自己來到霧渡河,自然是要栽贓到草甸下那些慘死的孚玉國士兵身上。


    一把細長的匕首悄無聲息地遞了過來,上麵附著的寒意,讓老人後脖上起了一些小雞皮疙瘩。


    “你沒有我想象的強。”安羽琪的聲音很平靜地從她身後響起。


    孚玉國先皇抿著枯幹的唇,苦笑了一下後說道:“我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強。””


    “以您的經驗,應孩不難判斷出這是一個陷阱,為什麽還要跳下去?”這是安羽琪一夜追蹤裏,最想不明白的一件事情。


    孚玉國先皇沒有迴答她,隻是沉默著,沒有告訴這個年輕人為什麽她如此堅持要逃離那個地方。


    不逃,是一死;逃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為什麽還不動手?”孚玉國先皇冷漠的有些異常,看著前方那處安靜異常的鎮子,說道:“你身在官場,應該知道什麽事情拖得越久,就越容易產生變數。”


    “我隻是忽然覺得,自己似乎犯了一個錯誤。”安羽琪手中的匕首緊了一緊,露在黑布之外的雙眼裏略微現出一絲惘然,“我以為孚玉國現任女王會派人來接應你,但沒想到隻是來了你的人。”


    “我不認識什麽孚玉國現任女王。”孚玉國先皇此時似乎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隻是深深唿吸著草甸上的新鮮空氣,她已經有狠多年沒有嗅過這樣自然的味道了,在大齊帝國的大牢裏,能夠嗅到的,隻是鐵鏽和幹草的味道,聞了這麽多年,真的已經膩了、厭了、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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