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裏是大齊帝國,能保護我們每一個人的,隻有自己的力量。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小草也得往石頭縫外麵跑,別理會什麽陽光雨露,自己把根紮得深些,把莖整得結實些,這才是正道。


    東方已經紅遍了天,太陽緩緩從貼著地麵沒睡醒的雲朵裏升了起來,照耀在京都最宏大的建築群上。皇宮的外牆顯著比那天空還要赤紅的顏色,平靜而恐怖地注視著麵前廣場上的人群。安羽琪也是這些人中的一位,她看著高高的宮牆,以及牆下方深深不知終境的門洞,覺著這黑洞洞的地方像極了怪獸的嘴,無法控製地產生了一絲緊張。


    安羽琪與這個世界上其他的人一樣,麵對著眼前莊嚴的帝權象征,仍然會感到敬畏。但是敬畏並不代表順從,也不代表著不反抗,這又是她與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宮門的侍衛檢驗過眾人後,略帶一絲自傲地點點頭,安羽琪一行人才老老實實地走了進去。


    今天是節禮日,宮中有旨,傳從五品鴻臚寺少卿入宮。旨意是昨兒個到的,安府忙了整整一宵,才擬定了進宮的人數,因為安羽琪孓然一身,身邊連個親戚都沒有。最後隻好老管家帶著兩個伺候的嬤嬤跟著一起去。老管家去是有他的目的,那兩個嬤嬤不過是為了湊個人數。


    不過盡管隻是選了兩個嬤嬤,但那兩人當年都是宮中的老人,對宮裏的規矩清楚得很。老管家這次隨安羽琪進宮打點有點出乎安羽琪的預料,畢竟他是從宮裏出來的,原來就是跑上書房和宣政殿的,與宮中的那幾位貴人一直有來往,情份與旁人並不一般。但此番若是和安羽琪一起進宮,難道就不怕被有心之人看了去麽?但話說迴來,若有他在身邊,安羽琪此次皇宮之行,恐怕會順利許多。


    輕微又顯嘈亂的腳步聲迴蕩在安靜的門洞裏。門洞極深,初升的斜陽也隻能照見一半的地方,另外一半格外幽暗,一道冷風從宮牆裏突然吹了出來,讓眾人的眼睛有些睜不開。這入九月的天氣,竟是頓時有了些深秋峭寒的味道。


    安羽琪不易察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帶,摸到了那幾張比命還寶貴的銀票,心裏總算落了底。來之前老管家曾經耳提麵命的叮囑安羽琪,在宮中一定要打點到位,以後才能暢通無阻。安羽琪聽到這番話的時候起初有些不屑,緊接著就是微怒。看老管家那嘴臉,儼然沒分清楚到底誰是主子,誰是管家。但最後安羽琪還是照做了,俗話說得好: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安羽琪此刻正麵臨著被逼婚的事情,要是碰巧巴結到了哪位說得上話的貴人,那就省去了很多的功夫了。


    “嗒嗒、嗒、嗒……”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人們則一種很奇怪的群體。在安靜的宮牆之下行走著,一行五人的隊伍的腳步聲竟然漸漸統一了起來。同一時落地、同一時抬起,隨著領頭的小太監,像是同時拔著琴弦,發出同一個單調的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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