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同鮮血般妖豔,投射在了地麵上,仿佛連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用如血殘陽遮掩地上的斑斑血跡和殘肢斷臂。


    王翦健壯的身軀站在殘破城牆上,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漬,將長槍插在地上,臉頰上依舊神情淡泊,但那微微彎起的嘴角卻暴露了他此刻的心理。


    自魏惠王十九年起修建,這座經過魏惠王、魏襄王、魏昭王、魏安僖王以及現任的魏王增五代人修葺加固,用以抵禦秦軍的魏西長城,卻在一天之內就被王翦攻破,甚至都沒有用上公輸家的破土三郎。


    破土三郎雖然名為破土三郎,但也分土質。


    終歸是青銅材質的機關獸,即便刀口再鋒銳和堅韌,也就隻能破開相對於城牆來說最為脆弱的城門。


    但若是磚石結構,尤其是城牆極厚的魏西長城,即便是破土三郎也是有心無力。


    不過破土三郎雖然沒有發揮出作用,但海量的攻城雲梯卻讓秦軍士卒的登城能力大大提升,雲梯兩側還有防禦箭矢的擋板,礌石也無法輕易砸斷雲梯,唯有用火油才能摧毀這架雲梯。


    而四十餘架投石機一字排開同時向魏西長城的城頭投下了大量巨石,攻城巨弩和大量的秦弩壓製著長城上的魏軍守軍,明明是攻城戰,卻因為雙方在軍備上的差距,硬生生將戰損比打成了一比三。


    秦軍一人能換魏軍三人!


    要知道,尋常攻城戰,攻城方損失七八人換守城方一個人,這都是正規軍才能做到的了。


    五比一,定然是精銳攻城!


    但魏軍被那秦軍的火力輸出打得連頭都不敢露,除了居高臨下以外,無論是兵員素質還是士氣亦或是其他方麵,都沒有半點優勢。


    進軍魏北的李信幾乎沒有遇到什麽像樣的阻攔,這一路上的城池並不多,幾乎是一路坦途。


    倒是進攻魏南進軍的騰遇到了些許麻煩,數座堅城擋在了他的行軍路線上,但有著被張機當初親自招降的前魏國大將軍晉鄙之子晉遙作為向導,秦軍規避了許多麻煩,並且晉遙還親自勸降了晉鄙舊部所駐守的城池要塞,最終也算是順利地進入了魏國的腹地,向著魏都大梁進軍。


    自信陵君以後,魏國便再無一員能夠拿得出手的統帥,四個戰場各自為戰,麵對的是王翦、李信、騰和王賁這樣的當世名將,即便是信陵君複生,單獨對上其中一人也不能保證某一處戰場能夠久守,根本不敢言勝。


    況且在墨家和公輸家的科技扶持下,秦國的武備已經和其餘各國拉開了將近一代人的差距了,在機關獸方麵更是仿佛拉開了幾千年的差距。


    畢竟即便是張機穿越之前的那個時代,也還沒有將類似於機關獸的機器開發到這個地步。


    至於魏武卒……嗬,自從上一任魏國大將軍兼披甲門門主朱亥死在魏庸的暗算下,但魏安僖王卻隻是讓其換了一個身份,以新的麵容和信陵君在朝堂互相製衡,信陵君雖然知曉真相卻也沒有選擇給披甲門和魏武卒一個交代。


    隨著黑白玄翦出手殺死魏庸,這段隱秘才公之於眾,也徹底寒了披甲門和魏武卒的心。


    這些年來,魏武卒死傷慘重,作為魏武卒主力兼後備兵員的披甲門卻與魏國離心離德,這些年散的散,死的死,再也無法給魏國朝堂提供幫助了。


    而魏國這一觸即潰仿佛是給其餘列國敲響了警鍾,楚國本來還想觀望一下,借魏軍消耗秦軍的士氣和體力,坐等秦軍力乏再出兵,卻不想魏國直接拉了坨大的。


    如此情況下,李園也坐不住了,催促各軍集結,以重建的影虎軍團和雷豹軍團為左右先鋒,自己帶著項燕及其麾下騰龍軍團以及三十萬楚軍為中軍,另有十萬大軍作為後軍,征召民夫近百萬。


    要知道整個楚國明麵上也就隻有五百萬左右的人口,雖然這一戰有各地貴族將各自藏匿的黑戶都交出來充當民夫,但依舊是舉全國之力的一戰。


    原本在李園的計劃中,這畢竟隻是援救魏國,所以隻是打算出兵二十五萬北上,可魏國敗得太快了,也敗得太慘了。


    兔死狐悲,看著隔壁這個昔日的強鄰被秦國碾壓,即便是安逸享樂的楚國貴族們也不由有些夜不能寐。


    他們縱情享樂的前提是楚國安然,若是楚國都沒了他們還如何享樂?


    二十五萬怎麽夠!


    至少四十萬!


    沒錢沒糧?


    我們有!


    兵器甲胄稀缺?


    我們有!


    兵員民夫不夠?


    我們有!


    貴族們以令楚國廟堂上下瞠目結舌的速度,額外集結了一支也許經驗不足但士氣飽滿身強體壯的十萬人的私兵,以及數十萬的民夫。


    帥帳中,李園披著一身戰甲,坦言道:“本令尹雖領主帥一職,然此番本令尹親征不過是為了鼓舞士氣。”


    “軍務本令尹自理,然沙場交鋒,則悉決於項燕將軍。”


    說著,李園起身離席,單膝跪地將手中虎符雙手呈交給項燕。


    看著近在咫尺的虎符,項燕微微一怔,目光有些複雜地看向李園。


    其實他從未對李園心服過,隻不過他是廟堂派的,而李園取代了春申君成為廟堂派的領袖,又是新任楚王的親舅舅,項燕才聽從李園的調遣。


    但身為一名楚國老牌貴族,聽從李園這個出身卑微的趙人,還是個靠阿諛諂媚才成為春申君家臣,卻用卑劣手段殺死了春申君這個主君的卑劣趙人,項燕很難服氣。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李園此人卻靠著阿諛諂媚的本事,修複了廟堂與宗室和地方貴族的關係,最大程度上整合了整個楚國的力量。


    如果說先前項燕心中還是略有不服,那麽此刻麵對主動架空自身,將四十萬大軍的指揮權全部交給自己的李園,項燕即便明知李園此舉依舊有著作秀的成分,卻也不由在心中升起一股為李園效死的衝動。


    所謂禮賢下士,身為賢才,難道真的不知道君主的禮遇並非是出自真心,而是以此來樹立禮賢下士的牌坊吸引其他人才前來投效?


    可從古到今,又有多少賢才能免疫?


    即便明知那是作秀,可他身為一位上位者,卻願意在你身上作秀,就像後世的大大親切地握著你的手,希望你能為國家奉獻,有幾個人能抑製得住內心的激動呢?


    “臣項燕,領命!”


    (2152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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