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字,二合一章節)


    “衛莊是鄭國末裔?”


    韓王安透露出的消息不由令章台宮中的眾人紛紛側目。


    鄭國,這是一個早已滅亡了一百三十六年的姬姓諸侯國,早已湮滅在了曆史的車輪下,但鄭國給這個天下帶來的影響,卻是難以磨滅的。


    鄭國的開國之君為周宣王之弟姬友,被封國於首都鎬京附近,國號為鄭,到了鄭莊公這一代,鄭國的權勢到達了巔峰。


    鄭莊公先是刻意驕縱弟弟共叔段,而後一舉將之鏟除,鞏固了權力和地位,又以其雄才大略強國,使鄭國成為第一個稱霸群雄的國家,被譽為“天下諸侯,莫非鄭黨”。


    若隻是如此,鄭國給這個天下帶來的影響還不足稱得上難以磨滅,鄭莊公這個名字也不會成為令人難忘的第一位諸侯中的霸主。


    而一切的一切,都歸咎於一箭!


    繻葛之戰中,鄭國大夫祝聃奮勇作戰,駕車直衝周桓王車蓋,彎弓搭箭正中周桓王的左肩!


    這一箭,徹底射斷了周天子的尊嚴,也射穿了周室外強中幹的本質外裹著的帷幕,將諸侯們的野心全部引導了出來,揭開了大爭之世的序幕。


    而另一個讓鄭莊公這個名字至今依舊常為人所提的原因,則是鄭莊公治下的鄭國能崛起成為天下霸主的力量源泉。


    這份力量的源泉,則又牽扯到了一個傳承了千年乃至更加久遠,甚至牽扯到當年的大禹——蒼龍七宿


    而因為這虛無縹緲的猜測,自鄭莊公以來,列國伐交頻頻,誰也沒有忘記尋找那傳承著蒼龍七宿秘密的七個銅盒。


    後來,銅盒落在了天下諸侯中的七個大國手中,一時七國稱雄,相繼滅了其他國家。


    不過雖然七個銅盒七國各有一隻,但世人都猜測最為弱小的韓國才是最接近蒼龍七宿秘密的那個國家。


    畢竟,傳承了四百多年的鄭國是亡在了韓國手中。


    而且世人皆知,當年三家分晉的時候,韓相段規便上書韓康子,分地時一定要索要不長莊稼的貧地成皋,展露出了消滅鄭國的野心,終於在韓哀侯的手中滅亡了鄭國。


    世人也曾傳聞,韓國之所以一度崛起成為人們口中的“勁韓”,便是因為掌握了一部分蒼龍七宿的秘密。


    而這個衛莊,竟然是鄭國的末裔?


    一時間,眾人心思不定,各有所思,目光齊齊落在韓王安那肥碩的身軀上,那一道道淩厲的目光讓韓王安有些不適。


    “咳咳,春秋以來列國攻伐,滅國而不絕其祀,我韓國自然也是如此,但彼時鄭國初滅,韓國又遷都鄭,所以防備著鄭國王室,將其軟禁於舊鄭王宮,也就是如今的韓國冷宮之中。”


    韓王安訕笑著解釋道,但在場之人都是什麽樣的人精,能不明白韓國實際上是想要從鄭國王室的口中套出蒼龍七宿的秘密?


    但一百三十六年過去了,鄭國王室在一次次拷打下也僅剩下衛莊這個獨苗,明知對方被鬼穀子救走並授以鬼穀之學,卻沒有對其痛下殺手,也不僅是看在鬼穀子的麵子上,更是不忍殺死這個有可能知曉蒼龍七宿秘密的鄭國末裔。


    眾人如同聽故事般,一邊用著嬴政賜下的朝食,一邊聽著韓王安講述有關鄭國、蒼龍七宿和衛莊的故事。


    雖然羅網傳遞這份情報時頗為急切,嬴政召集眾人來章台宮議事的時候也顯得有些焦急,但那種焦急在嬴政的醉意和困意漸漸消除後便也一同隨之消散。


    衛莊擁立橫陽君為韓王又如何?


    或者說,如今的韓國還有一戰之力麽?


    韓國這些年裏,之所以還能存國,所倚仗的軍隊便是姬無夜及其麾下的夜幕成員所掌控的精銳軍隊,其次便是雪衣堡的大軍以及那支名為白甲軍的精銳。


    前者潰散,成為了流寇、山匪,或是投奔他國,後者在遭受重創後隨著白瑾一同投靠了秦國。


    韓國最後的倚仗,便隻剩下了王城護衛軍和禦甲護衛這兩支守備王城的精銳,但這兩支精銳隨著衛莊掀起的叛亂而近乎全軍覆沒,那麽韓國還有什麽戰力?


    如此的韓國,偏將十萬之眾,即可滅之!


    而且秦國難得在遇到滅國之戰的時候,有如此名正言順的理由。


    作為向秦國納地效璽的藩王韓王安,前往秦國參加女婿的昏禮期間,被國內的叛亂分子奪了王位,秦軍為了維護臣子的利益,公然出兵韓國為韓王安平定內亂,還有什麽理由比這個理由更加名正言順?


    至於糧食問題,雖然鄭國渠剛剛修成,還沒有真正體現出它的價值,但關中大地上的小麥此刻已然成熟,恰好到了收割的時節!


    糧食問題解決了,發兵的理由也有了,嬴政如今要發愁的問題隻有,是將這個滅國之功交給誰?


    嬴政可沒有好心到將韓國滅亡後再將韓國還給韓王安,藩屬國隻是收入囊中的土地,而成為秦國直轄的土地,才是真正吃下肚裏的。


    而作為為數不多的滅國之功,嬴政也需要考量其中牽扯到了諸如資曆、人情等多方麵的因素點將。


    “一事不勞二主,不如此次就勞煩先生走一趟,索性將韓國的事情徹底解決了。”


    思索再三,嬴政點了張機的將。


    盡管張機剛剛大婚,第二天就給人家下達出征的命令多少有點說不過去,但這畢竟是滅國之功!


    滅國之功和與美人纏綿悱惻,孰輕孰重……算了,這位也許真就會寧可選擇後者。


    但這也是嬴政選擇張機的一個原因。


    當然,嬴政選擇張機的最主要原因也包括了製衡軍方力量的心思,而被嬴政盯上的人,倒反而是張機這個被賜予滅國機會的人。


    王齮點了點頭,與蒙驁、王翦彼此對視了一眼。


    “臣王齮,附議!”


    “臣蒙驁,附議!”


    “臣王翦,附議!”


    雖然都眼饞這份滅國之功,但這三位秦國的上將軍依舊讚成了嬴政的選擇。


    倒不是出於眾人平日裏的交情而認可張機來取走這份滅國之功,而是因為眾人都不想白占張機這個便宜。


    韓國的內亂和衰敗,幾乎可以說是張機在入秦為官前便開始布局操盤。憑著張機在韓國布置的許多後手,無論哪一位將軍出兵,說得難聽點,栓條狗都能打贏。


    但取下了這份滅國之功也就意味著承了張機一份人情,而且是天大的人情,幾乎可以讓一個家族為了張機全力施為一次的天大人情。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眾人也都甘願退一步,嬴政也更加傾向於選擇張機來平衡朝堂力量。


    取一份滅國之功和與一位秦國的上將軍及其身後家族的一次全力襄助的人情,究竟哪個對於朝堂力量的平衡更加不利,嬴政還是能算得清的。


    再者,張機不醉心於權力和功勞,更沒有野心,但這不代表將來他不會遭到他人以“功高蓋主”為名的攻訐,這也是為了張機自己好。


    嬴政相信張機能明白他的好意,但嬴政很快便失望了。


    張機舉起了右手,在眾人那微妙的目光中弱弱道:“就沒有人問問我願不願意拋下新婚的嬌妻美妾去攻打韓國?”


    “滾!”


    嬴政額角青筋暴起,沒忍住將桌案上的硯台狠狠地擲向了張機,卻沒有砸中。


    張機手一伸便穩穩地接住了那一方捧著幹涸的黑色硯台,笑嘻嘻地將硯台收入衣袖之中,行了一禮謝恩道:“謝大王賞賜!”


    嬴政眼皮直跳,手背上青筋忍不住暴起。


    他剛剛扔出去的可是燕畿烏金硯啊!


    “燕畿之梅山產石,如烏金,亦有金星製硯甚佳,故頗貴重,惟佳者甚少,是以不聞於世也。”


    尋常的燕畿烏金硯報價千金都買不到,更何況他剛剛扔出去的這一方還是燕畿烏金硯中的精品,是前些時日燕國使者送來的禮品。


    憤怒的嬴政手背上青筋突起,想要再扔些什麽,卻又想著會便宜了這廝,不由怒喝道:“羽林衛何在!”


    “將這廝給寡人亂棍打出去!”


    羽林衛們對視一眼,哭笑不得地用手中的棍棒驅趕著張機。


    “功名非吾願,帝鄉不可期!”


    “真是一群滿腦子都是功名利祿的俗人!”


    張機灰頭土腦地被身後的羽林衛用棍棒驅趕著,忍不住迴身對著章台宮吐槽著,一時間就連王齮、蒙驁和王翦三位上將軍都差點破了各自的養氣功夫,萌生出想要暴揍張機一頓的衝動。


    正說著,已經被驅趕到章台宮宮門外的張機屁股上忽然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棍。


    張機怒視著那根棍棒的主人,正是今日羽林軍中負責值守的屠睢。


    “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朝哪打呢?還敢真下手?”


    張機揪住屠睢的衣領,大有屠睢不說出個理由,他就將這位世人眼中位高權重的羽林軍都尉當場痛打一頓的架勢。


    雖然嬴政讓羽林軍將張機亂棍打出,但羽林軍都是張機帶出的兵,作為值守宮禁的兵將,也都知曉嬴政和張機私下裏的關係究竟有多麽親密,這亂棍打出更像是對某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朋友的惱怒。


    所以並沒有任何一名羽林衛真的痛下狠手將棍棒打在張機的身上,能在嬴政專門處理政務的章台宮值守的羽林衛也都是人精,掌握著手中的度呢,棍棒看上去都揮出了虛影了,實際上沒有一棍落在張機身上,都是在即將掃到張機身上的時候戛然而止。


    而屠睢這家夥,竟然還真給他屁股上來了一棍子,勁頭還不小!


    “將軍,咳咳!王上!”


    屠睢微微瞥了瞥頭,示意張機看向章台宮的宮門處,一襲黑色王袍的嬴政提著轆轤劍殺氣騰騰地站在宮門前,也大有要給某人一劍的架勢。


    “行,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


    張機拍了拍屠睢的肩膀,旋即對著屠睢的屁股一腳蹬了上去。


    將橫練硬功修行至如今這個境界的張機,身體素質自然即便是遇到專修外功的披甲門,也絲毫不落下風,這一腳也用足了勁,將屠睢踹地摔了個狗吃屎,這才滿意地拍了拍手中並不存在的灰塵,哼著小曲轉身離去。


    身後的幾名羽林軍麵麵相覷,繼續跟在了張機的後頭虛揮著手中的棍棒。


    “將軍這性子,真是……”


    被羽林衛攙扶起來的屠睢苦笑著搖了搖頭,似乎對於自家將軍的性子十分苦惱,目光暗暗瞥向提劍站在章台宮宮門處的嬴政,見嬴政輕輕點了點頭後轉身迴到章台宮中,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方才有些逾矩了。


    嬴政這位秦王和亦師亦友的張機之間的打鬧,是隻有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絕不是屠睢能夠插手的。


    而屠睢剛剛提醒張機嬴政在章台宮宮門處提劍怒視而揮出的那一棍,會讓嬴政多想。


    一個羽林軍都尉,當著秦王的麵暗中提醒秦王想要收拾的臣子,雖然以嬴政和張機的關係來說,這並不是什麽大事,但多少會影響到屠睢在嬴政心中的印象分。


    所以張機才蹬出了那一腳!


    屠睢拍了拍屁股上的腳印子,雖然自家將軍是有心幫自己一把,但他總感覺自家將軍那一腳多少帶著些報複他那一棍的心思。


    雖說……他那一棍子裏,也多少帶著些對某個身在福中不知福,自詡不在意功名利祿的家夥的羨慕和幽怨情緒。


    當然,張機事後也反應過來屠睢那一棍子絕對是故意打那麽重的。不過他這人,有仇有怨當場就報了,絕不記仇。


    所以張機迴府後,當即便將宣稱要將屠睢踢出了這次隨同他征討韓國的將校名單。


    直到屠睢帶著重禮上門賠罪,又挨了張機一棍子以後,張機這才大度地原諒了屠睢,將之重新添加到出征將校的名單之上。


    不過,屠睢前腳送出重禮,後腳便被不少人帶著更加豐厚的重禮上門拜訪。


    嗬,明眼人都不會認為張機是使性子借機報複下屬,而是打算給屠睢立功的機會,才整出了這麽一出。


    (4033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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