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皇太一主動放開了大陣的權限,將其中一半還給北冥子,日月星辰同時出現在這漆黑的天空中。


    熾烈的火焰從天空中墜落,宛如流星般轟擊在黑色的怨氣蛟龍的身上,它掙紮著扭曲著,龐大的軀幹竟然硬生生地承受住了日炎的炙烤。但緊跟著,又是無數道星辰匯聚著光芒墜落,一次又一次地落在了黑色的怨氣蛟龍的身上。


    怨氣所化形而成的虯龍痛苦地嘶吼著,隨著周天星鬥大陣中的星辰之力一次次地衝擊,形體一點點縮小著,就像被逐漸蒸發的水流,一點點消逝。


    盡管這條虯龍被擊潰湮滅,卻無一人露出任何喜色。


    北冥子和東皇太一對視了一眼,麵色凝重。


    僅僅數息的時間,原本虯龍消逝的位置忽然湧現出一道黑色的怨氣,凝聚成形,再度化為一條虯龍咆哮著衝向了這座周天星鬥大陣。


    灼熱的陽光和清輝的月光以及閃爍的星光的身上,再一次地將這怨氣所化的虯龍擊潰湮滅,直至化作虛無。


    但數息之後,怨氣再次凝結匯聚成虯龍,隻不過這一次並不是一條虯龍,而是十餘條。


    不過,可以明顯地感知到,這十條虯龍仿佛是因為怨氣分散成了十份,每一條虯龍身上的氣機也弱了不少。


    而這十條虯龍分成數個方向衝向了大陣,雖然力量不如先前強大,卻更加靈活機變,靈巧地躲避著大陣釋放出的星辰之力的攻擊。


    隻是,無論這條怨氣所化形的虯龍被湮滅了多少次,杜郵亭依舊是黑雲密布。


    這條虯龍的力量來源於杜郵亭內的磅礴怨氣,杜郵亭內怨氣的根源不解決,那麽這條虯龍即便被殺死千次萬次也依舊可以恢複。


    而且,在被擊潰了不知道第幾次以後,這些怨氣所化的虯龍便不再試圖衝擊周天星鬥大陣了,轉而散去迴到了杜郵亭之中,任由這張由星辰匯聚編織而成的漁網收縮,主動退出了這些時日來被怨氣吞沒的土地,迴到了杜郵亭的這十裏之地內。


    這些怨氣仿佛有著某種智慧,又或者說有人在操控著它們的行動,它們似乎覺察到了與周天星鬥大陣硬碰硬的不值。


    畢竟周天星鬥大陣雖然威力強勁,但也是依靠百家高手們釋放的內力維持。


    縱然是宗師和半步宗師,哪怕隻是單純維持著周天星鬥大陣,時日一長,內力也會被消耗一空。


    而這些怨氣不同,它們的主人死後所誕生的怨靈已經紮根於此,會不斷地凝聚和生成怨氣。


    “怎麽總感覺怪怪的?”


    未曾達到半步宗師境界,也不會任何鎮壓怨氣的手段的張機默默地站在大陣中,沒有釋放分毫內力,隻是看著在怨氣虯龍從一條變成十條,在一次次被擊潰後又直接龜縮在杜郵亭裏坐等百家高手們的內力消耗一空的架勢,他總覺得這副場景有些眼熟。


    張機的話自然是落入了其餘人的耳中,畢竟身處大陣之內,除了張機以外的所有人都貢獻出了自己的一份內力,自然也與大陣產生了聯係,陣內的任何動靜都能被其餘所有人感知得一清二楚。


    “小子,你倒是說說你發現了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


    能以“小子”二字稱唿張機的,至少是在諸子百家中大了張機一輩的存在,而且是與張機關係不錯之人。


    至於帶有不敬之意的“小子”稱唿,由於大秦學宮一事,百家各派大多對張機持親善態度,沒有人會想不開得罪張機來浪費這個機會。


    可偏偏就有人在炎帝六賢塚裏躲得太久了,並不知曉外界發生的事情,信息滯後,那聲“小子”中摻雜著輕慢、不屑以及一絲質問。


    就像是在說,這裏那麽多宗師和半步宗師,你一個一流境界的年輕人也敢插嘴?


    張機眉頭微皺,他當然聽出了這句話中的嘲諷之意,瞥了一眼灰白須發、頭戴戴著麵具,一身粗布麻衣,胸前掛著代表農家身份的九星株草的老者,但並未理會,隻是在小本本上默默地記下了農家和兵主的名字。


    但忽然,張機的腦中靈光一閃。


    兵主?


    農家六大長老,曆師,司掌曆法;藥王,司掌百草;穀神,司掌耕種;禹徒,司掌水利;弦宗,司掌音律。


    而兵主,則是司掌兵殺。


    “《孫子·軍爭篇》有雲:‘以近待遠,以佚待勞,以飽待饑,此治力者也’。”張機脫口而出,朗聲道出了這句兵法。


    對於兵法的理解僅僅止步於前世的即時戰略遊戲以及對於兵法的淺讀,所以前些時日張機還是惡補了兵法了。


    所以,這些時日,張機對於兵法總有些敏感。


    而觀察了許久,他終於意識到了究竟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怨氣虯龍以自身的數次被擊潰,換取了對於周天星鬥大陣威力的情報估測,又以十條怨氣虯龍看似是分兵遊擊大陣,實則是在增大周天星鬥大陣的力量消耗,促進大陣的瓦解。


    而龜縮在杜郵亭之中,看似是放棄了交戰,實際上則是在恢複受損的怨氣。


    損耗的怨氣可以在杜郵亭得到怨靈的補充恢複,乃至變得更加強大,但百家的高手們卻無法一邊消耗內力一邊恢複內力,而為了防止這些怨氣衝出去禍害百姓,百家高手們又不能暫時解散周天星鬥大陣,隻能不斷地被消耗。


    這不正是像極了深入敵境補給困難的大軍兵圍敵軍城池,但敵城牆高池深,糧草等軍資器械囤積充沛,隨時能夠就地得到補給,隻需要慢慢等到己方大軍耗盡糧草便可,糧盡則退。


    在場眾人也都是百家精英,雖然沒有兵家之人,但自孫武名揚天下,在這大爭之世,都多少對於這種兵家經義有過了解。


    這股怨氣一舉一動皆暗合兵道,若非兵家的一眾高手此刻都無暇前來,恐怕早就看出了其中門道甚至可能都有了破局之法。


    也就是說,這些怨氣是在用兵法與他們作戰?


    杜郵,怨氣,兵法,將這三者關聯起來,刹那間眾人的腦中便閃過了那個曾經令天下聞風喪膽,以殺入道的絕世戰神。


    武安君,白起!


    杜郵亭內,一道白袍身影憑空浮現,負手而立,靜靜地站在一座小屋前。


    他淡淡地望著外界,眼眸幽深如潭水,平靜如鏡麵,讓人捉摸不透,卻隱含鋒銳之氣。


    (2146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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