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黎本來就不指望今日能問出什麽來,畢竟若是真的,那也是極為要緊的機密,怎可輕易泄露出來?


    她隨即帶了歉意微微俯身道歉,隻做是一時好奇。


    但其實,本來就是好奇。


    雲叟也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又再次叮囑她看書的時候千萬要注意,隨即就告辭了。


    段清黎看著他的背影在想,該什麽時候為民除害,也省得他整日掛念那個惹禍精。


    誒,現在卻隻是想想而已。下毒這個法子,是極不可行的,畢竟等同於魯班門前弄大斧。不過麽,既然女帝也注意到毒老,借刀殺人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可形勢尚未完全定下之前,所有一切都隻是有個模糊的想法而已。


    再者,這也不是眼下最急的事情,先放一邊吧。


    這本毒典麽,現在她也沒什麽心思翻看。


    眼下這是什麽局勢,一點毒術,倒不如智謀來得有用。


    可為了保險起見,她將這精致小巧的絹布包拿給軒轅夜看,警告他道:“剛剛雲叟交給我這個,是毒老留下的毒典。據說書頁是特製的,有劇毒,你不要胡亂翻碰。”


    軒轅夜從自己麵前的書卷裏抬頭,定定地凝望了她一瞬之後,又看了看她手裏的東西,眸光狡黠流轉,點頭迴道:“我本來無所謂的,可被你這麽一說,頓時就心生好奇,非要翻翻不可。”


    段清黎一邊環顧四周,想著把這東西塞哪裏好,一邊迴道:“別鬧,聽說那日之後毒老就被女帝關起來了,不知道是要懲罰還是要留用呢。”


    軒轅夜哼笑一聲,低頭複抬眸間,目光瀲瀲如碧水縈迴,可被他那一張微冷的雪麵襯著,無端有幾分冷媚之感。


    他拖長了尾音,慵懶道:“說真的,我很想弄死他。畢竟我,很久沒過殺人了,怪想念的。”


    他說著,卻警覺地輕眯了眼。


    女帝手下定然有無數奇人異士,即便再多出一個毒老也不足為奇。可對他來說,卻需要稍稍正視這件事了。


    畢竟,這世上真的存在著一些稀奇古怪的藥物,萬一是用來對付他的呢?


    但事實上,即便心有所料又如何?


    事到臨頭了未必能反應的過來,尤其是在敵暗我明的時候。


    行宮之中。


    某個人跡罕至的偏僻之處。


    這是個幽深清淨的所在,或許是因為在地下的緣故,更顯出幾分駭人的死寂來。白天倒還好,到了晚間,卻無端靜出了幾分陰氣森森。


    這樣的地方,一時半刻倒還受得了,若是長久呆在這裏,真叫人要發瘋了。


    毒老,便是被幽囚於此。


    一連過了十幾天,他卻還是被關在這裏無人理會,憂傷地蹲坐在監牢的柵欄後麵。


    他該用的法子都用盡了,終於從一開始的狡詐跋扈,到徹底蔫了下去。


    最開始的時候,他自然不知自己為何被關在此處,卻悄然毒害了給他送飯的人,隨後就發現自己做了件蠢事。


    竟然是足足三日之後才來了第二撥人!


    姑且不提對著那黑臭的屍體看了三日,也不說又渴又餓這迴事。他天性喜動愛熱鬧,這迴居然是被關在了老鼠都未必能打洞的地方,一個人待了如此之久。


    他又疑又怕,這些天來,氣鼓鼓的跟隻青蛙一樣。


    直到某日,女帝想起了這個晾了許久的人,又有了空閑,才準備暴露自己意圖所在。


    隻不過,卻還得是她親自前往,她不放心把這樣的人放出來。


    女帝一身低調華麗的衣衫,與這陰暗幽僻的囚人之地顯得格格不入。可她卻毫不在意,臉上仍舊並未半分多餘的表情,也似乎並未太把毒老放在眼裏。


    奇人異士,她確實見得多了,馴服的也不少。


    見到呆坐在地上蔫蔫不樂的毒老,又有人匯報他日常,女帝覺得這些天晾著他,實在很有效。


    毒老現在滿心憤恨,無緣無故被女帝抓了來不說,待遇還如此之差,晚間地上涼的什麽似的,可憐他一雙老腿……


    但他雖然愛玩樂,卻並不蠢,自然知道女帝這般囚著他一定是有原因的,隻怕是自己不知哪裏得罪了她。


    一想到這,他又暗暗後悔自己那天不該貿然出現的。本來,他隻道那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子,去看看也無妨。誰料那個居然是女帝家的崽,連帶著他也在不知不覺中被關注了。


    會被關在這裏,一定是因為女帝覺得他毒名在外,會對她兒子不利吧?


    女帝一臉漠然,見了毒老之後並不急著說話,隻是揮退了左右,四下再無一人,一看便是有什麽不見光的話要說。


    毒老大了膽子嗚哇了一通,好歹發泄了心裏的不滿之後,仍舊是老老實實的,隻是一雙暗藏精光的小眼睛悄然睨著女帝,不知在想什麽。


    女帝並不怕他下毒,雖然認真來說,現在這般隔了一丈之遠,毒老是仍然能出手的。但,且不提能不能成功,單就後果而論,他也不會這麽衝動。


    等他嘰歪夠了,女帝悠悠開口,言簡意賅:“你曾與漠北老怪過從甚密,多次為之配毒,卻屢次間接毒到朕的兒子。”


    加上雲叟告訴她的消息,再結合自己人查到的,她知道這些,不足為奇。


    毒老瞪大眼,怔了一瞬,那圓臉上驚恐不信的表情看起來有幾分可笑,隨即他不滿地咕噥道:“多久之前的事了……不對,能怪我嗎?要怪就怪那小子運氣不好,怎麽沒毒到別人……”


    女帝隻極輕地眯了眯眼,神色未見波動,然而無形之中,仿佛有寒風吹徹,讓毒老的聲音悄然小了下去,繼而噤了聲。


    嗚,真正倒黴的是自己才對啊……


    女帝不管他有什麽神色什麽想法,繼續道:“將功贖罪,朕需要一種能讓人忘記一切又不傷身的藥,你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事情全然出乎毒老的預料,本來見了女帝是打算好好理論一番為自己討點公道的,隨即發現誰拳頭大誰有理,哪有公道可言?


    至於這藥,他從來沒試過,但至於給誰用,毫無疑問了。


    見他神色猶疑不定,遲遲不開口答應,女帝清冷開口,聲如落雪:“需要考慮嗎?是半個月之後死,還是現在就去死?”


    “還有,切莫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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