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血液,瞬間沸騰。


    心髒突突狂跳,心慌手抖,掌心滲出汗液,粘稠不已,他用濕巾擦,總也擦不完。


    他按捺住親自去迎接的衝動,迫使自己鎮定,修長手指端起咖啡杯,用盡全力才能握穩。


    仰脖,將黑咖啡一口飲盡,扔下瓷杯,大步沉穩有力,上三樓書房。


    他寵她慣她的結果,是她膽大包天,敢當著他的麵,在他眼皮底下跟野男人雙宿雙飛。


    他已經為她妥協良多,甚至隻要她願意乖乖迴到他身邊,他可以放過薑繼業,任他風平浪靜坐十年監牢,自此,血海深仇,一筆勾銷。


    是她不乖,是薑繼業自作聰明,才得來這個結果。


    這個結果,早已在腦海上演過成千上萬遍,是他勝券在握的結局。


    可真當這一刻來臨,他並非喜悅,而是沉重。


    到底是他逼死她的父親。


    她怎麽會不恨他?


    不過好在,他早已強大到無所不能,他有自信,餘生漫長,讓她重新接納他。


    薑繼業自戕,徹底斬除盤踞心頭十六年的魔鬼。


    報複到此為止。


    從今往後,她想要什麽,他便給什麽。


    孩子,婚姻,他的命,都給她。


    隻是他不能再慣著她,慣得無法無天,再跑一次,他怕他真的會大開殺戒。


    傅司淵坐在真皮轉椅裏,點燃一支雪茄,吞雲吐霧。


    他的煙癮,一日大過一日。


    不過……


    他忽然將雪茄摁滅在煙缸。


    孩子沒了,可以再要,優生優育,這煙,該忌了。


    正胡思亂想著,房門被推開。


    一抹纖細玲瓏的黑色身影,微風一般吹進來。


    縹緲細弱的微風,裹著沁人心脾的芬芳馨香,毒藥似的,讓他上癮,讓他滅亡。


    原本搭在桌麵的雙手,悄無聲息收起,擱在大腿上,指尖一點一點收緊,指甲蓋深深陷入肌膚。


    感覺不到疼,隻有無盡歡喜。


    她比前日在視頻畫麵裏看著還要瘦,還要蒼白。


    傅司淵微微眯眼,想象著用手去比劃,他一隻手,就能覆蓋她整個腰肢。


    王姐的父母在a國,放心不下,無法跟來m國長居。


    他得好好尋覓一位中餐做得好的廚子,把她的肉給養迴來。


    太瘦了,抱著都不舒服。


    晃眼間,薑柔已經走到麵前。


    她在服喪期間,身穿一套黑色套裙,布料精致,裁剪流暢,完美無瑕彰顯她的曲線,腰是腰,腿是腿,讓人移不開眼。


    她戴著一頂黑色圓頂小禮帽,帽冠有蝴蝶結裝飾,優雅貴氣。


    而她的鬢角,簪著一朵白色絹花,映襯在黑發黑帽間,與她蒼白的幾乎透著青色血管的臉頰相比,竟不分伯仲。


    心髒被搓圓捏扁,痛到他眼前發黑。


    傅司淵雙眼微微眯起,控製不住自己,從雪茄盒取出一支雪茄煙,幾次三番才將打火機打著,點燃。


    深吸一口。


    薑柔站定,清麗秀美的剪水雙眸平若湖泊,一絲漣漪都不贈予。


    “我迴來了。”


    挺拔強悍的高大身軀從老板椅起身,他走出書桌,伸手去握她的手。


    她沒有躲。


    傅司淵覺得自己眼睛生了霧氣,他微微眯眼,一把將人摟進懷抱。


    強而有力的胳膊漸漸收緊,將女人桎梏在他的懷抱,手背青筋凸起,恨不得將她強行揉進軀體。


    他空曠荒蕪的心,終於重新賦予血肉,活了迴來。


    “寶寶,我很想你,想得心疼,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


    嗓音說不出的暗沉沙啞,連自己聽了,都覺得陌生。


    下一秒,女人無情冷厲的聲音刺穿他的耳膜:“我迴來不是和你上演虐戀情深戲碼的——”


    她聲音無盡譏諷:“我爸爸的骨灰呢?”


    傅司淵嗓音哽住。


    力氣一點一點消失,他鬆開她。


    他重新走迴書桌,麵向書櫃。


    修長手指抬起,按向一個按鈕,巨大的書櫃從中間向兩側緩緩移動,中間出現一個嵌入牆壁的保險箱。


    轉動密碼,保險箱打開,一隻雕刻繁瑣精致花紋的金絲楠木骨灰盒出現在麵前。


    傅司淵將骨灰盒捧出來,放到書桌上。


    薑柔強裝的鎮定,在看到骨灰盒時消失得蕩然無存。


    纖細身軀開始微微發抖,不多時便抖若篩糠。


    波瀾無驚的湖麵瞬間泛起一圈一圈漣漪,如同天降暴雨,衝刷幹淨她的冷漠,她的無情,讓她恢複原本脆弱可憐。


    淚珠大顆大顆順著煞白的小臉蛋墜落,仿佛子彈,準確無誤擊中他的心髒。


    傅司淵想將她擁入懷抱,她隱忍的情緒徹底爆發,抬起胳膊狠狠扇向他的臉。


    她連日無心打扮收拾自己,指甲長了都沒心思修剪,這一巴掌下去,指甲蓋重重劃上他的肌膚,兩道劃痕瞬間凸起浮現,殷紅血珠滲出來,絲絲縷縷,刺眼醒目。


    雷力和關衡擔心出事,就守在門口,故意留著一條門縫,目的就是時刻監控書房內的動向。


    巴掌聲如驚雷,砸在兩人耳膜,對視一眼,也顧不得傅先生秋後算賬,爭搶著推開房門。


    看到傅司淵麵皮滲著血痕,雷力衝上前來,著急慌忙拿紙巾,關衡氣血翻湧,一時沒有輕重就去扯薑柔的胳膊,想讓她離傅司淵遠點。


    就是這一觸碰,傅司淵一巴掌揮過來,直接將關衡扇得嘴角開裂,眼冒金星。


    雷力瞪關衡一眼,關衡知道自己又犯蠢了,但是他忍不住不犯蠢。


    誰敢傷害傅先生,他就不放過誰。


    即便這人,是傅先生愛到骨子裏的女人。


    被狠摑了耳光,關衡也不氣餒,碰是不敢再碰薑柔,但是他電線杆一樣杵在薑柔麵前,一雙眼睛瞪成銅鈴,滿腹怨氣盯著她,防止她再衝動。


    雷力拿起紙巾,遞向傅司淵,輕聲道:“傅先生,擦一擦血吧。”


    傅司淵沒接紙巾,眼神淬著冰:“都出去。”


    雷力立即去拉關衡。


    關衡不想走,但是到底畏懼傅司淵,心不甘情不願被拉扯著出了門。


    傅司淵眸光似火,岩漿熱浪盯著她:“隻要你能解氣,我任打任罵,絕不還擊。”


    薑柔毫無血色的唇瓣抿成一條線,終於,線條鬆動,勾起一絲輕蔑厭惡的冷笑:“口口聲聲嫌棄我身上流的血液惡心,現在卻動用下作手段妄圖將我這麽個髒東西囚禁在身邊,在我看來,你比我更惡心更肮髒,打你,髒了我的手。”


    她說完,抱起金絲楠木骨灰盒,就往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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