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薑柔的話語,傅司淵心髒一顫。


    他轉身望向她,看到她決心已定的表情,更是如鯁在喉。


    昨天不是還痛哭流涕,苦苦哀求他不要打掉他們的孩子嗎?


    她不是說想當媽媽嗎?


    不是想將十六年來所有受過的苦,全部轉化成溫暖的母愛,送給他們的孩子嗎?


    這才隻過了一個夜晚,她就放棄了嗎?


    失神間,煙灰燒到手指,灼痛襲來,他迴神:“好。”


    這樣更好,省得她再哭哭啼啼,他不知該怎麽麵對她。


    他剛說完“好”字,薑柔看都沒看他一眼,幹脆利落轉身。


    一股無名怒火在胸腔翻湧,將塞滿讓他無法喘息的棉絮點燃,烈火燃燒,一路焚燒至頭頂,幾欲將他燃燒到失去理智。


    傅司淵直接用指尖碾滅煙蒂,指腹被猩紅的煙頭灼傷,可是他全然感覺不到疼痛。


    他大步沉沉跟上她的步伐。


    走至病床前,薑柔終於停步,轉動脖子,望向床頭櫃那束豔麗的火紅玫瑰。


    “傅司淵,如果你真的愛過我,承諾我的生日願望,是不是應該兌現?”


    她說完望向他,那麻木無情的眼眸,終於閃現希冀的光亮。


    薑柔甚至還沒有提出具體願望,他便強勢迴答:“薑繼業害死我父親,我絕不會放過他。”


    “我沒有奢望你放過他。”


    她眼眸希冀的光越發閃亮:“我隻求你不要動用私刑,不要幹涉他進入哪間監獄,更不要讓他在監獄飽受非人折磨,讓他安穩服刑贖罪。”


    傅司淵斬釘截鐵:“抱歉,我做不到。”


    果然,正如常易所言,傅司淵根本不會輕易饒過薑繼業。


    或許是已經做過無數次心理建設,知道拯救薑繼業希望渺茫,此時親耳聽到傅司淵給出的答案,薑柔竟然不是萬念俱灰,而是整個人都解脫般輕鬆下來。


    眼前這個男人,他擁有全世界最冷硬的心腸。


    她用自己蠢笨的方法努力嚐試過了,雖然失敗,但她問心無愧。


    薑柔唇角浮現一絲釋然的淺笑,她轉身離開病房。


    望著她纖弱單薄卻又無比堅定的背影,巨大的恐懼潮水般席卷全身,全身血液凍結成冰,讓他如同遭受滅頂之災。


    男人的聲音帶了顫:“你就隻有這一個願望嗎?”


    薑柔腳步都未停頓一下,堅定果決打開房門。


    房門外,已經站滿等待的人。


    傅曼茹、喬宗昊、林彥、陳穎華……


    薑柔將目光望向陳穎華:“陳醫生,勞煩帶路。”


    “薑小姐,請隨我來。”


    陳穎華轉身,向走廊出口走去。


    薑柔步伐堅定跟上她的腳步。


    一隻灼熱遒勁的大掌倏然攥住她的手腕,力度強悍,幾乎捏碎她的骨頭。


    “薑柔,你現在就隻有那一個願望嗎?”


    傅司淵的聲音嘶啞艱澀:“隻要你開口——”


    傅曼茹厲聲嗬斥:“傅司淵!”


    傅司淵轉頭望向傅曼茹,眼圈瞬間泛起濕意:“媽,對不起,我想‘言而無信’任性一次。”


    他大力將薑柔拽到懷裏,眸光灼熱:“我改變主意了,不做手術了。”


    薑柔唇角勾起一絲諷刺嘲弄的笑容,深深刺痛他的雙眼。


    她毫無血色的唇瓣一開一闔,吐露出無情字眼:“我策劃懷孕的初衷,就是期盼孩子的出生可以化解家族仇恨,成為我實現願望的籌碼,可是你已經拒絕我的願望,那孩子就再沒有出生的必要了。”


    果不其然,她懷孕就是另有所圖。不過是想利用孩子,挽救薑繼業那條狗命罷了。


    攥著薑柔手腕的大掌愈發用力,她腕骨痛到幾欲碎裂,皮膚都充血,喬宗昊及時上前,用力握住傅司淵的手腕:“你是要捏斷她的骨頭嗎?”


    傅司淵恍然迴神,及時鬆開她的手腕。


    薑柔白皙的肌膚瞬間浮現紅色的指印。


    傅司淵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連忙去握她的手腕,薑柔如同躲避瘟神一般躲開他,躲到林彥身後。


    傅司淵一把推開林彥,可是這一次,他不敢冒然去觸碰她,高大挺拔的身軀微微佝僂著,雙拳緊握,聲音痛楚沙啞:“柔柔,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讓我們一起期待孩子平安生下來,好嗎?”


    “傅司淵,我是人,我不是阿貓阿狗,我有自己的思想。”


    薑柔字字泣血:“我想生的時候,你逼我打掉,我現在不想給你生孩子了,你又想讓我生下來,你是真的想逼死我嗎?”


    傅司淵無懼生死,但是自從和薑柔在一起後,“死”這個字,便成為禁忌之字。


    喬宗昊的告誡,心理醫生的警告,如同刮骨刀,刀刀淩遲著他。


    高大強悍的身軀,如同被打斷脊骨,瞬間頹然衰敗。


    他雙眸猩紅盯著薑柔,雙拳緊握,手背青筋畢現,指甲蓋深深摳進掌心,可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刺痛。


    就在傅司淵天人交戰這一刻,薑柔轉身,決然離開。


    她一掃多日疲態,整個人都如同新生。


    她的頭顱揚得那麽高傲,她的脊背挺得那麽筆直,她的步伐邁得那麽堅定。


    薑柔她,真的不要他們的孩子了。


    望著薑柔的背影,傅司淵大腦一片空白,耳鳴嗡嗡縈繞,他頭顱都痛到似要炸裂。


    也好,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對於孩子來說,自己的外公害死自己的祖父,而自己的爸爸又逼死自己的外公,這樣殘忍荒謬的關係,是折磨,是傷害。


    這個孩子本就不該存在,消失最好。


    傅司淵深唿吸,指骨都快捏斷,才迫使自己清醒過來。


    他表情恢複如常,死死盯著薑柔決然的背影幾秒鍾,轉頭望向雷力。


    雷力了然,一聲令下,所有保鏢都訓練有素跟在他身後,浩浩蕩蕩向手術中心走去。


    林彥歎息一聲,也隨著人群離開。


    當長廊隻剩傅家人,傅司淵佯裝的冷漠消失殆盡,他握緊的右拳陡然狠狠砸向牆壁,悶響聲在靜謐的走廊轟然炸開,男人隨即無力倚靠到牆壁,高大身軀如同骨頭盡數斷裂,一點一點蹭著牆壁,頹然坐到地上。


    碩大淚珠盡數從眼角滾落,傅司淵驟然抱住痛到炸裂的頭顱,喉嚨發出類似野獸受傷時淒厲悲慟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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