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如此堅信著。


    哪怕真的是三世銅棺的主人阻路、劫殺,他也要殺出一條生路!


    往好了想,這不是沒有希望,畢竟古往今來多英傑,麵對三世銅棺的主人,眾誌成城,一起去挖其牆角,從各個方麵去針對、去破解,取得了太多的階段性成果。


    時至今日。


    原初物質不足稱無敵,花粉粒子不能為不滅,輪迴道路不再是根本……


    這是一場最偉大的接力!


    世間最驚豔的人傑,他們走過的路,做過的事,匯聚到一起,就化作了最鋒利的戰矛,可將端坐神壇王座上的三世銅棺主人刺穿!


    在過去,三世銅棺的主人可以很“矯情”的表示——唉,我太難了,想死都死不了,勉為其難自殺,結果骨灰都死不透,我也不想的啊。


    但在如今,情況就不一定了!


    想死?


    我們成全你!


    有人可封他化自在,有人可敵大夢萬古,有人可鎮詭異不祥,有人可破萬古輪迴……


    即使是最終的花粉犧牲,在這一天,也有一尊蓋世的天帝走來,殺到了其麵前!


    ‘所以……’


    ‘我能贏。’


    葉天帝動搖的內心平靜了。


    ‘因為……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眼簾下,絲絲縷縷的驚悸自眼眸中消散,化作銳利。


    一口玄黃大鼎重塑,在他頭上顯照,葉凡的周身晶瑩璀璨了起來,這一刻血氣雄渾無匹,暴湧而起,壓蓋混沌古地。


    他向著道德天王走去,若隱若現間,伴著他的腳步,像是整個世間,萬古時空,無量眾生,都在他身後濃縮顯化,化作異象,一同前行!


    在那異象的照耀下,整個世間都虛幻了,恍如夢幻泡影,都是映照的產物,隨心而造,隨夢而成!


    夢。


    一個美夢。


    在美夢中,每個生靈都可以有最好的發展,物質條件極大豐富,個人追求盡皆滿足……畢竟,夢裏什麽都有!


    天帝,葉凡,便是這場美夢的載體,是跨越一切苦厄的渡世方舟!


    在這一刻,整座方舟動了,用最無可匹敵的氣勢撞向了道德天王!


    再沒有什麽禁忌的神通,也無什麽逆天的手段。


    什麽天帝拳,什麽道反力,什麽餘燼灰……都已經不重要了。


    葉凡,他已將道德天王當做了最恐怖的對手來看待,麵對這種超越了一切邏輯,俯視所有概念的無上存在,什麽殺伐手段都是無用的。


    唯有信念,唯有理想,唯有他們走過的路,還有未來要抵達的目標,才是他們碰撞、決定勝負的核心!


    當然,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卻也不妨礙葉凡額外做點其他的什麽。


    “方舟”在撞擊,伴著葉天帝的長嘯,“魔祖,讓我看看你萬古沉澱的犧牲,能否阻擋我的彼岸之夢!”


    ——什麽三世銅棺主……不認識!


    ——聽好了,這一戰我隻打魔祖!


    ——對上魔祖,我葉凡說不定能贏,希望不小!


    ——三世銅棺主,希望就可能、或許……有點小了。


    葉凡由衷的希望,道德天王能上道一些,不然……不然……不然他就死給所有人看!


    “轟!”


    方舟轟鳴,為眾生開道!


    所過之處,古今未來盡皆斷裂又重塑,變了人間!


    歲月長河,萬古青史,這一刻仿佛化作了畫卷;而眾生為筆,大夢為墨,在每一片曆史的長空下,在每一個時代,在每一個紀元的天地中,隨意揮灑,到處都是!


    “嗡!”


    道德天王的眸光亮了,在他的手中,本是有一口若隱若現的小火爐在浮現,像是有最可怕的爐火,能將萬古諸世都付之一炬。


    但是葉凡的話似乎觸動了什麽,那璀璨輝煌的方舟撞擊更是讓他恍惚。


    最終,他莫名一笑,火爐無聲無息消散,取而代之,是符文交織,在構築另外的一物。


    那是……一塊碑!


    “唯有犧牲多壯誌,敢教日月換新天……”


    “我為人皇,僅以此碑奠舊世!”


    道德天王信手拈來,是曾經一位紅毛始祖所演繹的終極殺招!


    這尊始祖曾經改頭換麵,跟他的“二哥”換號,匯聚、熔煉四大前哨,烙印上蒼諸世,最終成就一座“碑”,讓自己邁出了“祭碑”的道路,總算不是單純始祖這種祭道中的地板磚。


    那“碑”,正是犧牲之碑,是紀念之碑,從歲月的長河殺向曆史的天空,是對詭異不祥萬古血債的記錄,是對古往今來無數人傑與無辜者犧牲的記錄……


    此“碑”,意在為一座棺而立——三世銅棺!


    雖然抽象,儼然一尊始祖背叛了自己詭異不祥的立場……但是,難得的做了一件人事。


    碑,為諸世人傑而立,歌頌他們的功績,哪怕輾轉了輪迴,跨越了萬世!


    亦為三世銅棺的主人而立,記錄祂的一生,留下墓誌銘,全了“祭”的真意!


    合情合理。


    立碑這種事情,自該由後來者所做,總結墓主生平功過是非。


    當然,這隻是在紅毛始祖手中時的碑的真意。


    在道德天王手中……


    他的眼底劃過一絲悵然、憂傷,卻終是讓那一座“碑”顯化,烙印了……舊世痕跡!


    如果說,紅毛始祖的碑,是為當世而立。


    那麽,道德天王的碑,就是為舊世而立!


    碑身厚重,自一出現,便有沉重到極致的力量,似迴響無盡悲歌。


    在那碑麵上,有無盡畫麵浮現,恍惚間在一片高原厄土上,一尊冷漠的至高神明俯視人間,烈火燎原,擴散無盡。


    而在高原之外,是無邊大軍匯聚,無數人傑匯聚,他們並肩,他們齊動,隻為阻止一場滅世的浩劫,為自己的時代與世間找尋延續的生機!


    這樣的畫麵,並不唯一,而是有許許多多。


    不同的世間,不同的時代,但卻是相同的兇手,相似的抗爭!


    隻是,最終的結局並不美好,這些世間,這些時代,終究沒能跨越毀滅的浩劫,被毀滅在了最恐怖的火焰中,什麽都沒有留下。


    直到此時,直到此刻!


    有人為那些世間與時代,留下了屬於它們的故事,化作一麵碑,顯照這一世!


    它立在道德天王的身前,迎麵而來的是葉天帝的渡世方舟,這一刻的葉天帝已是目瞪口呆,感覺自己有一種雞蛋碰石頭般的慘烈結果。


    不是!


    這麽搞?!


    但,卻也挑不出什麽問題來……畢竟,真正的紅毛始祖還是薑魔祖的小弟呢!


    作為“大哥”,用用小弟的法,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挑不出錯!


    就是一頭撞上的人,會有些抓狂罷了。


    “轟隆隆!”


    方舟渡世,豐碑神聖,這一刻它們撞擊到了一起,讓天地茫茫,一道巨大的裂縫蔓延,那時光海,那亙古亙今,這一刻被整個切斷了,割開永恆,破碎時空的禁錮,光耀過去、現在、未來,驚悚萬古!


    這是一種超越了一切的光,是理想的光,是信念的光,是道路的光!


    “吼!”


    葉凡怒吼,他感覺自己像是蚍蜉撼樹,去撼動無限沉重的舊世,承受了不可想象的反噬,一寸一寸的蔓延,在向他鎮殺!


    不可阻擋的,他的血肉在寸寸化作飛灰!


    但,他的眸光卻陡然明亮起來。


    不可否認,這是一場大劫,是一場血難。


    他遭遇了難以想象的強敵,血濺於此。


    可……


    熟悉的味道!


    是危險中又有機遇的氣息!


    危機危機,危中有機!


    許多次,每當他被追殺到絕境中時,總會有所得,是匪夷所思的收獲。


    就如此刻!


    舊世成碑,這種無與倫比的犧牲之沉重,讓他這駕馭渡世方舟的舵手都控製不住了,遭到了可怕的重創。


    但是也要知道,葉凡為自己規劃的前路,終有一日,他要去往的正是……舊世!


    不過,舊世不是那麽好去的。


    哪怕他點兵點將,召集人馬,又是有終帝的神獸,又是鼓搗此世的前世今生……可,依舊是成功率感人。


    直到在這裏!


    舊世成碑,蓋世一擊,固然將他重創,卻讓他真實無虛的感受到那對應的氣息,感受到那舊世的神韻,這或許在未來葉凡橫渡虛無時,便能如指路的明燈,指引他前行!


    當然,前提是,他要在這一戰中……活下來。


    “殺!”


    鏗鏘殺音震動茫茫世間,哪怕肉身寸寸崩潰,血濺長空,葉凡的鬥誌依舊閃耀。


    他的身軀崩解了,但他還有靈魂!


    他的靈魂在咆哮,綻放了不可思議的光芒,仿佛引動了什麽,一道長河猛的自永恆未知地中衝出!


    “嗯?”


    “嗯!”


    立身在舊世之碑後,有血水染紅衣裳的道德天王先是驚疑,而後震動。


    亦如葉凡一頭撞上舊世墓碑時的震撼與叫罵,還講不講道理?


    此時此刻,這位道德天王也罕有的失態了——不是,你這麽搞?


    隻因為這條長河,道德天王這些年來可算是長見識了!


    長河……這是曆史長河?歲月長河?還是命運長河?


    都不是。


    但凡是這些河,他是半點都不帶動容的。


    唯有一個最別致的名字,才能讓他罕有的神色變化。


    ——我活了這麽久,什麽沒見過。


    ——壞了,這個我真的沒有見過!


    那是……


    終極子母河!


    但,這不是魔祖所打造的終極子母河。


    魔祖打造的子母長河,已經在攻破輪迴,讓世間通靈、孕育神嬰的那一戰,消耗殆盡了。


    這是全新的,是由後來者所造就的,拿到了相關配方後成就的!


    可,並非如道德天王所想的那樣,這是準備將之用到舊世之上……此刻,現在,就應在了當世!


    葉凡的真靈發光,他咆哮萬古長空,“魔祖!”


    “都是你逼的!”


    “大夢萬古,通靈!”


    葉凡長嘯,在抽象、抽風的道路上一往無前!


    有人說,夢是虛幻的,是不真實的。


    因為,夢沒有未來。


    當世間被一場幻夢所籠罩,覆蓋,都是夢中人,都在同一個平台,又如何創造一個本不存在的東西呢?


    其實,輪迴也是一樣的。


    因為,哪怕以不同的麵目登場,但是追根溯源,都是相同的真靈,在不同的時代的舞台上演出,逃不出輪迴的循環。


    但如今,一尊蓋世的天帝來了,在大夢與輪迴的故事上續寫。


    他沾著子母河的水,作為墨來勾勒,來繪畫,他讓大夢萬古通靈有神,他讓幻夢如真如靈!


    “整個世間,都可以作為母體,從此有了生機,走上了通靈的道路。”


    “我這大夢萬古,也……未嚐不可!”


    “因為,這一門法的終極演繹,就是在幻夢中構築一個真實的世間啊!”


    “在那夢中,天地是真的,眾生也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隻是與現實的世界相隔了一層難以跨越的屏障。”


    “除非有特殊的因果,才能顛倒了真實與虛幻,帶走些什麽。”


    “可,這已是過去的版本了!”


    “在我的改良之下,在當世無盡眾生、無量天地被我不斷覆蓋的當下,它將迎來全新的蛻變!”


    午夜夢迴時,葉凡的雙眸綻放最明亮的光芒。


    他斟酌,他猶豫,前路是光明的,但道德下限的降低也是指日可待的。


    畢竟,這樣一來,他不就在逐漸變成他曾經所批判、聲討的那群人了嗎?


    想想那些“苦葉派”,是怎麽禍害世間、禍害眾生的……


    他葉凡,難道也要變成這樣的人?!


    批判苦葉派,理解苦葉派,成為苦葉派,超越苦葉派……


    葉凡想到這裏,便有些不寒而栗。


    他絕對、絕對、絕對不能就這麽屈服!


    直到這一日。


    一塊碑,差點沒把葉凡給創死。


    這個時候,葉凡覺得……其實,他是一尊有相對靈活道德底線的天帝!


    “沒有現在,哪還有未來?”


    “管不了那麽多了!”


    葉凡的真靈閃耀,他操控自己此前暗中煉製又最終束之高閣的子母河,洶湧席卷,加入到這一戰,放下這一枚他不願但最終落下的籌碼!


    這一刻,葉凡有些恍惚,又有些放鬆。


    “終於,是變成了我曾經所不喜歡的樣子……”


    “不過,意外的感覺到……放鬆?”


    “苦葉……苦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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