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主,這是一群多麽驕傲的人物?”


    葉凡笑道,“百折不撓,百戰不殆……但凡有能力,都不會坐視良機的錯失。”


    “但這一戰,他們始終銷聲匿跡,不現蹤影……排除他們畏懼我這種可能,隻能說他們的情況都很差了。”


    “或許,就比死人多口氣,不複昔日神威。”


    “以至於,麵對我此前所展現比仙帝略勝一線的戰力,也沒有多少把握,擔憂擋不住我死前的反撲。”


    “唉。”


    葉凡輕歎,語氣中帶著幾分惋惜,“可惜了。”


    歎息後,他收拾心態,目光掠過大黑狗,看向它身後的兩個年輕身影。


    葉凡的眼神微妙,心情也很微妙。


    兩個年輕人站在那裏,一個比一個讓他感覺棘手。


    “你是……石凡?”


    他看向左邊那道年輕的身影,眼角不自覺的跳動。


    葉凡感覺到了惡意,來自千萬年前。


    另一位天帝,對著歲月長河射出了一箭,在千萬年後,精準的命中了葉天帝的眉心。


    聽聽!聽聽!


    這起的叫什麽名啊!


    這不是碰瓷嗎!


    起什麽名不好,叫“凡”這個名!


    更讓人吐血的是,若非他葉某人被靈寶天尊解脫輪迴的一劍斬殺,向死而生,反而跳出了一種宿命,一種因果……那時,就不是名相同了,連臉都相似!


    膈應!


    太膈應了!


    葉凡稍微想想那種場麵,眉梢就揚起,深以為那尊天帝有十成甚至是九成是故意的!


    盡管,論時間先後,是那位天帝先有的叫“石凡”的孩子,千萬年後才有叫“葉凡”的天帝崛起。


    說侵犯名譽權、肖像權,叫“葉凡”的還吃虧呢。


    但是!


    他們這等人物,早已臻至淩駕歲月長河、縱橫古今未來的境界,什麽時序先後早已不重要了,心念一動,自有某種感應。


    仙王誦其名,一界有感。


    道祖誦其名,諸天有應。


    仙帝祭道,念念不忘,必有迴響,跨越古今未來!


    所以,這個層次,沒有意外,沒有運氣,有的隻能是故意!


    ‘荒,恐也是苦葉中人。’


    葉凡心中腹誹,‘那濃眉大眼的,心裏頭怕是悶騷的很!’


    天帝的眸光微妙,自有絕強威勢,但跟在大黑狗身後的石凡卻很平靜從容,他微微一笑,躬身一禮,“荒之子石凡,見過葉天帝師叔!”


    “無需多禮。”天帝收迴了眸光中的威勢,“你是個好孩子,不墮你父威名。”


    他境界非凡,石凡站在他麵前,自是一眼洞悉其過去種種。


    且不說這個孩子被起“凡”這個名字是不是摻雜了荒天帝的某種惡趣味,但石凡無愧天帝之子的身份。


    其天縱無匹,很小的時候便親曆最黑暗的大劫,看到自己的父親初入道祖領域,連境界都不穩呢,就需要力敵數位絕頂的準仙帝,隻為庇護眾生。


    那一戰太慘烈,持續了足有數萬年!


    可想而知,那是多麽的瘋狂,彼此都要竭力壓榨元神與血肉。


    但,荒隻有一人,而他的對手卻有三、四尊黑暗準仙帝,拚消耗,怎麽拚的過?


    最終,荒的血流盡,幾近隕落。


    在那時,是石凡,是他為了自己的父親能夠贏並活下去,直接以血為引為荒獻祭,讓父親更強,殺滅數位準仙帝,他自己則死去了,黯然葬在歲月中。


    這樣的舉動是震撼的,讓人驚歎,天帝之子德行無虧,某種意義上可能更勝其父親。


    畢竟,荒天帝少年時,也曾有荒唐之舉,而這個孩子沒有,一直是那麽懂事。


    如此親子,荒自然不會令之萬世沉淪。


    當荒天帝足夠強大後,領悟映照之法,便將其複活歸來。


    隻是,這一家子命運坎坷,在荒天帝英明神武的帶領下,一頭撞上了詭異不祥的源頭——高原厄土!


    最終,石凡再度隕落了,在即將成為仙帝時,被與荒對決的始祖給害了,不是一位始祖,是三位始祖一起下手,阻他的道,滅他的身,毀他的神!


    這是絕殺,強大如荒,這一次都無能為力,隻能寄托希望於三世銅棺中最小的一口棺,期待無數年後能有複蘇的希望。


    本是如此。


    直到一位魔祖崛起了,其底線靈活,手段繁多,竟讓石凡真的歸來了。


    曆盡劫數,苦盡甘來,這個孩子往後的道路不說順風順水也差不多,幾次往複生死,有太多特殊的感悟,加上他的父親也足夠爭氣,最巔峰時幾乎要一腳踏入祭道之上的境界。


    此時此刻,他站在這裏,仙帝神威浩蕩,一身氣息,時而圓融如一,化作一顆飽滿種子,時而分裂為二,“祭生”與“祭死”神韻交相輝映,讓萬古長空在他身邊都在顫栗,亙古大道都在哀鳴,仿佛隨時會燃燒起來,焚掉一切!


    荒天帝的法,長恆古帝的理念,在一個人身上交融,石凡刹那的迴眸,若是升級換代前的始祖,怕都要心中驚悸,驚悚不安。


    始祖有敵!


    如果說,荒天帝是秘境法體係的第一人,那毫無疑問,石凡便是第二人,屢經生死雕琢,亦是一顆完美種子,勝過諸多後來者。


    縱然是走通了紅塵仙路的帝尊,在這方麵亦不如他。


    最終,他站在這裏,讓葉凡都要高看一眼,思忖想要拿捏得付出多大代價。


    若葉凡是全盛時,自然是無所謂,這等人物雖然驚豔,但來多少也都是個死。


    但,他終究是自斬,舍棄了所有被汙染的部分,隻剩下一點最純粹神聖的血肉真靈新生,失去了太多。


    好在,當世所有頂尖的強者都如他一般不好過,互相兌子,拚掉了太多,沒有贏家,站在差不多的起跑線上。


    不過也是因此,石凡意外的能插手進來,席卷遮天黑幕。


    他扮做長恆古帝,竟是那般逼真!


    是的,此前那一戰,哪有什麽“長恆古帝”?


    打的是假賽,釣的是大魚!


    “長恆”是假的。


    同樣,“玉皇”自然也是假的。


    葉凡看向了另外一個年輕人,臉上的表情精彩了,目光中帶著三分複雜。


    那個年輕人則很平靜,微笑的看著他。


    “唉!”


    葉凡忽然長歎一聲,轉頭看向黑皇,眼神不善,“黑皇,你繼續在你那狗窩裏住上三百年,聽到沒有?”


    “哦。”


    黑皇哦了一聲,向來什麽都吃,就是不能吃虧的狗子,這一次難得的沒有一句反駁。


    顯然,它很心虛,麵對葉凡的懲罰沒有炸毛。


    同時,它也慶幸,還好隻是生活條件差了點,葉凡願意揭過這件陳年舊事。


    若是葉凡一聲不吭,那事情才大條了,可能哪天它在天庭藥園裏“陰兵借藥”的時候,前腳剛邁進藥園子裏,後腳就有什麽東西朝著它後腦勺砸了下來,昏迷前眼角所見,似乎是一口鼎?


    然後,再醒過來時,肚子鼓脹,被灌了滿肚子的子母河水!


    那可太嚇狗了!


    更可怕的是,縱是這般慘烈的情況,卻也無人會為它抗議。


    且先不說它狗仔隊的恐怖魔力,讓人人都要喊打,就是講公平、講道理……那它也是罪有應得,自作自受。


    畢竟在當年,葉凡初出茅廬時,正是黑皇給了他一下狠的!


    當然,在這幕後,某位魔祖亂出餿主意,也少不了一份罪孽,是罪魁禍首之一。


    但!


    葉凡收拾不了那位魔祖,隻好拿狗子出出氣了!


    一切皆因為黑皇一念起,讓一尊先天聖體道胎來到了人世。


    這是早晚的事,在這件事上,大黑狗都魔怔了。


    為了讓無始大帝能有個傳人,黑皇煞費苦心,什麽下三濫的手段都敢用啊!


    “良辰……”


    葉凡看向那個年輕人,輕語著,“不錯的名字……”


    “來,孩子,過來讓我看看。”


    少年聽了,平靜上前,與葉凡對視。


    他們血脈共鳴,恍惚間是兩尊天帝同立於此。


    葉凡,成就天帝,真正的統帥諸天,他的道,他的法,他的進化路,深深鐫刻入億萬諸天。


    同樣的,那億萬諸天,也有反饋,亦有迴響,冥冥中是一種大勢傾向,祝福天帝,乃至於他的後人。


    天帝的孩子,雖然不如天帝那般名正言順,但是同樣能共鳴諸天,打出一擊讓諸天諸世共鳴震動的天帝拳!


    那一拳的風采,縱然昔日的古代霸主——玉皇來了,感受那種拳意,也要生出興趣。


    玉皇是昔日諸天帝,但今朝諸天亦有帝,是葉天帝,且葉天帝比之更進一步,要將億萬諸天都融了,成就唯一完美世界!


    他的親子比他略遜一些,可四舍五入,演一演玉皇……足夠了。


    真正的玉皇,敢出來當庭對證嗎?


    那……


    等的就是他!


    彼時,廝殺中的天帝、“長恆”、“玉皇”,當場就合圍,配合繼承了終帝、狗頭始祖衣缽的大黑狗,繼承了道尊藍圖的冥皇,一擁而上,便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絕殺之局!


    這等陣容,有心算無心,一戰之下,坑殺幾個殘血的霸主、始祖都不是難事。


    “孩子,你怪我嗎?”葉凡幽幽道,“我沒有陪伴你幼年時的成長,沒有指引你少年時的成長……”


    “在父親這個身份上,你有著一段缺失。”


    “沒有。”少年搖頭,微笑,“我已經得到了世人羨慕的珍寶,太多太多。”


    “這世間,血脈不是萬能的,但沒有血脈,可是很難的。”


    “我的體內流著你的血,我的實力,或直接或間接因你而成就,又怎麽能責怪你?”


    少年感歎,躺贏不過如此。


    ——我的超脫父親!


    哪怕昔日的葉凡,隻是瞬間的升華,淩駕在祭道之上,也讓他得到了無盡的好處。


    如今,他也是絕強的仙帝人物!


    論及血脈的尊貴與崇高,昔日的始祖也不過與他在伯仲之間。


    “正是因此,當你召喚,需要我參戰,我便來了。”


    少年說道,“你在諸天中刻下了道紋,模仿那位玉皇的手段,我則以你的血脈催動,爆發驚世戰力,扮演這尊霸主。”


    “可惜,沒有一條魚上鉤。”


    他亦惋惜。


    “無妨,大勢在我。”葉凡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們不出來,那就等著慢慢的被憋死。”


    “作為我的孩子,你未來如何想?願意繼承我的天庭嗎?”


    葉凡問道,“你們知道的,於外界,我雖言說欲以大夢萬古混元萬古諸天,但,我本意不在此。”


    “大夢萬古,終究是那個人的法,源自三世銅棺的主人。”


    “相比於此,我更有興趣將金丹法貫穿諸世。”


    “可不管怎麽說,大夢萬古混元諸天,也是我推算中一條可行的道路,有望借此淩駕在祭道之上。”


    “你若想要,我便給你了。”


    葉凡很從容,讓段德、黑皇以及石凡都震動。


    這就是天帝的氣魄嗎?


    一條有望超脫的道路,說給就給了,讓予親子?


    “大夢萬古……”葉良辰微微一笑,臉上笑容恬靜,“我不認同此路,父親不用考慮我了。”


    他很坦然,更有自己心中的堅持,縱然有無邊誘惑在前,也能把持本心。


    “不過,我也的確有所求。”他又說道,“請父親相助,幫我斬去血脈的影響。”


    “成也血脈,敗也血脈……父親你走的太快了,連帶我走的也太快了。”


    少年歎息,哪怕他多次在苦葉的大夢萬古中蹭車,也經曆了漫漫歲月的熬煉,但是作為外掛開上天的葉凡的孩子,血脈的影響終究難以摒棄。


    有時,他也迷惑,自己的道果中,究竟有多少的“雜質”存在?


    “我的路,再往前走,恐怕成就有限,隻會如那些始祖一般,淪為祭道之恥。”


    “故此,我欲斬大道,斬血脈,斬除一切後天,隻剩一點真,一點我……再以此真,此我,重走修行路,曆盡千帆……”


    少年與葉凡說了很久,談了很多。


    最終,一道仙光斬下,讓少年體內有一團光芒浮現,倏忽間化作另一個他。


    “你既然尋求純粹,尋求新生,我便如你所願……”


    天帝輕語,“我為你斬因果,斬血脈……”


    “你是葉良辰,亦是……葉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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