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正僵持不下,顧易穿著一襲純白素衣開門出來。


    見到院子裏這幅景象,又見到品兒嘟著嘴一口一個“我們姑娘”的樣子,立刻明白了過來。


    見到顧易,品兒一臉不樂意。


    姑娘一心一意對他,他卻如此無情,簡直不識抬舉。


    可是想到上次自己自作主張沒有將任懿的試卷給顧易送來,姑娘生氣之下,直接不許自己伺候她,甚至許久不和自己說話,連眼神都懶得給自己的樣子,品兒就後怕極了。


    此次姑娘讓她前來,也是為了將功補過。


    思及此,品兒露出花兒一樣的笑容:“顧公子,顧狀元,金殿題名,恭喜恭喜呀!這些都是我們姑娘讓我送來的,公子瞧瞧可還滿意嗎?”


    顧易:“她又耍什麽把戲?”


    一大早上就見祝令儀來這麽一出,顧易隻覺得腦仁兒疼。


    “品兒姑娘,請你將這些東西拿迴去,煩請告訴你家姑娘,讓她不要再為我顧易費盡心思了。”


    “你,你這人怎麽這樣!”品兒氣得叉腰罵起來,“我家姑娘好心待你,你倒這麽不近人情!簡直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哼!”


    要她說啊,這個顧易哪裏有錦繡綢緞莊的周家二公子好?


    老爺早已給姑娘和周家二公子定了親,偏偏姑娘一心都在顧易身上。


    想到來時姑娘交待的話,品兒站直身子,大聲道:“我們姑娘隻有一句話要問公子,公子當真不念半點舊情,連見她一麵都不肯?”


    舊情?什麽舊情?


    眾人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紛紛豎起耳朵,直勾勾的看著兩人,生怕錯過了半點蛛絲馬跡。


    顧行之狐疑地看著顧易:想不到三弟表麵正經,私底下卻和人家姑娘有了“舊情”?


    這可是不對的呀,既然欺負了人家姑娘,就要對人家負責到底嘛。


    他們家又不是那種規矩繁雜的富貴人家,就算祝姑娘隻是個商人之女,相信爹娘也會喜歡她這個兒媳婦兒的。


    況且,祝姑娘經商手段非凡,他們的萬卷堂還是在她的幫助下才這麽快在京都立足下來的……


    顧行之越想越覺得,三弟對祝姑娘這麽“冷淡”,實在過分了。


    倒是顧易直接氣笑了。


    隨即又想,這個祝令儀詭計多端,要是他今日不去見她,保不齊她又要搞出其他幺蛾子出來。


    索性答應品兒,隨她一起去樊樓。


    顧易和品兒一行離去後,紫螢“哇哇”叫著數銀子,眾人將院子裏大箱小箱收拾完畢,院門又被扣響。


    是張遠、思思還有常老爹三人前來向顧易和杜青衫道賀。


    和三人一起前來的,還有一個背著灰白布包的中年人。


    “杜賢弟,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胡灝,胡兄,也是此次科舉的士子。”


    胡灝慚愧擺手:“落第之人,諸位見笑。”


    杜青衫命人上茶,三人寒暄過後,杜青衫看著張遠身後的行囊,問道:“張兄這是要走?”


    張遠正色道:“正是,愚兄今日來,是向賢弟辭行的,如今任懿已伏法,追殺我的人也撤了,這一路當是無險。況且有胡兄作伴,路上也有個照應。”


    “那麽,張兄欲往何處去呢?”


    張遠還未迴答,胡灝就道:“此番科考,我等空有建業之才,已然過了春闈,省試合格,在殿試中卻被淘汰下來,我二人不堪此辱,誓要遠走它處,另謀出路——”


    “胡兄。”張遠攔住神情激憤的胡灝,對杜青衫道,“賢弟有所不知,胡兄他參加了五次殿試,次次落榜,故而有些情緒。”


    杜青衫愕然,繼而一歎:“胡兄說得不無道理,如今的科舉製度,即便通過了會試,在最後的殿試之中也會有不少人被淘汰,此舉導致許多寒窗苦讀數年,一層層通過鄉試、會試等各個考試的考生最終栽在了這臨門一腳。考生心裏有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胡灝被杜青衫說得十分羞愧。


    他如今已是不惑之年,眼前的人年紀輕輕卻是當朝探花……


    胡灝越想越羞,提起行囊,匆匆朝二人抱了個拳就往外走。


    杜青衫起身欲攔,張遠製止了,道:“杜賢弟不必追,胡兄就是這個脾氣,藏不住心事。”


    說著朝杜青衫頷首一禮,背上包裹去追胡灝。


    “張大哥留步!”


    宋歸塵提著大小兩三個包袱匆匆走來,杜杞也跟在她身後,手裏也提著兩個包袱。


    “張大哥,這些是我做的一些點心,你帶著路上吃。”又接過杜杞手裏的包袱,也遞給張遠,“這是一些銀子,張大哥帶上吧,路上用得著。”


    看著宋歸塵誠懇的麵容,張遠張了張嘴,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隻是重重點了點頭。


    誰也想不到,張遠和胡灝這一去,竟投敵去了西夏,還成了西夏軍師。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此時裏仁巷的小院裏,前來拜訪的人去了一撥又來一撥。


    可忙壞了宋歸塵。


    一夕之間,他們這裏仁巷出了兩個金榜題名的人,別說親近之人了,就連裏仁巷的百姓,也興高采烈。


    梅香等幾個丫頭出去買菜時,菜市場買菜的大媽大伯,直接都不要她們的銀子,恨不得將自家的魚啊肉的直接送給狀元郎和探花郎家,好沾沾喜氣。


    杜青衫也沒閑著,顧易去了樊樓,道偷了個閑。


    以至於每個前來拜訪之人,全由杜青衫一一接待,這一整天下來,他幾乎都在會客廳,喝了好幾盞茶,還覺得喉嚨幹澀。


    宋歸塵抽空熬了碗銀耳羹放在水井裏涼了讓阿崔給杜青衫端去。


    杜杞好不容易從會客廳偷溜出來,此刻正舉著一根樹枝在一旁比劃,見此情景,不由得歎了個好長的氣:“誒!”


    宋歸塵好笑地問:“歎什麽氣呢?”


    “正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呐!”杜杞將樹枝扔下,跑到廚房門口,順勢坐在門檻上,皺著小臉道,“當初我家蒙難之時,這些人個個避之不及,唯恐我們求上門去,如今見皇上賞識我哥,又一個個巴巴兒上門來,生怕我們想不起他是誰。”


    宋歸塵將一碗銀耳羹給杜杞,笑道:“阿杞也吃點。”


    她在杜杞身邊坐下來,手撐著臉,平靜地望著星星點點的夜空:“阿杞還記恨那些人嗎?”


    “記恨?倒也沒有。”杜杞道,“我隻是突然不想參加科考了,有和這些人勾心鬥角的精力,還不如逍遙自在,遊曆大好河山;又或者去個無人打擾的清靜之處,修身養性、陶冶情操。”


    宋歸塵想到孤山隱居多年的師父,摸了摸杜杞的頭發,溫柔地道:“嗯,阿杞所言也是一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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