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宋歸塵的異常,林逋迴頭看她,目帶詢問。


    宋歸塵哪裏敢多言,扭頭看杜青衫,對方朝她迅速地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狐狸似的笑。


    宋歸塵扶額,這是什麽地方啊大哥,你就不怕王欽若發覺你是假的?


    擔心他露餡,宋歸塵趕緊道:


    “王大人,你這個洛捕頭不知何許人也?比起之前那個林通判來,本事倒大了許多,稍用技巧就審問出溫樂師的馬車出城後遇到平康館的翠娘,就折返了迴來。”


    她在大牢中時,豎著耳朵聽洛捕頭的審問,聽到了一些線索。


    知道她是為了給自己提示,杜青衫了然一笑:“宋姑娘也好生厲害,本捕頭審問犯人,竟都全叫你聽了去。”


    王欽若收了林逋的詩,一心在那字上,見宋歸塵搶話,他也沒做多想,而是笑嗬嗬地看著“洛捕頭”,頷首道:


    “洛捕頭確實是本官的得力幹將,既有了眉目,你且查去吧,記住,三日之內,本官要見到真兇。”


    杜青衫忙俯首稱是,跟著林逋和宋歸塵出了後房。


    宋歸塵跟著林逋離開了府衙,杜青衫則大搖大擺地朝吏舍走去,他如今是洛捕頭的模樣,一路倒也順暢,見到他的人紛紛行禮問好,他一一迴應了。


    來到洛捕頭的房間,杜青衫猴兒似的推門關門,一絲動靜都沒有發出。


    看向床上,洛捕頭還沒醒來,杜青衫換下衣物,將換下來的衣衫搭到衣架上,才出了房門。


    這邊宋歸塵撒嬌地挽著師父手臂:“師父——”


    “你這丫頭,盡給為師惹事。”林逋搖頭,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方才那捕頭是杜青衫那小子?”


    “師父,你看出來了呀?”


    “他也太大膽了,就這樣孤身闖進州府,若被人識別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徒兒也這麽覺得。”宋歸塵搖著頭,“杜青衫此舉,是魯莽衝動了。”


    林逋反又一笑,替杜青衫辯解道:“他也是救人心切,為救你不顧安危了。小塵,你老實交代,你和杜青衫,是什麽關係?”


    聞言,宋歸塵低頭扶麵,隻笑不語。


    林逋扭頭看宋歸塵,小徒近日麵帶桃花,心情愉悅,一說到杜青衫,更是愈發嬌羞,林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感歎一聲:“徒兒大了,留不住咯。”


    “師父~~”


    “你這丫頭,顧家三郎那麽好的一個人,你不願意;這杜青衫是何許人也,竟叫你心儀至此?”


    宋歸塵聞言,驀地想起杜青衫似笑非笑的狐狸眼,又想起他欲言又止地問自己他可堪托付終身,想起他燈下得意地問自己他與顧易誰美……


    這個自戀又傲嬌的的男子,平日裏說話做事都是一副自在如風的模樣,總是帶著幾分玩世不恭,而那日在湖州大雨之中,他眼裏的痛色卻是真正切切地觸動了宋歸塵的心。


    如果說她在那之前,都是被杜青衫的美色所誘的話,那一日,卻是被他的深情所觸。


    “杜青衫這個人,雖然背負著很多故事,但卻是一個簡單的人,他待徒兒,也是一片真心。”


    林逋失笑:“依為師看,想必是那杜青衫生得好樣貌,將我家徒兒的心勾了去了才對,小塵自小看到好看的小郎君就移不開眼,為師可是深有感受呐。”


    “師父,哪有你這樣說自家徒兒的?”


    林逋哈哈大笑。


    師徒二人離開了城區,來到西湖邊,走在白堤之上,看著眼前景色,宋歸塵突然想到段憶安曾經在孤山下癡望的故事。


    又想到師父枕下的那根玉簪,她愈發好奇段憶安和師父的關係起來。


    悄悄看了一眼自家師父,宋歸塵暗自嘀咕,若是此時出言相問,想必又會惹得師父生氣,還是不要問的好。


    “你又在嘀咕些什麽?”


    “啊?徒兒有嗎?”宋歸塵裝傻充楞。


    “你這丫頭,學了杜青衫的滑頭,這些日子書也不好好讀,醫也不好好研,盡打探些有的沒的。”


    “師父,還不是因為師父實在太神秘了,徒兒自記事起,師父就孤身一人,種梅養鶴自在山水,可徒兒從師父的詩詞之中,卻知道師父藏著一段心事……”


    “鬼丫頭,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麽心事。”林逋瞪了宋歸塵一眼,宋歸塵嘿嘿一笑,“師父,徒兒不小了,過了明兒便是老姑娘了。”


    林逋頷首一笑,溫和道:“也是,明兒六月十五,我們小塵就滿二十歲了,小塵呐,山下的女子大都十四五歲便許配了人家,為師留你至今,你可怨為師?”


    “師父,您說的什麽話,徒兒可是要一輩子在師父身邊侍奉師父的,師父這就想趕徒兒走啦?”


    林逋道:“你這鬼丫頭,若是為師留你,恐怕有人不願意。”


    宋歸塵自然知道師父所指,不免又是一番嬌羞。


    沒問出來師父往事,反倒讓師父打趣了一番。


    宋歸塵暗歎,師父真是油鹽不進滴水不漏呀,無論她如何打探,都不肯鬆口。


    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能讓師父這般深埋於心、不願提及?


    迴了放鶴堂,宋歸塵換洗過後便蹬蹬瞪進了廚房開始忙碌,在大牢裏關了一宿,她嫌大牢中的飯難吃,一口也沒動過。


    這會兒餓得不行,得趕緊找點食物墊墊肚子。


    甄老頭坐在紫藤花架下悠閑喝酒,見到林逋師徒,揚起酒壺,笑道:“想不到你林逋,也會對王欽若那人低頭,果然是師徒情深。”


    林逋坐了過來:“我的桃花酒,都被你霍霍光了吧?”


    “你這小子,忒小家子氣。老夫不過是喝你一點酒,你就舍不得了?”


    “喝,也不是不能喝,隻是不要說不必要的話,做不必要的事。”林逋的語氣有些生冷。


    甄老頭哈哈一笑,將酒壺遞給林逋。


    “你放心,老夫不是那嘴碎之人。”


    他說著看向廚房,嗅著廚房傳來的菜香,不由得歎道,“那丫頭,真是個勤快的孩子,和她娘可完全不一樣。”


    林逋無聲地瞥了老頭一眼:“你想錯了,她和素素沒有任何關係。”


    老頭半點也不相信:“行行行,沒關係,沒關係。”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待會兒還得吃人家徒兒的飯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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