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燈火近了,果然是武叔。


    武叔不及喘氣,對二人道:“查清楚了,顧郎君被抓到了運往淮南的商船上,下午時已經開走了。”


    “果然是林先道的手筆。”


    林先道身為通判,除了刑獄訴訟事務外,還有權力過問糧食運輸和水利工程,以及田產物權方麵的事情。


    州府募集糧食救災,運輸問題自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沒錯,有人見到顧郎君走進了芳華弄,隨後便再也沒有見到他的蹤影,倒是有人見到兩個光膀子的漢子從芳華弄抬了一麻袋貨物出來。”


    貨物都在小西河碼頭,怎麽會從芳華弄抬出來。


    一定是被二人打暈的顧易。


    杜青衫問:“顧提刑那邊有什麽動靜?”


    武叔不屑道:“顧家除了顧小郎君,沒一個有用的,一群人滿街搜尋了這麽大晚上,什麽也沒查出來。我讓人將消息告知了顧提刑,他已經命人開船追人去了。”


    杜青衫微感奇怪,不過沒做細想,點頭道:“既已經知道去處,想必要將人截迴來,應是無礙。”


    “武叔對顧府護衛的辦事效率十分懷疑。”


    “去追人的是誰?”


    “為首的是顧大郎和嶽捕頭。”


    杜青衫點了點頭:“顧公子有謀,嶽捕頭有勇,有他們二人在,武叔不必擔憂。”


    “我們也去追吧。”


    宋歸塵突然跳到杜青衫麵前,祈求地看著他,她已經知道,杜青衫雖然在杭州隻是暫居,但他身後有人。


    武叔這麽神秘的人都對他惟命是從,身後還有個更為神秘的武氏一族,顯然他並不是孤身一人。


    杜青衫和武叔談話從未避著宋歸塵,這些日子,宋歸塵對這個神秘的武氏一族也有了一丟丟了解。


    今日武叔這麽快查出顧大哥的下落,想必也是動用了武氏一族的人。


    杜青衫看著眼前滿懷希冀看著自己的女子,搖了搖頭:“我們沒有出城關牒,恐怕還沒出錢塘門,就被抓迴來了。”


    這倒也是。


    宋歸塵霎時蔫了。


    杜青衫好笑:“小塵放心吧,林先道還在杭州,他讓人將顧兄抓走,恐怕也是一時衝動,此時不知後悔成什麽樣子呢。”


    “可顧大哥文弱,抓他的人要是對他不利,那可怎麽辦?”


    “顧兄機敏過人——”


    “機敏有什麽用,麵對絕對武力,再聰明也保不了命。”


    “這可不一定……”杜青衫還要反駁,忽而想到娘親曾說過,不要和女子講道理。遂點頭道,“好吧,小塵要是擔心,咱們這就去追。”


    “真的?”


    “嗯。”


    “不是沒有出城關牒麽?”


    “問顧提刑要一塊就是了。”


    杜青衫朝武叔使了個眼色。


    武叔點頭:“船都是現成的,就在山下,此時出城,明日一早便可出杭州,武叔已經調查過了,運往淮南的商船,明日一早到達湖州碼頭,會在那裏休整,吃過早飯再出發。”


    宋歸塵大喜過望,武叔真是太可靠了!


    “那還等什麽,咱們快走吧。”


    趕在他們離開湖州之前將他們的商船攔下,救出顧大哥!


    杜青衫出言提醒:“好歹和你師父打聲招唿。”


    “也是。”宋歸塵迴身來到書桌旁,快速蘸筆修書,將書信壓在硯台下,對二人道,“好了,師父明日迴來,看到信,就什麽都知道了。”


    三人來到山腳下,果然一艘大船停靠在岸邊。


    船上燈火通明,船尾站著一排甲士,見到武叔,都紛紛行禮。


    這大陣仗,宋歸塵可是頭一迴見,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船上的一切,心裏暗暗稱奇。


    這顯然是一艘私人打造的船隻。


    當今朝廷為了將大量糧食從江南經運河運往開封,於是大量建造漕船。


    光是杭州造船場就有兵卒二百人,工人無數,每天就能造船一艘。


    官方造船場的船隻有明顯的官府標致,而眼前這艘船則充滿了私人風格,比官方造船打造得更為精致。


    船上船夫水手各司其職,丫鬟侍女舉止端莊。


    船隻緩緩開動,周遭漆黑的山影不斷向後飛奔。


    宋歸塵看了看身邊的杜青衫,低聲問:“這是獻蠲忿犀那次,見顧提刑那次時的那艘船?”


    “唔……或許是。”


    “什麽是或許是?”


    “船雖然長得一樣,但不一定就是原來那艘。”


    宋歸塵驚呆了。


    武叔究竟是個什麽人呐?


    什麽人竟能有這麽大的手筆,動輒就是一艘又一艘大船?


    之前她還以為當初見顧提刑時所上的那艘船,是顧提刑準備的船,沒想到,竟然是武叔準備的。


    “小塵不必驚訝,總之這船不是黑船,小塵放心坐吧。”


    “杜青衫,我發現,我越來越不了解你了。”


    “你本來就不了解我呀。”杜青衫笑道,“小塵對我感興趣了呢,好事,好事!”


    宋歸塵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這個人真是,什麽話他都能往這上麵扯。


    就不能好好地談一次話嗎?


    “小塵若要聽,我也願意講的。”杜青衫幽幽道,“隻不過估計得講很久。”


    “很久是多久?”


    “一輩子那麽久。”


    饒是已經習慣了他的各種打趣戲謔,宋歸塵還是忍不住被這句話打動,雖然不合時宜,然而宋歸塵覺得今夜的風,似乎都燥熱了不少。


    穩了穩心神,宋歸塵道:


    “那你就挑重要的講。比如武叔是什麽人?武氏一族是怎麽迴事?再不行,你就告訴我,這艘船是怎麽迴事得了。”


    杜青衫受傷道:“看來小塵感興趣的,竟然不是我。”


    武叔從後頭走來,剛好聽到了他這句嗔怨的話,忍不住嘴角一抽,公子真是,越來越沒臉沒皮了。


    “房間準備好了,宋姑娘早些歇息吧,睡上兩個時辰,船就到湖州了。”武叔道,“年紀輕輕的,這麽晚不睡覺,對身體可不好。”


    宋歸塵向武叔道了謝,她適才在書房整理書卷,整理著就趴桌上睡了一覺,這會兒雖然沒有睡意,但此時不睡,明日可沒有救人的精神。


    想了想,宋歸塵對杜青衫道:“罷了,你不說,我也不問。”


    看著宋歸塵遠去的背影,杜青衫一臉勢在必得的笑意,自言自語:


    “你會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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