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個兒侍女見她累成這樣,也不再多問,隻看了看高個兒侍女。


    高個兒侍女搖了搖頭。


    她們要是給宋歸塵鬆綁,讓她逃掉了,迴頭王欽若一定不會放過她們的。


    矮個侍女抿嘴歎了口氣,坐到一邊的小榻上,雙手抱膝,悠悠道:“春和姐,她這模樣,還未及笄吧。”


    “這已經是大的了。”


    春和坐過來,一歎,前兒還有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姑娘,至今她想起那姑娘眼底的驚恐和絕望,心尖都不由得一痛。


    “春和姐,我們悄悄放走她吧。”


    “胡鬧!”春和斥道,“你不要命了?放走她,王大人怪罪起來,是你我承受得起的嗎?”


    “我……”


    “二位姐姐不必自責,也不必糾結。”宋歸塵突然出聲道,“我知道二位姐姐有自己的苦衷,二位姐姐有心放我,小塵這裏先謝過了。”


    頓了頓,她又道:“隻是,我會沒事的,你們放心。”


    一個被抓來,被她們看管著的小姑娘,反倒來安慰她們,春和不由得眼角泛紅,哽咽地點了點頭:“多謝小塵妹妹理解。”


    “二位姐姐也休息吧,我要睡了。”


    月色高懸,清清冷冷。


    屋內三人漸漸睡去,安靜的夜色之中突然傳來了“吱呀”一聲開門聲,靠在椅子上的閉目入睡的宋歸塵陡然驚醒,看向門邊。


    一人從黑暗之中走了進來,待走進之後,竟是個白發蒼蒼的老者。


    宋歸塵喉嚨有些幹,咳嗽一聲:“你是誰?”


    老者粗著嗓子:“我是龍傲天。”


    ?


    宋歸塵翻了個白眼:“杜青衫,你裝神弄鬼地嚇誰呢!”


    白發老者輕笑著給宋歸塵解開了綁著的繩子:“這都瞞不過你的眼睛,看來武叔的易容術退步了。”


    分明是你自己故意露了馬腳吧?


    卻把問題推給武叔。


    宋歸塵轉了轉自己已經有些發麻的手臂,活動了一下筋骨:“你怎麽來了?”


    “當然是來救你呀,英雄救美,懂?”


    宋歸塵搖搖頭。


    杜青衫看了她半晌,也搖頭:“確實不美。”


    宋歸塵覺得拳頭有點癢癢。


    不過此時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那邊有兩個侍女——”


    “你放心,她們已經暈過去了。”


    “我是說,你將她們弄慘一點。”


    “她們欺負你了?你這人怎麽這麽記仇呢?”


    宋歸塵沒好氣地扯了扯杜青衫的一頭白發:“瞎說什麽呢,你將我劫走,她們疏於看守,一定會被王欽若責罰,不如先製造點聲勢,也好叫王欽若不好懲罰她們。”


    杜青衫卻是一笑:“你對王欽若不了解,他這個人,記仇,但記得恩怨分明,你是被我帶走的,這兩侍女,頂多就是個看守不力的過錯,王欽若不會將她們怎樣的。”


    宋歸塵遂放了心,跟著杜青衫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間,杜青衫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柄劍,“刷刷刷”幾下在方門上刻了什麽,宋歸塵定睛細看,竟是“我來也”三個字。


    “啊?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江南俠盜‘我來也’啊?”


    “不是我。”杜青衫一本正經地解釋,“隻是借用一下他的名頭罷了。”


    宋歸塵一想,也是,人家是江南俠盜,杜青衫一個才剛到杭州不久的開封人,確實不太可能是我來也。


    “我來也”俠盜之名如雷貫耳,他蹤跡詭秘、專挑貪官汙吏的不義之財以拯救百姓。


    更有風格的是,他每次盜了人家東西,還總是戲謔姓地在人家門壁上大書“我來也”三個字。


    因此,“我來也”如今已經成了杭州百姓口中俠義的化身,一時風頭無二,就連小逸,也都將這“我來也”視為心中偶像。


    官府更是費了許多功夫,調集大量精幹人手,深入杭州各個廂坊街巷查訪緝捕,更是懸出百萬銅錢的巨資,鼓勵市民舉報線索,然而卻始終沒有捉拿到這位神秘的“我來也”。


    杜青衫借用“我來也”的名號,將關在州府的宋歸塵偷走了。


    果然,第二日一早,王欽若發現門壁之上的“我來也”三個大字之時,一時氣得嘔出一口老血。


    憤怒之下,命令州府大小衙役四處搜捕,並將賞錢提高到二百萬,一副誓要將“我來也”揪出來的浩大聲勢。


    此時的宋歸塵已經在外西湖中心的湖心亭悠然賞花賞景了。


    “原來你竟然在這種地方有住處,是我小看你了。”


    “武叔在此住了多年,我也隻是來此投奔於他而已。”


    宋歸塵迴頭看了看坐在湖邊釣魚的蓑衣老者,湊到杜青衫跟前,低聲問道:“誒,武叔是什麽來頭,他是你什麽人?我怎麽感覺他很厲害的樣子。”


    杜青衫也看向武叔,道:“武叔是我小時候的師傅,如今是我唯一的親人。”


    他話裏不帶情緒,說出的話卻讓宋歸塵頓生憐惜:“杜青衫,你打算怎麽辦?”


    她問的怎麽辦,自然是指杜家一門滅門一案。


    杜青衫收迴目光,扯開嘴角,朝宋歸塵笑道:“小塵想知道?”


    宋歸塵點點頭。


    隻聽杜青衫道:“這事我隻和一個人說。”


    “誰呀?”


    “我未來的娘子。”杜青衫笑著看到宋歸塵麵目逐漸失控,不怕死地建議道,“怎麽樣,你要是嫁給我,我就和你說。”


    “杜青衫!”宋歸塵咬牙切齒,惡狠狠地吐出幾個字,“你再拿我打趣,我可就翻臉了。”


    “好好好,我不打趣小塵。”杜青衫笑著岔開話題,“聽說在聳翠樓,你端給王欽若的茶裏有毒?”


    說起這事,宋歸塵收斂神色:“我絕對沒有下毒。”


    “那就怪了,顧兄昨日盤查聳翠樓中眾人,查出昨日試圖刺殺王欽若的有兩撥人,一撥在湖中布置了青竹機關,一撥則在飯後茶中下了毒。”


    聞言,宋歸塵迴想了昨日場景,那茶是她親手泡的,泡茶之時,雖然和牆外的漁夫對了會兒歌,但從沒離開過茶。


    後來她和周薔一起將茶呈上,也是她親手倒的,旁人不可能往她的茶裏下毒。


    唯一的可能,就是當時樓外竹竿撞上屋簷之時,有人趁亂往裏麵下了毒。


    宋歸塵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杜青衫道:“也不是沒有可能,隻是具體究竟是什麽情況,可能需要等顧兄那邊的消息了。”


    “顧大哥知道我在這?”


    “我讓人告知了顧提刑,也免得他們為你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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