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窈覺得自己仿佛迴到小時候住的老房子,爸爸媽媽還在,外婆的身體還硬朗,他們一家人開開心心的生活在一起。


    但畫麵一轉,父母摔的麵目全非的屍體出現在自己眼前,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上麵,布滿了鮮血。


    很快,眼前的畫麵又變了,她記得自己跟著父母爬上山,她還躲在石頭後麵,親眼看著他們爭吵,也親眼看著他們墜入山崖。


    她已經好久沒有夢到過這個場景了,但每一次夢到,她都會感覺到心悸,就好像,她再一次失去了他們。


    就在她以為場景還會繼續變化的時候,父母忽然出現在她麵前,他們手牽著手,看著她的目光溫柔又懷念。


    媽媽說,窈窈,你不該在這裏。


    爸爸說,窈窈,迴到你外婆身邊。


    話音落下,眼前一陣亮光讓她下意識閉上眼睛,緊接著,躺在床上的人緩緩睜開雙眼。


    容禮的臉頓時出現在自己麵前,她眨眨眼睛,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但容禮的聲音已經傳來。


    “奶奶,她醒了。”


    他的聲音仿佛有喚醒人的力量,裴窈意識漸漸恢複,看著頭頂掛著的點滴袋和耳邊滴滴響起的儀器聲音,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醫院。


    “窈窈,沒事吧?有哪裏不舒服嗎?”


    裴窈看著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容奶奶,搖了搖頭,“沒有。”


    她的聲音十分沙啞,沙啞到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警察……”


    “行了,你快別說話了,那件事有警察去,你自己非要跟上去做什麽?報個警不就好了?”


    容禮的語氣不太好,但下一秒一聲慘叫便出來。


    “你個臭小子,誰讓你不早點去幫窈窈的,在這兒說什麽風涼話。”


    剛說完,醫生從外麵走了進來,給裴窈做檢查。


    “有些腦震蕩,需要住院一個星期,可能會惡心頭痛,正常現象,不用擔心。”


    裴窈點點頭,和醫生道謝後,轉頭又看向容禮。


    “所以現在怎麽樣了?警察把人抓到了嗎?”


    “那天讓人跑了,現在我不知道,應該抓到了吧。”


    容禮坐在她旁邊,“哎,我說你不害怕啊?一個人就敢跟那麽遠。”


    她搖了搖頭,沒說話。


    她當時並沒有想過害怕這件事,她身為入殮師,對每一個死者都懷著敬意,更何況那個男人拿著嬌嬌的屍體是要去做不好的事。


    “行了行了,別說這些了。”


    容奶奶瞪了他一眼,隨後拍拍裴窈的手,動作溫柔許多。


    “窈窈,這幾天你就好好調養身體,剩下的事情都交給奶奶,你外婆那邊我會看著的,你不用擔心,你的工作我也讓容禮給你請好假了,一日三餐我也會給你安排好,你隻要好好在這裏休養就好了。”


    “這樣太麻煩您了。”裴窈開口就要拒絕,但被容奶奶握著她的手卻捏了捏。


    “不麻煩,我們現在是一家人。”


    “可是我和容禮……”


    “那是你們的事,我把你當我親孫女,以後你和容禮離婚了,你也不能不理奶奶。”


    更何況,你們兩個還未必會離婚。


    但這句話容奶奶沒說,她隻是把這點兒小心思藏起來,等到合適的時候給他們一些助攻。


    她就不信,這倆人走不到一起。


    聽到這些裴窈沒再拒絕,她看著容奶奶笑了笑,說了句謝謝。


    頭上一陣疼痛傳來,裴窈閉上眼睛,她聽見容奶奶和容禮悄聲走了出去,但很快,她陷入了沉睡。


    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這次醒來感覺比剛才疼痛要減少一些,她的思緒也清楚很多。


    但這病房內也是一片漆黑,裴窈掙紮著坐了起來,伸手摸上身後的牆想要開燈,忽然旁邊傳來一陣聲音。


    她感覺到有一個人從窗邊走到自己旁邊,下一刻,病房裏的燈亮起。


    “你終於醒了,挺能睡啊。”


    容禮有些慵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和平時不太一樣,如果不是看到這張臉,裴窈都不太敢認。


    “你怎麽在這兒?”


    “奶奶三令五申讓我在這裏陪你,我哪兒敢走?”


    “你如果有事的話現在可以離開,我可以叫護士。”


    裴窈確定了一下唿叫鈴的位置,隨後看向容禮,但他卻聳了聳肩。


    “算了吧,奶奶等會兒就過來了,要是看到我不在,還不知道要怎麽罵我。”


    裴窈坐在那裏有些不舒服,想要拿起枕頭靠在後麵,她的手剛碰到枕頭,一隻比自己寬大許多的手掌忽然出現,她愣了一下,鼻尖掃過一陣淡淡的煙草氣息。


    很奇怪,她並不喜歡煙的味道,但剛剛這個味道,她並不排斥。


    “你手上紮著針,容易迴血。”


    話音落下,枕頭已經放好,容禮也坐到沙發上,倒是她愣了一瞬。


    “多謝。”


    “我隻是聽奶奶的話照顧你而已,不要多想。”


    這熟悉的話語拉迴裴窈的思緒,她淡淡應了一聲,“我手機在哪裏?”


    “你旁邊。”


    裴窈偏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自己的手機。


    “電已經充好了,不過我沒開機。”


    “麻煩了。”


    依舊是客氣的語調,但這卻是這段時間來他們兩人最正常的一次交流。


    打開手機,許多信息發了過來,她大致看了一眼,幾乎都是同事們的信息。


    還有幾條是曾燁的,她打開對話框,看完以後,握著手機的那隻手緊了緊。


    曾燁哥說,那個長得很像小姨的人,不久後會迴國。


    她靜靜地看著這一行字,心裏卻更加的緊張。


    因為,她怕自己認錯了人。


    找小姨已經有半年之久,這是她離小姨最近的一次,如果這次再錯了,那不知道到底還要花多久才能找到。


    就在她發呆的時候,手機鈴聲忽然響起,看見這個手機號,裴窈瞬間收起思緒。


    “洪警官。”


    “裴窈,你醒了?身體怎麽樣?”電話那頭傳來洪警官熟悉的聲音,隻是他那輕鬆的聲音中卻帶著一些疲憊。


    “我沒事,人抓到了嗎?嬌嬌的屍體帶迴來了嗎?”


    “沒有,他們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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