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近在耳畔,循環往複,催命一樣。


    盛微寧嚇了一跳,本能地想起身。


    程晏池輕笑,唇邊的弧度邪氣而冰冷,忽然單手按住盛微寧的背。


    盛微寧迫於無奈趴他的文件夾上,冰涼的桌麵刺激著嬌嫩肌膚。


    “程晏池……”


    程晏池好整以暇地端量盛微寧,眼底幽光森寒,輪廓清漠:“怕?”


    這男人每次看她的目光都帶著輕薄與嘲諷,令她惱怒又不甘。


    盛微寧的唿吸陡然沉了沉,滿臉不馴地睨著程晏池:“有種你繼續。”


    程晏池本來沒想和盛微寧較真,可她眼中那股子不加掩飾的傲勁瞬間點燃他壓抑的破壞欲,盯著她半晌,他眼底濃厚的陰霾醞釀了風暴。


    “選擇在這種時候激怒男人,是最愚蠢的表現。”


    話落,程晏池幹脆利落按下免提鍵。


    盛微寧瞳孔驟縮,雖然嘴上說得豪放,其實終究很難做到那地步。


    她想阻止已然來不及,裙子落地,電話裏同時飄出秘書的聲音。


    “程董,程總監好像有什麽急事找你,我見他往你辦公室去了。”


    盛微寧瞳眸再次擴大,渾身的神經立時繃得死緊,再度猛烈掙紮起來。


    程晏池桎梏住盛微寧,欣賞著她的驚惶,氣定神閑地淡笑:“知道了。”


    男人掛斷電話,盛微寧狠狠往後踹了腳他小腿:“王八蛋!”


    程晏池低頭瞥向西褲,褲線略有淩亂,褲子倒是沒腳印,因為她赤腳。


    “盛微寧,好像是你自己先來找我的,你再罵我一句試試?”


    程晏池似笑非笑提醒盛微寧,笑聲藏匿滿滿惡意,英俊臉孔覆著淺薄寒霜:“信不信我馬上就開門?”


    盛微寧果斷好漢不吃眼前虧,惱恨地瞪他一眼,手忙腳亂撿衣裙穿。


    她垂著眼,沒注意男人眸底一閃而逝的笑意,淡得幾乎無法捕捉。


    暗扣剛扣完,程昱川敲門的聲音就傳來了。


    程晏池閑適揚唇,慢條斯理係好襯衫。


    盛微寧迎視著他事不關己的眼神,抿抿唇,索性豁出去。


    ——她居然拿著套裙和高跟鞋直接鑽進程晏池書桌底下。


    程晏池眼皮跳了跳,愣了有一秒鍾的時間。


    “程晏池!”


    程昱川敲擊的聲響又提升一個度。


    程晏池有條不紊扣完最後一顆扣子,拿遙控器開門,順勢坐在轉椅上。


    程昱川大步流星走進辦公室,臉上掛著怒氣,銳利眸光直逼程晏池。


    “你為什麽停工翡翠林居的樓盤開發?你知不知道多少客戶等交房?”


    程晏池一派道貌岸然,修長手指打著領帶:“你向規劃局交材料了嗎?你那座樓盤連起碼的消防通道都沒有,打算賺錢還是要命?”


    說完,程晏池傾身從堆積的材料裏挑出一份文件丟給程昱川:“想樓盤順利營銷,先把消防通道解決,附近居民的意見非常大,你好自為之。”


    程昱川沒去接文件袋,反而狐疑地端詳程晏池。


    他總覺得程晏池有些不對勁,可他說不出異樣。


    眼前的人與平時差不多,從頭到腳一絲不苟,連袖扣都別得雅正端方。


    程昱川環顧辦公室,這是程建雄特意安排的一間,裝潢簡約不失格調。


    視線移到程晏池的領帶,他冷不丁道:“加班結束了,你係什麽領帶?”


    程晏池不疾不徐端起涼了的黑咖啡喝一口:“你想當我的私人管家?”


    盛微寧坐並不空心的桌洞內,迅速穿好衣服,凝神貫注聽他們的對話。


    從她的角度仰望,能清晰看見程晏池格外清正的下頜及皮帶的金屬扣。


    他交疊著雙腿,坐姿散發慵懶的優雅,柔挺的西褲麵料間或觸到她。


    不知為什麽,盛微寧看著這個位置的程晏池,臉龐隱隱發癢。


    程昱川冷冷一笑:“我服侍私生子?癡心妄想。”


    程晏池扶了扶鏡框,眼底暗色凜冽:“要說廢話自己找個垃圾桶。”


    程昱川又逡巡了一圈辦公室,冷然轉身。


    到門口,程昱川突然站定:“盛微寧呢?”


    程晏池把玩著鋼筆,若有似無地垂眸掃了眼桌洞。


    他兩手拱在額前,所以根本看不清冷淡神色中的虛實:“你的未婚妻,你確定,找我要?”


    程昱川品出程晏池話裏的深意,麵沉如水地拉門離開。


    盛微寧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手機猝不及防亮屏。


    她不得已再度窩迴桌洞,屏幕上顯示了程昱川的號碼。


    程晏池似乎根本不在意盛微寧的存在,打開電腦,若無其事審閱文件。


    盛微寧慶幸手機及時調成了靜音,畢竟程昱川肯定沒走遠。


    “喂。”


    置身半明半暗的環境,再加上程晏池氣場太強,盛微寧無所適從。


    “你在哪兒?祁老太太下周過壽,爺爺囑咐我接你去珠寶店取禮物。”


    盛微寧麵不改色:“哦,我在洗手間,一會兒就下樓。”


    程昱川沒什麽情緒,淡淡道:“那我在車庫等你,你別磨蹭。”


    盛微寧掐斷電話,自黑漆漆的桌洞爬出來。


    打火機清脆的響聲落耳邊,盛微寧抬頭,程晏池正嫻熟地吞雲吐霧。


    他當她是空氣,連眼角餘光都懶得施舍給她。


    盛微寧若有所思地看了程晏池兩眼,清透的眼瞳氤氳燦爛光澤。


    程晏池的手指剛準備夾著煙,另一隻手比他更快地拿下來。


    他不耐撩眼:“滾。”


    “滾到你心裏,我還是樂意嚐試的,至於其他,你就不要異想天開了。”


    盛微寧笑容盎然,學著他的樣子抽了口煙,煙霧斜斜飄散。


    程晏池的眼眸毫無起伏。


    盛微寧顯然不是第一次抽煙。


    “和誰學的?”


    盛微寧悠悠吐出青白煙圈,嬌媚的眉目隱匿重重煙霧之後,頹豔至極。


    “你。”


    她言笑晏晏湊近男人,含煙的唇忽地慢慢吻上他耳垂,爾後拿掉煙,指腹捧著他臉頰,嘴裏的煙氣伴隨清甜味道徐徐渡到他唇舌間。


    青澀的技巧,花樣多,純美皮囊下的放蕩,這些全是毒。


    盛微寧如果真的想勾引人……


    程晏池的心髒莫名停滯了半拍。


    他近距離注視著盛微寧星漾月瀅的眸,心底最深的地方破開一角縫隙。


    有什麽東西湧出罅隙,又仿佛有什麽東西填滿了那塊缺縫。


    多年後,千帆過盡,程晏池才明白。


    盛微寧用她最豔的毒,釀出了他這杯最烈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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