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令人心痛的事情,莫過於你心係之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別人身上。


    尉遲澤是個癡情的男子,在遇見田雅言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會為了一個女人付出全部真心。


    他一直認為他本就該是那個永遠站在田雅言身旁的男人,畢竟縱觀壹隊所有人,隻有他們兩位單拎出來是最相配的。


    尉遲澤從未想過在未來的某一天裏,會出現一個樣樣都傑出的男人,準確的說是它是一隻妖,一隻外形與人類無異的妖。


    或許,田雅言對尉遲澤的愛慕心知肚明,但又無法迴饋,心中一直有愧,直到與他分別的最後一刻,她依舊覺得有愧於他。


    ……


    每當夢迴午夜,尉遲澤總能看到那樣一幕令人不舍得挪眼的畫麵。


    那日陽光不刺眼,微風也正正好,匆匆掠過校場。


    偌大的訓練場內站立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娘,她手握一把長弓,四肢有力無度,魅力四射的盯準了靶子,箭無虛發。


    好一個幹練的女子,最耀眼的還是她那帶著欣喜的迴眸一笑,興致勃勃的與他分享自己的進步。


    尉遲澤看著她向自己跑來,喜悅掛在她那紅撲撲的臉蛋兒上,俏皮中帶著可愛。


    所有的長情不過都是日積月累,直至深陷其中。


    “阿澤,我是不是很厲害?”她總會及時的和他分享一切,他們就是無話不談的知己。


    人生在世,難得遇見知心人。


    本以為是兩情相悅,到頭來不過是一廂情願,獨自幻想罷了。


    “阿澤,你幫我瞧瞧這弓箭為何不靈敏了?”


    ……


    “阿澤,你快看,這日出多好看……像不像勝利的曙光?終有一日,我會打敗妖王,讓璩洲再無恐慌,迴歸安寧!”


    尉遲澤記得她的目光,那抹金色的日光照射進她那雙無比堅定的眸子中,爛漫又熾熱。


    直至今日,尉遲澤依舊深刻的記得,那日她興高采烈的跑來,與他分享了一段令她心動不已的事情。


    “阿澤,我今日在街上遇上一個人,他生的好看。而且為人正直可靠,最重要的是我們竟有很多共同話題,本以為自你之後就再也沒有知心人了!真沒想到他竟也與我不謀而合~”


    那是尉遲澤從未見過的眸色,也是從那一刻開始,他開始變得恐慌。心情也煩躁起來,可就在他見到那個被田雅言訴說的出神入化的人之後,他突然明白了什麽叫做天作之合。


    那個男人與田雅言無論是外觀還是修養都十分相配。


    尉遲澤選擇隱藏心中的那份情感,默默退出,甚至深夜買醉,一人從黑夜痛飲到白晝。


    這麽多年過去,他並未放下,隻是學會了妥協。


    本以為田雅言從此便會逍遙快活的生活著,沒有他或許她會過的更好。


    但是,故事總是出乎意料的。


    那日,尉遲澤獨自一人坐在院子中雕刻,表麵上看著無礙,實則一直在隱忍心中的難耐。


    “阿澤!”田雅言好像褪去了以往的純淨,她看上去十分疲憊。


    尉遲澤見是她,立即丟棄手中的工具欣喜的站起身,上下打量她一番後才發現不對勁兒。


    “你這些日子去哪兒了?”尉遲澤盯著她那隆起的肚子,麵露驚詫。


    田雅言扶著後腰慢慢走上前,麵露憔悴。“我懷了他的孩子……”


    尉遲澤的眼眶頓時就紅潤了,他徹底的輸了。


    “阿澤,他是一隻妖……”田雅言在說出口的時候已然是潸然淚下,她忍不住,也無法忍受。


    她也數不清有多少個日夜在偷偷流淚了。


    尉遲澤認識她這麽久以來,頭一次見她這般痛苦的抽泣著。他下意識地走向前將她抱進懷裏。


    原來,那個一直讓田雅言深信不疑的男人竟是妖王之子,綺津。


    傳聞說,綺津自生下來便一副人類的模樣,但體內法力無窮,甚至是在妖王之上。


    尉遲澤將田雅言藏了起來,直至她將孩子生下來,對於尉遲澤而言這段日子讓他想起了在天賜學院的那段時光,有她在身邊的每一分都值得迴味。


    尉遲澤以為,田雅言會選擇和他好好的生活在這裏,但沒想到她的女俠夢並未結束。


    生下田之諾後便口口聲聲的要去找綺津,找妖王。即便在尉遲澤百般阻撓下,她還是毅然決然的前去。


    在這之前,她還是將孩子送迴了老家,長安村。並懇求尉遲澤替她好好照顧這個孩子。


    這麽多年以來,尉遲澤從未忘記過這個諾言,一直偷偷關注著田之諾的動向,確保她的安全。


    然而,一切都是宿命,這丫頭注定是要像她母親那般守護璩洲的。


    ……


    尉遲澤在講述這段過往的時候,眼眶中是含著眼淚的。每說一句,心髒就要被狠狠的揪上一次。


    田之諾擦了擦眼淚,又問道:“所以……我是妖王之子的女兒……”


    眾人也已震驚。除了尉遲誠之外,畢竟方才他就知道了這件事,現在他非常擔心田之諾的情緒。


    尉遲澤微微揚起下巴,試圖將一直縈繞在眼眶中的淚水憋迴去,“是啊……”


    田之諾心口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突然覺得唿吸有困。她向後踉蹌了幾步,還好被完顏若錦接住了。


    站在一旁的尉遲誠隻好又將伸出的雙手收了迴去。


    尉遲澤吸了吸鼻子又道:“當年妖王為了讓我聽命於它,控製住了皇宮,壓製住了我的皇兄皇嫂,以及我的侄兒。我被迫退出壹隊,辜負了阿言的信任。”


    尉遲誠垂眸沉默了,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他一直明白叔父是為了保護他和他的家人才一直聽從妖王的差遣,日日忍辱負重,隻能將怨恨擠壓在心底。


    “本以為有個男人能替我好好保護她了,雖說心有不甘,但至少能讓她一輩子無憂。誰知,造化弄人,它竟是一隻妖!最離譜的是,它還是妖王之子!”尉遲澤苦笑道。


    田之諾的大腦很混亂,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自處,一直對妖物喊打喊殺,到頭來她自己竟也是一隻妖物。


    她慢慢的伸出雙手,看著那雙可以操縱萬物的手掌,隱隱後怕。


    尉遲澤本不想這麽早將這一切告訴這個毫不知情的孩子,但是妖王已經按耐不住了。並且他篤定,妖王已經知曉了田之諾的身份,否則它也不會至今都隻是大肆宣揚逮捕卻又不真正的控製住她。


    田之諾用力的擦著自己的眼淚,可無論她怎麽用力,臉上的淚花總是擦不掉,淚如雨下,沒完沒了。


    完顏若錦心疼的緊,想開口勸慰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田之諾輕輕推開完顏若錦,慢慢直立起身子,腦海中閃過了一段民間傳聞,聯想到當下,心頭又是一緊。吞了吞口水,試探性的詢問道:“民間有聞,妖王之子名為綺津,性子溫順,處事理性,與妖王天差地別。可惜卻被人下了情蠱,一朝入情深似海,最終還是敗給了那個讓它日日掛心的女人,最終二人同歸在了鑭鉉皇城之上……”


    傳聞有雲,那日皇城之上飄起了大片紅雲,自上而下的紅雨傾盆而來。那兩具屍體被如血一般的紅雨衝刷整整一日,次日便化為一縷紅煙雙宿雙飛,從此這世上便又多了一段令人唏噓的淒美孽緣。


    這故事在口口相傳中變得格外離奇。


    有人說,這是話本先生隨意臆想出來的神話故事。也有人說,那日當真是瞧見了這驚人的一幕。


    是真是假,權當是一段悲劇罷了。


    “所以……這故事說的……是他們?”田之諾顫抖著薄唇,不敢抬眸去看尉遲澤的眸子。


    尉遲澤那日並未去皇城,他膽怯了,不忍心去看那一幕。即便他百般阻攔,也無法阻止田雅言赴死的決心,到頭來還是隻等來了她的死訊。


    其實在尉遲澤心底最深處是有一個答案的,田雅言根本不是綺津的對手。綺津定是故意相讓,與她同歸於盡。


    綺津知道田雅言的性子,一旦認定的,絕不會改變,若不讓她順心,這件事便就沒完沒了。


    最慘的不過是,到最後綺津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女兒。


    “孩子,你阿娘是個忠烈女子,她既作出了決定,便不會迴頭。就算綺津有意留她,她也不願給自己那個機會。寧可同歸,也不願背負著愛恨兩難獨活於世。”尉遲澤懂她,正是因為懂她,才會愛之入骨。


    田之諾的視線被淚水漸漸模糊,她腦海中好像出現了那日愛恨兩難,同歸於盡的畫麵。


    明明相愛,卻又不得不站在對立麵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此刻田之諾才意識到自己的身世有多麽慘烈,現在的她好像就站在那條平行線上。


    左手邊是使命,右手邊又是身份。


    從前她可以毅然決然的選擇使命,可就在此刻她突然恍惚了,原來她也是那個被別人喊打喊殺的妖物。如此一來,她又有什麽資格驅趕妖物呢?


    “阿諾……別忘了我和你說過的,無論你是人還是妖,你都是你!”完顏若錦在她耳邊喊道,“做獵妖師,你可以無所畏懼的保護璩洲。作為妖女,你可以勇往直前的保護弱小!你就是田之諾!”


    “阿諾……”


    “橙子……”


    周圍的夥伴們都在叫著她的名字,可她卻好似什麽也聽不見一般木訥的向一旁走去,抬步走到後院。


    她將自己縮在花叢中,緊緊的抱著自己。


    讀過的日記,聽過的故事,一幕一幕的在腦海中迴閃著,一切故事好似都串聯了起來。


    越想越覺得頭疼腦脹。


    可這就是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別人說的再多都不及她自己想通的好。


    沒有人去打擾她,就放她一人靜靜的守在那片花壇中,整理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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