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


    薑尋用手做遮擋,勉強擋住眼前刺目的亮光,聲線淡漠:“有事?”


    “果真是狂妄小兒。”易周生隨意把玩著黑色綢帶,嫌棄地睨一眼,手鬆開,綢帶頓時輕飄飄落到地麵。


    隨即,他一腳踩上去。


    薑尋緋色唇瓣微抿。


    周圍不知何時安靜下來,仿佛被按了暫停鍵,所有人都停止手裏動作,將目光投向這裏,眼神或驚訝或疑惑,卻無人上前幫忙。


    他們明知道現在是薑尋一個女生在被人欺負,但她的身份過於尷尬,而她對麵的老者看起來氣勢凜盛,態度囂張,是個狠角。


    這種情況,眾人紛紛選擇明哲保身。


    而易周生同樣很滿意他們的識時務,十分願意給他們一些時間遠離現場。


    他拄著拐杖重重敲擊兩聲,隱藏在眾人中間假扮成賓客的雇傭兵瞬間顯露身份,利落掏槍,開始驅逐賓客。


    “給你們一分鍾,全部出去!”


    壓抑的喊叫聲此起彼伏,但才剛張口,黑黢黢的洞口刹那間對準他的腦袋,危險十足。


    易周生像是看四處亂竄的老鼠,享受的眯起眼看老鼠們逃竄出門。


    他腳底踩著的綢帶順滑無比,伴隨腳步往前挪動兩寸,另一端觸碰到薑尋鞋尖。


    “多有趣的畫麵,”他笑了兩聲,嗓音裏染滿久居高位的戲弄,仿佛這幅畫麵與他而言稀疏平常,“薑尋,你覺得呢?”


    薑尋閉起眼,淡定地放緩唿吸,用耳朵去感受周圍一絲一毫的動靜——這是她眼睛受傷多年鍛煉出來的結果,聽聲辨別。


    直到她聽見紛亂吵雜的人群中,有道堅定卻略顯匆忙的腳步聲,她忽然開口:“別過來。”


    那人頓時停在原地。


    “不用擔心,”她神色平靜得有些冷漠,說話時語氣卻稍稍緩和:“你先出去。”


    “不行!”卿韶華想也不想,直接拒絕:“我答應過師父要好好照顧你,就不可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


    她焦急地皺起眉。


    薑尋淡聲:“他要的人是我,跟你沒關係。”


    話音剛落,老者就相當識時務的應和:“當然,某心善,不願意傷及無辜,今日我隻跟她談,其他人要走,某不會阻攔。”


    卿韶華還想再說些什麽,就見薑尋對她搖了搖頭。


    她眸光不易察覺地閃了閃。


    故作困難地掙紮一會,見薑尋意已決斷,她隻好無奈的抹了把臉,歎氣:“...好,我先出去,你...顧好自己。”


    這是讓她適度服軟的意思。


    易周生滿意地摸了把胡須,看向薑尋的目光就像是卑微可憐的籠中困獸,讓人惡心又不適。


    卿韶華走了。


    薑尋雙手交疊搭在身前,小巧下頜微微抬起,盡管她沒有睜開眼睛,易周生依舊覺得她在審視和打量自己。


    有意思。


    這年紀輕輕的女娃娃,當真不會害怕?


    “你不擔心她直接拋下你走掉?”


    宴會大廳已經清場,隻有易周生跟他帶來的雇傭兵在,而他的心腹手下則搬來沙發,讓他坐。


    薑尋唇角翹起幾分,笑意盈盈:“那也是我讓她走的。”


    所以後果如何,她受得起。


    易周生這才換了正眼觀察正對麵女人。


    說是女人,其實年齡才十九,隻是她的打扮跟周身氣場,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比同齡人成熟,也比同齡人沉穩有度。


    加上處事風格,兩項加在一起,很難感受到她的真實年歲。


    就連易周生初初見到她時,還以為自己找錯了人。


    “薑尋,”看在她足夠特殊的份上,易周生願意給她特權,“我現在問你兩個問題,你老實迴答,我就不為難你。”


    薑尋略一頷首。


    “第一個,”易周生雙手搭在拐杖黑曜石龍頭上,聲線老沉:“你師父白綏在哪?”


    知道她家老頭子。


    看來是相識的人?


    薑尋閉著眼仍然能感受到強光的照射,眼珠不太舒服的轉了轉,音調平和:“周遊山水,居無定所。”


    師父自由自在慣了,除了養她教她這些年定居雲州外,其餘時間都在玩,或者去玩的路上。


    等她徹底能照顧自己後,就幹脆消失。


    易周生沉默地摩挲著龍頭,沒有迴答。


    他撩起眼皮。


    能當他孫女輩的女孩子表情冷靜,毫無破綻。


    來錦城前,他調查過白綏的蹤跡,得到的迴複卻是空白。


    “你真的想知道他在哪,我可以幫你問。”


    在他沉思的間隙,薑尋相當上道且懂事的幫他提出解決方案。


    她樂意幫忙,易周生自然不會拒絕。


    “我沒有手機,”她說:“借一部?”


    易周生觀看她周身,空空蕩蕩連個包都不帶。


    他擺手,示意心腹把手機給她。


    薑尋拿到手機,還有要求:“光線太亮我睜不開眼睛,能到沙發拐角嗎?擔心的話,可以派人跟著。”


    她坦誠無比。


    易周生稍一思索,有心腹跟在她身邊,量她也沒辦法搗鬼,就點點頭,讓心腹跟她過去。


    薑尋閉眼起身,按照腦海裏記下的宴會廳布局,試探著往拐角走去。


    到了沙發旁,她才緩緩睜眼,將拿反的手機調轉到正麵,在心腹的監視下半蹲身到更暗的地方。


    鎖早就解開。


    沙發扶手很寬,比本體稍稍長出些許。


    薑尋手機擺放的位置,恰好處於兩者之間,心腹需要湊得相當近,才能看見她發了什麽東西。


    這段時間打麻將練出來的手速讓她對電子產品有一定的理解和使用,她在短信輸入框裏飛快打字,秒發送。


    “好了嗎?”心腹皺眉問。


    薑尋微微仰頭,神情純然無辜:“...我不怎麽會用手機。”


    心腹瞥見那張精致臉蛋,在昏暗光線下,也生動的漂亮。


    他梗著有一瞬慌亂的心,冷聲催促:“快點!”


    識時務者為俊傑。


    薑尋立馬切號給自家老頭子發去短信,等到叮咚聲響,她乖覺地把手機還給心腹。


    這舉動無疑取悅了易周生。


    他現在越來越欣賞這個臨危不亂,並且乖順的女孩子。


    若是她足夠幸運能夠活下來,他不介意將她關在房間裏斷掉她的行動能力,然後好好養著她。


    就跟養隻小動物一樣。


    他最喜歡聽話的可憐幼崽了。


    易周生接過手機,屏幕裏呈現薑尋跟她師父的聊天記錄,有好幾條那麽多,他得看仔細。


    一時寂靜。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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