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顧文軒的英語發音和學校裏的那些英語老師感覺很不一樣,英式的味道完全融入其中。這麽一想,悠悠還沒聽過韓梓墨說英語,一想到他,先前不自在的感覺漸漸湧現出來。


    好在侍者很快把兩個精致的骨瓷杯端了過來,打斷了悠悠的思路。


    顧文軒抿了一口說:“咖啡還是喝濃度高的才對,不過你第一次來這裏,怕你喝不習慣,所以給你點了卡布奇諾,你嚐嚐看。”


    悠悠的這杯上麵用奶沫拉出了一個漂亮的樹葉,輕輕啜了一口,味道很濃鬱。


    “很好喝。”


    仿佛受周圍氣氛感染,兩人也都沒怎麽說話,各自喝著杯中的咖啡。悠悠一邊喝咖啡,一邊打量四周的裝飾物,除了牆上掛著的很多黑白老照片,壁櫃上還擺放有許多複古的小飾品。悠悠看到他們旁邊窗台上擺放的鍾表,已經九點多了,往常這個時候韓梓墨都會打電話或者發短信過來,於是下意識地就拿出手機看,拿出後才想起手機早就沒電,又想到下午一直打不通的電話,頓時那種失落的感覺襲上心頭。


    顧文軒微微晃了下杯中的咖啡說:“我怎麽覺得你今天狀態不對啊,說的話我五個指頭都能查過來,剛才在醫院門口見到你時,你的表情給我的感覺是要麽考試沒及格,要麽是在哪兒受了委屈。說吧,到底怎麽了?”


    “有嗎?”悠悠沒想到自己的表情有這麽明顯,隻是不太想說話,倒還是被顧文軒察覺到了。“其實沒什麽,就是聽朋友說了些感情上的矛盾,所以比較有感觸而已。別說我了,你前兩天說失戀是怎麽迴事?”


    顧文軒沒想到話題會轉到他這裏,冷不防地嗆了口咖啡。“咳咳,我那天就是隨便說說,真要是說起來了怕你笑話。”


    “你不說怎麽知道?”


    顧文軒組織了一下語言,有些不自然地說:“嗯,是這樣的,很早之前網上認識一朋友,感覺還不錯,本想稍微發展一下的,不過直接被扼殺在搖籃裏了。”


    悠悠十分詫異:“嘖嘖,沒想到顧大少還會搞網戀!”


    顧文軒訕訕地說:“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再說這東西又不會發展到現實,有什麽關係?”


    聽他這麽一說,悠悠心中的感覺更微妙了,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生活的另一個世界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網戀,現在麵前就擺著一個既想在網絡裏搞**,又想劃分清楚的男人,悠悠甚至可以一下子看清這類人的本質。“既不想發展到現實,又想吊著人家,顧大少好手段!”傻子都能聽出來悠悠嘲諷的語氣。


    顧文軒一下子炸了毛:“我說你們這幫子溫室裏的小花朵們怎麽如此不開竅,這種事情都是你情我願的,彼此也都清楚後果,在網上談個情說個愛的還不都是一群現實中得不到滿足的人,大家各取所需而已。你以為誰都能像你梓墨哥哥那樣好命,有個癡情的馮可歆放棄國內的工作陪著他出國,學成迴國後眼看著馬上就要訂婚,這些都是我們單身漢們羨慕不來的。”


    悠悠差不多對某些特定詞語已經產生了免疫力,抿了抿嘴說:“何必說的這麽嚴重,你條件又不差,還用在網上找安慰?”


    顧文軒現在後悔死和悠悠提起這茬了,好好的一場約會被自己的“網戀”事件攪和的不像樣,而且還不能隨便應付過去。“打個比方說吧,現在讓你把我當做戀愛對象、甚至於結婚對象來看,咱們互相肯定都要考慮長相、性格、工作、財力、家庭等等因素,但如果僅僅是網戀,大家隻要談得來就行,哪裏會有那麽多負擔?”


    是啊,無論從哪個條件來看,馮可歆都是最佳結婚人選,而自己,徒有對韓梓墨的一腔感情。雖然現在她和韓梓墨互通了心意,可隻是憑著一個“喜歡”,或者“愛”這虛無縹緲的情感,放在三年前僅僅是談個戀愛便足矣,可現在大家都清楚,戀愛的最終目的都要走到結婚這一步,正如顧文軒說的,決定兩人能否走下去的因素可不再是一兩個那麽簡單。悠悠漸漸能夠理解那些在遊戲中尋找愛情的人們了。


    “嗯,你說的我懂了。”


    顧文軒等了半天,還以為這丫頭會繼續反駁幾句,沒想到就這麽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顧文軒輕描淡寫地說:“話說你梓墨哥哥最近在忙些什麽?本來還想叫他一起出來聚聚,電話經常打不通。”


    悠悠迴了迴神:“他去上海出差了,可能比較忙。”


    顧文軒:“難怪,我還以為這家夥和馮可歆過二人世界去了。”


    悠悠笑了笑沒多說。


    咖啡廳裏的暖意熏得讓人漸漸有了困意,顧文軒看了眼腕表:“時候不早了,我送你迴去。”


    冬日的夜晚,即便是大都市,到了這個點路上車流也少了許多。兩人一個專心開車,一個心事重重地看著窗外,車內氣氛安靜地讓人覺得壓抑。顧文軒從小沒什麽音樂細胞,車內自然沒什麽cd,於是隨手點開廣播,隨便聽些什麽聊勝於無。


    “聽眾朋友們,您現在收聽到的是‘月夜知我心’,我是主持人葉子。”伴隨著舒緩的鋼琴曲,悅耳的女聲從揚聲器中傳出,在這寂靜的夜晚裏顯得格外突出。


    “那讓我們來接聽今晚的第三個觀眾來電。您好,胡女士。”


    “葉子,你好。”嘈雜的電流聲中能夠聽出說話人的抽噎聲,“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所以打了這通電話想要傾訴我現在的心情。我有個很疼愛我的老公,昨天還陪我慶祝了我們結婚五周年紀念日,而且,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已經懷孕三周了。今天,我去醫院做檢查,可沒想到在婦產科的候診廳看到他陪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當時我腦子一片空白,連檢查也沒做就迴家了。他到現在還沒迴來,我卻不知該怎麽辦,我好怕他現在正在陪著那個女人!”女聲越來越激動。


    “胡女士,您先冷靜一下,先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您還懷有身孕,現在您身體是最重要的。而且您說了,您老公十分疼愛您,您不妨試著信任他,先和他溝通一下……”


    顧文軒聽到這裏便跳了台,“沒想到國內現在開始流行這種情感資訊類節目了,現在隨便打開個電視或者廣播都是這些。”


    悠悠沉吟了一下,“剛才那個案例,要是你的話,你會怎麽想?”


    顧文軒沒多想就說:“我?我覺得這得分人吧,也許這人是個渣,在他老婆麵前百依百順,人後還養著一個,這種事情應該很常見吧。那或者她老公正好陪著朋友去醫院也說不準。其實決定權在於這個女人身上,如果她信任她老公,那麽不管再棘手的局麵也會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但是如果從一開始就被表象蒙蔽了雙眼,那麽就會更加多疑,事情會向著相反的方向惡性發展下去。”顧文軒餘光看了眼一臉凝重的悠悠,“咳咳,我也隻是隨便說說,畢竟我也沒結過婚。”


    悠悠並沒有接話。此話題結束,兩人再次無話可談。


    車子開到悠悠宿舍樓下後,顧文軒叫住正欲下車的悠悠,“我說你一晚上不對勁,剛才還問我那麽奇怪的問題。該不會你朋友的感情問題和這個有關?”


    悠悠淡淡地說:“差不多吧,謝謝你今晚帶我喝咖啡,知心大哥哥。”


    看著悠悠離去的背影,顧文軒很難不起疑心,思索了片刻,隨即驅車離開。


    ――――――――――


    迴到宿舍後,屋裏隻有白露一人,此時正歡暢地遊戲中。


    悠悠:“李欣還沒迴來?”


    白露得空說:“大姐,今天周六,她應該又去找楊業了吧,反正我迴來的時候就沒見到她。你說她幹脆和楊業**得了,我聽她說楊業好像在b市已經找到了工作。”


    悠悠從剛一進門就覺得哪裏好像不太對,“我猜她很有可能真的和楊業**了。”


    “不是吧!你怎麽知道?”


    “喏,她最大的行李箱搬走了。”


    “!!!!”


    不理會白露的各種尖叫,悠悠趕快把手機充上電,開機,看到有未讀信息後,心情漸漸平複下來。


    “悠悠,我這兩天在山區會診,信號不好,有事的話電話打不通就發我短信。韓梓墨。”


    悠悠決定放手試一下,嚐試著相信韓梓墨,也許事情並沒有想象的那麽糟。


    是夜,放下負擔的悠悠很快進入夢鄉,夢中光怪陸離,相繼出現了很多場景,有深情款款的韓梓墨抱著一捧嬌豔欲滴的玫瑰站在自己麵前,“悠悠,和我在一起!”韓梓墨的另一邊,是一個穿著湖綠色及地紗裙的陌上花開,此時正眉目傳情地看著自己,甚至連開口的聲音都帶著無限柔媚:“奴家連嫁妝都備好了,爺何時娶了奴家?”而遠處,一片靜謐的竹林中,一身霜白長袍的男子席地而坐,輕撫麵前的一架古琴,夢中的悠悠竟能分辨出《梅花三弄》的旋律,男子輕輕開口:“悠悠,竟連師父都忘記了嗎?”


    師父!


    悠悠猛地清醒過來,原來是夢。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且不說韓梓墨和那個附上女聲的陌上花開,師父,卻是好久沒有想過了。


    有什麽東西漸漸從記憶中慢慢流逝,而卻在夢中愈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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