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高處流動的河水兩岸是石灘。


    越往高處,石灘的麵積也就越大一些,因為樹林的分開,視野也變的開闊了起來。兩人走在河灘之上,周圍除了流水聲和沙沙的腳步聲就再也沒有別的聲音。兩邊的樹林之中,連樹葉的聲音也沒有,更不提蟲鳴鳥叫。


    白久忽然想起一句話,人間從來不太平。


    一路走來,直到現在,兩人不知走了多遠的山路,隻是迴頭望去,茂密的樹林阻擋著視線,再看不到來時的路,隻有這漸寬的石灘告訴他們,路一直在走,而且走了很長。


    河灘上有血跡,兩人的神色也隨著越來越深的山路,越來越凝重。


    因為與先前的一樣,這血跡也越來越密集,而且這一次更加的鮮紅,遠處的前方有人受傷,或者已經身死。


    而且就在不久的前一段時間。


    白久提了提腰間的劍,步伐也隨之加快了一些。


    他腰上的劍並不是夜遊,而是作為潛龍試的榜首,朝廷所給予的獎品——潛淵。


    長劍潛淵,寓意自然與潛龍試有關,事後莫副院長提到,原來這把劍出自兵部而非工部,用的是天外星辰玄鐵,曆經了數百天的時間鑄成。


    這把劍好壞白久不好評判,因為花錦曾說,不如藏書樓上隨意挑一把,想來也是誇張了些。莫副院長說,這把劍放在藏書樓中也屬於中品,若是鍛造的時間再長一些,或許可以是上品中的劍。所以白久覺得這把劍還好,而且提起來的重量也剛剛很合適。


    長劍係腰,青衣飄飄。因為一些原因,白久沒有拿夜遊,自從他用夜遊劍在潛龍試中用出了絕意刀,他總感覺這把劍就是一把刀,以後用之,就再也沒劍那般的感覺,然而刀法,如今的白久是不能用的。何況在來唐陵之前,花錦傳話讓他帶上這把劍已證身份,雖然白久覺的沒必要,但是看這把劍還算來的鋒利,也就帶來了。


    世間兵器,刀來而沙場鐵血,劍來而江湖恩怨。


    白久不覺的自己是一個江湖中人,但是他有恩怨,還未涉及鐵血。


    .........


    陽光明媚,河道反射天際大方光明,兩岸的林中卻是意味陰森。


    兩人不時的看向周圍的樹林,總感覺有幾分寒冷,那種森然的意味越發的持續,連陽光都不在溫暖。


    直至高山,忽然一道陡坡出現,石岸上出現了一條平整的石階,沿著河道通向陡坡之上。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不做過多的停留便直接走上的石階,不多時便來到了陡坡之上。


    一片湖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河水到這裏也到了終點。


    湖是綠色的,不知道是因為遠處綠色的山林,還是河邊那幾株粗壯的垂柳。綠油油的湖水本應顯春意十足,但是出現在這個時候,卻給人一種更加森然的感覺。


    湖的對岸是一座更加陡峭的山崖,有一長長的石階起在山崖之間,綿延之上,直至那隱於霧中的翠林青嶺。


    山崖之下,轉廊飛簷,粉牆扇窗,有幾座矮小的庭院依山而建,遠遠看去,幾株鮮紅從院內盛開,周圍更是聞有鳥語如樂歡唱,原來是這裏是一方園林。


    百年時間,唐陵從未開啟,這座園林卻依舊與新的一樣,七分清幽,三分貴氣,沒有一點破舊的痕跡,仿若庭院之中還有人在此居住。


    綠水傍青山,庭院依舊梅,好一方的園林之美。


    原來水往高處的目的就是這片綠湖,就是為了營造綠水青山,來構成這片景色。


    可是為何?園林之美,隻有居住的人才知道,陵寢也可以修成這樣的嗎?


    這件事很怪異,連起來就更加的怪異,但是兩人卻都沒有去想。


    他們的目光略過湖水,然後落在了對岸的庭院。


    血跡從石階上開始,在這片湖水前留下了比先前更濃的一灘,應該是出現了短暫的停留,然後再繞過湖水,進入了那庭院之中。


    唐椿看向白久,手扶著劍鞘。


    白久眯著眼睛認真的向裏邊望去,想從那不大的門中,看到些什麽。


    然而沒有神識,肉眼無法穿過庭院,自然無法看到裏麵的情景。


    兩人停留了片刻便繞過了湖水,向著院中走去。


    推開了院門,忽聞一聲慘叫,從裏麵傳了出來。


    兩人麵色瞬間凝重,幾乎是在同時拔劍,庭院中升起了一道明亮的劍光,攜帶著濃重肅殺之意直接斬開了院門,破開這春日陽光,狠狠的向著兩人落下。


    厲喝同時響起,兩人雙手執劍橫於胸前。


    隻聽得一聲極清脆的撞擊聲。


    湖麵上氣浪狂噴,水麵嘩嘩而亂,掀起綠水一片,浪花蕩漾,湖水更是被震飛無數,嘩然而飛舞落在湖麵兩岸,柳枝飛舞,煙塵四起而出。


    還未見人,隻是隔門一劍,仿若就要將整片湖水斬開一般,兩人同時向後退去,直接越過湖水,落在了岸的那頭,才最終將那明亮的劍光抵擋下來。


    此時庭院大門已經碎成木屑,再也無法掩蓋庭院的景色,一個人從院內走了出來。


    那人身穿黑袍,臉上附有麵具,是為金色。


    看不到他的雙手,因為那黑袍的袖子很長,一節明亮的劍身從右手的衣袖中伸出一半,而左手的位置,卻一直有鮮血順著衣袖緩緩滴落。


    這個場景很詭異,更是恐怖,這一劍之威就像那人隨意的一斬,然而卻如此的突如其來,讓白久和唐椿兩人慌亂中一起抵擋,直至飄落十幾丈,才完全接下。


    劍氣散盡,狂風流轉不止,吹起湖岸的垂柳,也同樣吹起那人的衣袖,黑袍掀起,露出左袖之物。


    青色而幹枯的手掌握著一樣的東西,那東西是紅色的血肉,鮮血就是從那裏流出,然後順那詭異的手掌緩緩滴落。


    白久看向唐椿,兩人的臉色都是一片蒼白,但是還算是鎮定。


    若是沒有看錯的話,那人的手掌中握的不是別物,正是心髒,也就是修行者所稱的幽府。


    直到這時,兩人終於明白,為何在石灘上那位南海劍派的弟子會死的如此絕望,他的左胸為何有一道深刻的傷口,原來那不是被劍刺死,而是被劍劃開,取出了心髒。


    無話無言,那位黑袍金麵似乎是躊躇了片刻,然後斷然不再猶豫,直接衝向了白久與唐椿兩人,手中長劍再舉,劍光再起湖岸。


    白久沒有一絲猶豫提劍便相迎,潛淵低鳴,風隨劍起,一時間紅梅寒香濃鬱,空氣中生出了一道傲然的劍意。隨之唐椿也同樣如此,隻是他沒有與白久一樣迎上那片劍光,而是向前遞劍刺入那人的胸口,隨之而來的是幽蘭之味,劍意幽深淩然。


    兩人出手,便是清風院殺意最濃的君子劍,不留手,同樣也是不敢留手,這場戰鬥既分勝負,也關生死。


    ........


    唐陵之中的山林,河道,陵園.......


    幾乎是在同一段的時間,不同地點的升起了無數道劍光,戰鬥發生在唐陵各地。


    唐陵開啟不到一天的時間,有人就已經捏碎了鈴鐺,被陣法帶迴了劍門關外。


    留守關外的那些修行勢力,第一時間得到了唐陵中的消息。


    樹林之中一片嘈亂,宗門的長老,學院的帶隊師長,朝廷的負責官員,紛紛湧入那劍門外的不散雲霧之前。


    有修行者躺在雲霧之前,一生一死,一重傷一死前絕望。


    這是大虞靈山門的弟子,那位重傷的弟子修為較高一些,已經有神缺中境的實力,而那位死去的年輕弟子,應該是剛剛步入神缺。


    那名靈山門的長老麵色難看至極,看到弟子身上的傷口後更是臉色蒼白。


    他們受的傷很古怪,重傷的那人胸口一片血肉模糊,那名死去的弟子更是被人掏去了幽府。


    不斷的有人從唐陵中被傳送了出來,劍門外響起了一聲又一聲的驚唿和求救的聲音。


    “黑袍?金麵?”


    諸葛大人和左棠神將站在最前方,神色肅穆的看著那些不斷被傳送出來,痛聲哀號的修行者,以他們的眼裏自然能看出那些傷痕的古怪,當聽到有人提到黑袍與金麵之時,兩人的眉頭都不自然的深皺起來。


    “當年傳聞中的唐皇的三百死士,不就是這樣的描述嗎?”


    左棠神將緩聲說道:“可是當年那些傳聞,從來都沒有得到證實,何況如今唐皇在百年前就已經不知去處,那些三百死士無主,存在唐陵之中也不可能存活至今。”


    話隨如此說來,但是林中的氣氛卻沒有絲毫的緩和,因為有人死了,有人重傷了,幽府被破,心髒消失,唐陵之中有更強的東西,在殺人。


    究竟是什麽?這唐陵之中,究竟存在了怎樣的東西。


    莫副院長站在那重傷弟子的身前,有百花巷的老醫師在處理那些傷口,他低著頭,詢問著什麽。


    突然出手。


    實力強橫。


    身著是黑袍,臉上戴金麵,沒有唿吸。


    右手用劍,劍法詭異刁鑽,招招都是奪命之處,沒有休止感受不到真氣的流動。


    仿若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樣殺人的機器。


    殺人,然後取走心髒。


    ........


    隨著這些描述,莫副院長的臉色越來越凝重,臉上的憂色更是越發的濃鬱。


    他想起了一件事,院長說過,唐有三百死士並非消散,隻是也隨唐皇消失在了人間。


    唐陵是一處單獨的小世界,它不屬於人間的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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