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試共取了三十人,那些考生依次來到殿前,神態各異。考生們神態各異,有表情傲然,理所當然的,也有神態平靜,不苟言笑的。當然這當中也有落寞的,似乎是對自己的成績並不怎麽滿意。


    趙乾雖然在最後的滿春試煉中故意輸給了歐陽落,但是在前三的試煉中,並沒有任何困難的一路通過,最後也極幸運的獲得了前三甲的成績。對此他很是感慨,但是在這般地方也沒辦法表現出來,隻能平靜的接受這一切。


    像他這樣聲名在外,探花榜中排名比較靠前的考生,絕大多數都進了三甲,很少有意外,除了一個人,那就是無物寺的清遠,因為報名的原因所以並沒有成績,但是保留前四的名額。


    隨著紅衣官員不停的唱名,人們陸續聽到了山崖書院三位書生的名字,天擇院陸羽在內的四人,黃山穀的兩人,清風院除了白久唐椿在外的兩人,道門前來參賽的三位道子自然也在內。


    終於到了潛龍試榜頒布的時刻了,雖然名次已經排定,但是人們依然翹首等待,顯得很是興奮,議論聲也漸漸大了起來。


    這一屆的潛龍試第三名是莫開,莫開可謂是真正兇名在外的天才少年,在探花榜中更是僅次於天宇第二的存在。他要進入榜,自然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但是比起對於名次的熱情,人們還是對莫開這個人更為好奇。


    傳聞他是在深山老林裏長大的,傳聞他跟野獸一起生存,傳聞他茹毛飲雪.......但是當眾人見到他時,才發現並沒有傳聞中的那般可怕,他的頭發也是一絲不苟,他的衣衫也是整整齊齊,他的步伐也是禮數實足,更甚的是他的表情,看起來竟然有些靦腆。


    莫開的笑容的確很靦腆,但是他的臉色卻不自然的有些發白。


    隻有如白久這樣真正了解莫開的人才是知道,他臉上靦腆的表情是真實存在的,這本就他的性格。但是身上這一身整整齊齊的裝扮,和那些絲毫不慌亂,禮數圓滿的步伐卻都是假的。看來莫開在來之前被天擇院的人熱情的打扮過,並告知了很多事項。


    接過代表第三名的那金色的束帶,莫開露出了很是真摯的笑容,迎著民眾們的唿聲,他真的是打心底裏的開心。


    接著,天宇從廣場上來到了石階前,少年郎兒一身嶄新的道袍,頭頂的道簪束的一絲不苟,神色平靜從容,任由那位不知名字的大人物提自己圍上玉帶,禮貌致謝,便退到了一旁,隻有聽到民眾們不另色的掌聲和喝彩聲後,才露出了笑容。


    下一刻,廣場上忽然變的異常安靜,那些民眾的喘息聲,和衣服的摩擦聲都在此時顯的有些刺耳。


    一名少年順著大道,緩緩走向石階。


    無數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


    萬眾矚目下,那少年沉默前行,禮儀如先前的數人一般沒有絲毫挑剔的地方,沒有緊張,也沒有拘謹,步伐十分穩健。清風院的院服在風中輕輕搖擺,看不出絲毫的色彩,宛如一場和煦的春風,就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


    “這就是白久嗎?”


    廣場上的人群中,響起了很多議論聲和詢問聲。


    白久的名字在永安城中很響亮,很多人都知道這個名字,更多的人記得,清風院的院試第一是他,文試考試的第一也是他,今日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他,原來這就是白久。


    比起早已經在永安城中出名的陸羽公子,白久給人的感覺沒有那般風度翩翩,更沒有大家世子的大氣磅礴,但是卻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年輕書生模樣,宛如溫潤的春風。


    白久走上石階,轉過身來望向廣場上的無數民眾。


    在這一刻人群安靜了下來,從此白久不再神秘,他的名字真真正正的出現在了天下。


    ..........


    西城城外,那名年輕僧人低頭,對著他那位年少的師弟交代著什麽。


    因為某些原因無物寺的清遠在潛龍試中並沒有成績,但是他的名次卻保留著前四,也就是說放榜的時候他不用參加,但是大虞寶庫開啟的時候,他還是要去的。


    無物寺此番不遠千裏到來,大虞寶庫隻是其中的一項,最重要的就是要弄清楚一些問題。


    而這個問題,在潛龍試最後一天的淩晨,已經逐漸清晰了起來。


    如天宇一般,清遠出城後師兄對他要求的閉口禪便已經結束了,不等師兄詢問,清遠便將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全部告知了師兄,並且所說的都是此次潛龍試他有疑點的地方。


    明山認真的將這些話全部聽了一遍,然後微笑的說道:“想來原因是有的。”


    清遠腦子裏極快的想了想自己自己還有什麽漏掉的細節,最後發現並沒有什麽後,就認真的說道:“也就這些了師兄。”


    清晨陽光氤氳,落入林中卻已經支離破碎。來迴交織的樹杈將其分割的七零八碎,落入人臉就像是不自然的斑點。


    明山沐浴陽光之中,整個人的身體此時也在發出淡淡的光芒。這位佛宗的當代佛子,很喜歡這樣。不是因為這樣舒服,也不是因為這樣很像佛光普照,因為這樣可以很利於思考,更因為這樣親近陽光,便會遠離黑暗。


    十數年之前,明山在竹山腳下與淩門大先生有一場辯論,比之玉路的那一場還要早數年。這一場辯論的主題是明山提出來的,便是所謂的天下慈悲。


    大愛小愛,大慈悲小慈悲,一個人與整個天下。


    若真到了人與天下需要選擇的時候,明山自認為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心懷天下的人。


    他的佛心從未受過挫傷,更是在無數年的修行期間,越發的鞏固明淨。他叫明山,明識之山,智力開明,心智如山。


    那時大先生所言,這樣的場景永遠不會出現,人本就是天下的一位,何來舍去與留下。若真到了要區分的時候,連懷人的小慈悲都不存在,何來整個天下的大慈悲。


    而如今看來,這個選擇的時候真的快要出現了。


    仙劍可斬邪魔外道。


    那麽仙劍暴動,劍意斬天,究竟要往哪裏落下?


    一場江湖,一場人間,一場世上,一場天下,關乎這些所有的一件事,如今已經開始抒寫,隻是到了哪一步,明山還不能得知。但是他知道,這件事關乎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天下的生死存亡。


    ...........


    迴到清風院的白久,見到了一個人。


    那來自竹山的花衣男子,似乎早就在這裏等待了。白久遠遠的就看到了他,可想而知在滿是青色院服的清風院中,一位花衣男子輕輕搖扇是多麽顯眼的一件事。


    兩人迴到了房中。


    白久行禮,說道:“見過三先生。”


    花錦迴禮,說道:“榜首不用多禮。”


    兩人坐下,白久倒了茶。


    花錦看著杯中白色的茶水,歎了一口氣,說道:“師兄讓我來帶一句話。”


    花錦是竹山的三先生,這點白久是知道的。隻是他不清楚花錦所說的師兄是大師兄還是二師兄?


    花錦繼續說道:“老師說會收這次潛龍試的第一作為徒弟,但是並沒有說怎麽收?也沒有說考驗是什麽?”


    白久愣了一下,進而驚訝道:“還有考驗?”


    花錦很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不然你以為我們請你上山?”


    白久無言,不再說話。


    花錦繼續說道:“老師說話,弟子自然服其勞。但是山上的竹子太多了,大師兄整天太忙,沒有時間管理這些事情。所以規矩是二師兄定的。”


    說道這裏,花錦淡淡的看了一眼白久,眼神中毫不掩飾的流露出同情。


    白久覺的有些不妙。


    花錦繼續說道:“你要是想進淩門,就要爬的上竹山。”


    白久震驚無語,過了好長時間才說道:“竹山可是有陣法的。”


    花錦像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不然呢?”


    白久想要反駁幾句。


    花錦擺了擺手,說道:“老師說的是,潛龍試第一,有進入淩門的機會。並不是說,潛龍試第一,淩門收為弟子。明白了吧?”


    白久點了點頭。


    花錦笑了笑,繼續說道:“不過呢,你也不用擔心,竹山的陣法你什麽時候闖過了,什麽時候你就是淩門弟子了,這期間可沒有時間限製。你要是現在就闖過了,我現在就可以叫你一聲師弟。”


    白久揉了揉吃痛的太陽穴,心想那陣法的威力他可是見識過得,僅僅隻是山腰下邊,他就有些難以承受,何況直接登上竹山呢?他連忙給花錦又倒了一杯白水,小心翼翼的問道:“有沒有什麽技巧?”


    花錦聽後重重將水杯放下,神色微怒的說道:“你是想要我幫你作弊?”


    白久看勢不對,也不再多說話。隨意的將手中的劍放在了桌子上。


    花錦看了看那把劍,伸手拿了起來,問道:“這就是今年潛龍試的第一名獎勵?”


    白久點了點頭。


    花錦抽劍,長劍的劍鞘用不知何種材料,劍柄處卻是整塊青色的玉石,上麵還鑲有金色的花紋。


    劍身映著陽光,明媚奪目。


    花錦看著這把劍,笑了笑,說道:“這朝廷工部鑄的劍,終於有模有樣了一次。”


    白久說道:“三先生喜歡就拿去。”


    花錦微微一愣,然後搖了搖頭,將那劍收迴了鞘中,很不屑的說道:“這等裝飾用的劍,有什麽好的,還不如你清風院藏書樓裏隨便的一把劍呢。”


    白久有些失落。


    花錦笑著搖了搖頭,他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準備離開,不過在走出門之前,卻忽然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留著青山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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