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漸散,白久的身影露了出來。


    他單膝跪地,長劍支撐起微微顫抖的身體,衣服上落滿灰塵,看起來很是狼狽。


    短短數息的時間,白久的身法在晴川麵前,已宛若透明一般。


    他望著白久輕聲說道:“短兵相接時,身法確實至關重要。但是在這個時候,隻是徒增自己的消耗罷了。飛劍者本尊不動,禦劍萬裏,我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我能算出的地方,在這一片方圓裏,你能往哪裏躲?”


    白久沒有說話,他站起身來,揉了揉發軟的右手。剛才晴川的那一劍在落下的瞬間,也落在了他的眼中,他停了下來,舉起了明亮的夜遊,就這樣橫在了胸前。


    雷電盡數被擋了下來,可是那淩厲的劍意,還是傷到了白久握劍的右手。


    “你在消耗我,我也同樣在消耗你。既然躲不開了,那就用劍吧。”說完白久提劍而起。


    隻是一瞬間,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原地,出現時已經在晴川的眼前。


    明亮的長劍被他舉到了半空中,接著毫不猶豫的從天而下。


    夜遊劍明亮,舉在空中時,更是遮擋了一片陽光,像是一座雄偉的山一樣,徒然而下。


    晴川被長劍遮掩,他感受到那股恢宏如山的氣勢神色漸漸凝重,附在身後的雙手同時伸出,飛劍有所感應直刺而出。


    白久進了一步。


    晴川退了一步。


    接著轟鳴聲大起。


    青色灌木被四散的劍氣波及,脆弱的樹枝和青葉如雪一般,簌簌下落。


    不知是誰在場間大喝了一聲,片刻後,這片寬闊的場地內升起了無數道奪目的劍光,石屑到處亂飛,青葉與那雜草一碎再碎,煙塵大作,將這片空曠完全覆蓋。


    雲彩上的大人物早已了然,這場戰鬥已經進入到了最激烈的地步,麵對著滾滾煙塵,紛紛閉上了雙眼。


    無數道強大的神識破雲而出,他們彼此之間沒有交集,猶如數道無形的天河瀑布,落入塵埃。


    這些大人物除了二皇子之外,無一不是淨觀境界,對於神識的使用程度自然不在話下。煙塵中的打鬥景象,很快就在識海中形成了靚麗的圖像色彩。


    …………


    “這便是飛劍嗎?”


    “能夠不顧大道誘惑,自取如此修行,此子心性是何等強大。”


    “如此心性,若是在我大虞軍方,給我五年時間培養,我定讓他成為一名神將。”


    “四顧茫然,八方風雨,山崖書院的四顧劍與八方劍被他用這種方法用出,沒想更添幾分氣勢,不過白久用的什麽劍?怎麽好像在哪裏見過。”


    “如此凜然劍法,如此相敬如賓,應當是清風院的君子劍了。”


    “既然君子劍出,那這區區八方,又能占的了幾分優勢。”


    “勝負未定,我們斷不能貿然定奪。”


    眾人的讚美,眾人的斷定終究被莫副院長的聲音終止了。


    晴川很強,白久很強。


    隻是究竟誰更強,勝負之前無人敢先行斷定。


    或許也隻有武聖大人,能夠從中看出那微弱的差距。


    那片煙塵中,晴川的劍就如一道道鋒利的長槍,想要刺穿白久身上的鐵甲。


    劍光四起,更是鋒芒畢露,然而在這些明亮的劍光過後,總有一道亮麗的火花出現。


    這證明,這縱橫無畏的飛劍每一次出手,白久的長劍都能迎麵接上,絲毫沒有避讓的意思。


    劍光縱橫,其實也隻是數息的時間,可那火花出現了何止百次。


    而且在那雲彩的身下,那片開闊的上空,一片黑色的雷雲緩緩浮動,漸漸地一股淩然的劍氣從中蕩然而出。


    莫副院長微微皺眉,望著那片黑色雷雲的神色越來越凝重。終於,在那快黑雲快要成型之時,沉穩如他這樣的人物,也認不住驚唿道:“風雷起?”


    山崖書院能夠揚名於世自然不止俗世的徒有虛名。


    一直以來清風院與其身後的淩門學府被稱為儒家的代表,然而就在數十年前這樣的代表又重新出現了一個,那就是山崖書院。


    真正能讓它在數十年內快速的進入眾人的視野,便是他在修行界所展現的實力和如今所代表的地位。


    山主離榮子被稱為西離文聖,山崖書院的學生也被稱為山崖書生。


    能夠在修行界成名自然是實力,山崖書院的立院劍決有二——四顧劍與八方劍。


    在先前的交手中,晴川用飛劍完美的展現的他對這兩門劍決使用的熟練程度,縱橫之間來迴切換,絲毫沒有一絲的不暢。


    隻是眾人感歎之餘,連莫副院長都不敢相信,晴川竟然已經把八方劍修到風雷起的地步。


    或許是因為山河鏡小世界內天地感應更加敏銳,所以風雷起用處的效果也比在外界更加的明顯,可是即便如此晴川能在入魄境引起小世界共鳴,也依舊讓人驚歎。


    翁的一聲輕鳴。


    晴川手指向天,長劍唿嘯而去,刹那之間黑色的雷雲便開始劇烈攪動,風起雲湧之中,一道爆裂的雷光從黑雲裏轟然而下。


    飛劍正在那雷雲之下,雷光落下沒有對它造成絲毫的傷害,那飛劍仿若將那份暴烈盡數吸收,白色的劍身越發明亮,仿若在這一瞬成了一道真正的閃電。


    白久側身望天,低垂的眉眼輕輕挑起,他望著那仿若閃電的飛劍沒有做絲毫的動作,而是有些疑惑的問道:“黑雲不散,強如這般的劍勢你能用幾次?”


    晴川沒有去看那把劍,他望著白久,神色有些凝重。明明此時他的劍勢大起,更是用出風雷起這等攜帶天地感應的劍法,看起來根本穩操勝券,然而他卻沒有一絲的輕鬆,白久的表情越是淡然他就越是凝重。


    “借助小世界天地感應的敏銳,這等劍招若是在外我可以用兩次,而在今日,便可以用出三次。”


    白久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說道:“此等借助天地之力成就一方劍法,雖說威力不容小視,但是若想徹底擊敗我,這等力量是依舊不夠的。”


    晴川聞言,微微變色。


    白久繼續說道:“若這雷雲就是你的全部底牌,那麽收起這無用的試探吧,直接動用全力。我也剛好有一劍,可能與你雷雲有一些關係。”


    說完白久不等晴川迴話,抬手舉劍向天,體內剩下的全部真氣宛若洪流一般刹那噴湧而出,一道縹緲的劍意從他的身前直衝天際。


    “這是?”莫副院長眉頭微皺,這份衝天而來的縹緲劍意,他有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卻想不到究竟哪本劍決。


    不止是他,朱教練與紫衫附院的副院長甚至與東洲諸派的代表人物也都有這種感覺。


    山河鏡小世界敏銳的天地,在那劍意衝天而起的刹那就生出的感應,那朵原本攪動的雷雲竟然越發緩慢,雷雲內猶如雷蛇般的閃電遊絲逐漸淡然。


    黑雲漸闊,四周的天空不知從何地方飄來了更多白色的雲朵,越發的衝淡了黑雲的顏色,那些濕潤的雲朵與雷雲觸發,小世界內的空氣忽然濕潤了起來。


    晴川望著天空的雲朵越發凝重,他能感受到那雷雲中自己的劍意在緩緩升華,但也更能感受到這白色的雲彩中,一股更為恐怖的劍意在緩緩形成。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白色的飛劍發出一聲曆嘯,仿若破開空間一般,攜帶著恐怖的雷電之意直刺而出。


    白久認真的看向那破空而來的白色閃電,然後輕輕舉劍。


    有水滴落在了青葉上,發出滴答的聲音。


    晴川擦去了鼻尖的濕潤,發現這份濕潤越來越多,他的頭發濕了,他的衣衫也濕了,飛揚的塵土被洗涮了下來,地麵滿是滴答的聲音。


    原來是下雨了。


    這場雨來的非常突然,雨滴落下的速度比那破空而來的白色飛劍還要快,原本煙塵四起的場間隻是一瞬間,便被這場磅礴的大雨洗刷的幹幹淨淨。


    “竟然是青雨劍。”紫衫附院的副院長發出一聲驚唿,神色卻越發的凝重。


    朱教練也一樣張大了嘴巴,神色不可思議。


    整個大陸都知道青雨劍,更知道它是西鳳陳家傳世劍決。


    眾人還無暇猜想陳家的青雨劍為何在這裏出現,這位來自西鳳城的白家少年與陳家究竟有何關係,白久就已經出劍了。


    夜遊劍很是明亮,這把名不副實的長劍平穩在雨中行走,緊密的雨簾沒有讓開,更沒有被長劍切開,而是隨著長劍的行走,隨之改變了方向。


    隻有劍道領悟到一定境界的人,才能從這普通的場景中看到恐怖的一麵。雨隨劍行,那麽這場雨便是這把劍的劍勢,那麽這每一滴的雨滴所蘊含的都是恐怖淩厲的劍意。


    白久的劍就是攜帶著風雨,迎上了那白色的閃電。


    似乎是感受到了這雨中所蘊含的恐怖劍意,晴川的神色凝重到了極致。飛劍極速行駛中是最難被控製的,他卻在不顧被內力反噬的情況下,連掐劍決。


    因為他知道若是再不動用全力,自己必輸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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