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會把錚亮的鬼頭刀朝地上一戳,氣唬唬地說:“你們這些狗日的們有種再來!”


    狗子接上來笑逐顏開地說:“王海子裏的梁麻子,再給他們個膽子也不敢出來了。”


    槍炮猛然又怒吼起來,擲彈筒彈接連在工事上爆炸,敵人發動了總攻。鬼子小隊長下了最大決心,命令十幾個鬼子組成突擊班,帶領偽軍兩個中隊,攻打主街陣地。其餘的鬼子端著輕機槍,脅迫兩翼的偽軍衝鋒。


    小鬼子和偽軍哇哇地怪叫,象風雪之夜餓狼的嗥叫,拚死地猛撲上來。兩翼的偽軍害怕鬼子督戰,不敢後退,硬著頭皮突破了主街陣地的兩翼,邊向縱深發展,邊分兵向我主街陣地迂迴包抄過來,企圖配合正麵的主攻部隊,奪取主街陣地。羅華生指揮老四團抗擊正麵敵人的衝擊,賀健親自率領一支部隊反擊迂迴包抄的敵人。


    兩翼的敵人一經突破前沿,插入縱深,就迅速占領了就近的房舍作為依托,鞏固既得陣地,我們的反擊一時很難奏效。這時,鬼子的突擊班也已接近了正麵陣地的前沿,後麵的偽軍緊緊跟進,形勢十分吃緊。


    “有一支穿灰布軍裝的部隊,正在向村子開過來。”


    “莫不又是鬼子的援兵?”有人緊張猜測著。


    “這該怎麽辦呢?”有的人有些沉不住氣了。


    李大會兩眼血紅,摔掉半截火信,朝手掌上吐了兩口唾沫,綽起了鬼頭刀,咬牙切齒地:“來就來,跟他拚個死活!”


    賀健頓時感覺一股熱血衝上頭來,眼簾倏地模糊起來。他容光煥發,大聲疾唿:“同誌們,狠狠地打呀!我們的增援的部隊來啦!”


    這喊聲象春雷行空,蓋過了槍炮的轟鳴,響徹了這個村子。


    這時,我們的反衝鋒開始了,敵人增援的部隊被打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賀健、王六生二位開始指揮猛攻王海子據點了。


    五團三連同誌個個急的眼發紅,手榴彈,準備好,後麵扛的炸藥包,還有梯子擔架隊,接連不斷往上運。


    天漸漸亮了,一切進攻布置全部完成。炮樓上亂打了一夜的槍的敵人卻伸出頭來高傲的喊著:“同誌們辛苦了!小子們,吃飽飯再來玩吧!”


    炮兵連長李玉璋從陣地裏站起來,望了一下對麵炮樓上漸漸在晨光裏清楚了的槍眼。“三百五十米,”他說了一句話,把身體彎在炮架上,慢慢的把水平器的氣泡調整到歸零,搬開“一”字標尺,旋轉了一下數字。然後,用手擦亮一下瞄準鏡的玻璃……


    “首長,怎麽樣?開火吧!“他問了一聲。


    正蹲在附近指揮所裏一秒鍾一秒鍾忍耐的等待著的總指揮員陳士榘,爽脆的喊了一聲:“好!馬上開火!”


    李玉璋把拉火繩輕輕一扯,炮身在炮架上猛烈的向後挫又向前衝了一下,一股青煙在炮口噴出,散去。透過青煙,對麵炮樓上衝起了濃重的黑煙,戰士的歡唿和炮彈爆裂的迴響,象河水一樣在山穀裏雄壯的湧流而過。散去的黑煙裏,嘶叫的敵人象噎住了一樣的一聲也不哼了。


    接著,李玉璋彎身裝了瞄準器,把標尺旋強到四百米,五分鍾以後,第二炮又響了。黑煙散處,鹿柴裏麵的重機槍地堡翻向了天空。


    最後一炮在迴響的時候,衝鋒號激昂的吹起了,所有的輕重機槍都開口了,突擊部隊從地上跑起來,趁著煙霧喊叫著衝向圍牆……


    “老羅,軍區是比我們看得遠,想得多。這不是把他派來啦!”陳士榘手拍著羅華生的肩頭,向自己的戰友說:“不行,咱一起去前沿,甩他那張王牌好了。”他轉過臉來又問穀牧:“老穀,你說呢?”


    穀牧沒迴聲,卻隻笑著點點頭。


    意見取得一致後,馬上開始行動。陳士榘他們大貓腰,輕輕地接近了據點的防護溝。大夥的身子剛剛趴好,正南、正東的近處,象撕破天震裂地般的叩向起了機炮聲。


    隴海鐵路近在咫尺,敵人要出來增援,用不到兩支煙的工夫,就能趕到這裏。時間緊得不容耗費一秒鍾,據點裏的敵人被四外槍聲驚起來了,亂竄亂跑在準備戰鬥。陳士榘輕輕地朝身旁拿大喇叭筒子的穀牧喊了一下:“快!”


    “‘花生’聽著!‘花生’聽著!”穀牧將歪脖子的大喇叭筒朝嘴邊一放,就大聲地唿喚開。“我是‘果子’!‘我是“果子”


    聲音到據點裏,簡直象一顆重磅炸彈。已被震驚的敵人,眼下更加慌亂,更驚恐,就象熱鍋裏的螞蟻,上炮樓、趴溝旁,亂占地形,槍聲也象炒料豆般的響起來。


    盤踞蘇魯邊上王海子一帶通敵叛國的偽軍梁鍾亭(梁麻子)。兩個中隊各守一個炮樓子。兩個炮樓子中間有一堵一丈高的紅磚砌的牆。


    偽軍二大隊的一中隊長名王國,是,穀牧的老鄉,也是同學。早在穀牧當一一五師統戰部長時,就對他這個老同學進行過“統戰”。時間一長,也就把他爭取上,成了我們的“關係”。王國幾次要求反正過來,因為他手下掌有百號人,又很受“上司”的垂青,我們八路軍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沒有同意,他隻好繼續留下來。今夜本打算用一般“關係”配合搞個裏應外合,把這個王海子搞掉。


    偽軍二中隊的中隊長長得人高馬大,臉黑得冒油。因此,落個大黑熊的外號。大黑熊是個行伍出身,老兵油子,膽量大,手頭狠,槍法也準。他使駁殼槍盒子槍不瞄,抬胳膊甩槍,保準能打到十米高樹枝上的小鳥。因為他一直擔任這裏的警備工作,從沒和八路軍真殺實砍過,所以也從沒把八路軍放到眼裏。依他自己的話說:“就沒拿眼皮夾過土八路!”


    為爭取他,穀牧給王國一個任務,專在他身上做工作。那知他是個死不迴改的家夥,所有的好話等於對牛彈琴。


    拉不成就打,不然留著也是禍害。在這次的行動中,也就選中了他做了第二個目標,第一個目標當然是梁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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