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架上的有些卷宗年代久遠,紙頁都泛黃了。


    江婠快速的瀏覽了一本又一本卷宗,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發現了一本特別的卷宗。


    它比其他的卷宗看上去要薄很多,頁麵泛黃,冊子上落了一層灰,隱約看到一個江字。


    江婠看向四周,見沒人注意她這邊,小心翼翼的將這本卷宗拿下來。


    她拂去上麵灰塵,看著顯露出來的字跡,手指微微顫抖,心情複雜。


    翻開卷宗上麵簡單幾筆記載著江氏輝煌到衰敗,中間殘缺了幾頁像是被人刻意撕毀。


    她翻到最後一頁,在結尾處看到,絳歡十三年,鎮南王通敵叛國,蘇國公奉旨將江氏株連九族,江氏餘孽自感罪孽深重放火自焚,以死謝罪…


    江婠攥緊手壓抑著內心的憤怒


    通敵叛國?


    罪孽深重?


    江家世代忠良,江家兒郎皆用自己的性命捍衛著這片土地。


    他們比任何人都要熱愛邶國,怎麽可能會通敵叛國?


    到最後就落得這樣的下場,真是可悲。


    一陣悲憤積在胸腔久久難散,眼眸空洞又悲涼。


    她合上眼眸,腦海裏閃過從前零碎的畫麵,那些美好像泡沫隨風而散。


    再次睜開眼時,她眼中多了一抹堅定,江氏上下一百三十七口人不該含冤而亡,他們應該得到一個公道。


    身後有腳步聲靠近,江婠立馬收斂好自己情緒,迅速的將卷宗放迴原位。


    “怎麽呆這麽久?”北瑾川走了過來。


    “將這邊都查看了一遍費點功夫,但是什麽都沒發現。”


    江婠淡定的迴道。


    北瑾川疑惑的發現少年眼眶微紅像是哭過一樣。


    “你眼睛怎麽了?”他奇怪問道。


    江婠有些不自然的避開他直白的視線,解釋道,“可能是剛灰塵不小心掉到眼睛裏了。”


    這時,百裏鉞那邊傳來聲音,“找到了。”


    看著少年慌亂趕去的背影,多多少少帶有點欲蓋彌彰的意味。


    他指腹摩挲著拇指上的板戒,眸色深沉像無邊的夜幕,整個人半邊臉隱於陰影下。


    胸口的傷口還隱隱作痛,他的臉色不算太好,唇色發白,有些虛弱。


    倚在木架上望著少年認真嚴肅的麵容,他突然笑了,這麽清冷的人怎麽可能是姑娘家?


    剛準備起身離開,餘光掃到一處卷宗微微突出,像是有人匆匆放迴沒有放好,而露出了一角。


    北瑾川挑眉,隨手就拿起了那個卷宗,上麵的灰塵已經被人清掃幹淨,露出原本的字。


    入目的江氏卷宗使他眸瞳驟縮,臉上笑意收斂,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手指蜷縮收緊。


    他一頁一頁的往下翻看,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周身籠罩著低壓。


    許久難以迴神。


    直到周何那邊的動靜傳來,北瑾川深深吐了一口濁氣。收斂臉上的異色,微抿著薄唇,將卷宗不動聲色藏在衣袖裏收好,提步向少年那邊走去。


    百裏鉞將卷宗放在桌子上,麵色凝重。


    江婠一邊翻看著卷宗一邊讀道“絳觀十五年丁貴栓攜子丁華才到皇城定居。”


    “絳歡十六年丁華才當街調戲劉家娘子被報官。”


    “絳歡十六年丁華才糾纏李家娘子被其相公毆打報官。”


    “絳歡十六年丁華才強搶民女被民眾報官。”


    “絳歡十七年欺占良田…”


    “絳歡十八年…”


    …


    一樁樁一列列,看的人觸目驚心。


    從丁華才隨父親來到皇城定居,調戲民女的案子不下數十起,強搶民女的案子也不在少數。


    看他這卷宗,出入的地方都是煙柳之地,目標對象也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子。


    這個丁華才看樣子是個好色之徒,糟蹋的小姑娘不在少數,難怪會讓周何記住。


    百裏鉞薄唇微抿成一線,眸色暗沉,不苟宴笑的臉上顯現出厭惡,密室內壓抑的格外安靜,誰都不敢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


    周何在少年剛開口讀的時候就開始冒汗了,越往下聽越心慌。他也沒想到這個叫丁華才的這些年犯了這麽多事。


    平時丁貴栓經常塞點銀兩讓他打點一下,都說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所以他對於丁華才做的那些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雖然說他是一個正三品的官員,可是和那些真正的權貴相比,真的算不上什麽。


    丁貴栓在皇城算的上是一個富商,平時又經常巴結討好那些權貴,所以真要論起來,他也要賣丁貴栓三分麵子。


    但是他是真沒想到丁華才這些年犯的案子已經數不勝數了,每件案子雖小,但加在一起事情就嚴重了。


    周何眼珠子急得團團轉都沒想到一個解決的辦法。


    “周大人不解釋為何縱容這種人作惡?!”


    百裏鉞冷著臉,沉聲質問道。


    周何連忙解釋,“大人息怒,是下官的失職,下官也是才知道丁華才作惡多端。”


    “你可知包庇縱容罪犯按我邶國律法該當何罪?!”


    冰冷的目光嚇的周何一股寒氣從腳底竄出直達天靈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北瑾川繞著周何走了一圈,來到少年身邊接過卷宗掃了一眼,嗤笑了聲,隨手甩在周何懷裏,那滿頁密密麻麻的罪證非常的刺目。


    “邶國律法第一百三十九條包庇縱容協助罪犯的官員,輕則杖棍三十罷免官職,重則發配邊疆充軍,更有甚者…”


    北瑾川故意頓了頓,吐字清晰的緩慢說道。


    “誅之。”


    散漫的話音剛落,周何煞白了臉,立馬擺頭求饒道。


    “齊王恕罪,下官一時糊塗收了銀兩,但下官確實沒有縱容,下官也是被奸人蒙蔽毫不知情呀,望齊王明鑒。”


    周何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饒,就差抱著齊王的大腿求情了,一張老臉上淚水縱橫,誇張的描述著他是怎麽冤枉,怎麽被奸人蒙蔽,聲淚俱下。


    北瑾川事不關己的在一旁看戲,還不忘求誇獎的朝少年挑眉。


    江婠麵無表情的從北瑾川的臉上劃過,視線越過他落在跪在地上哭訴的周何身上,漂亮的眸瞳泛起暗沉的潏光。


    “不如給周大人一周時間,好好查明一下丁華才這些年犯的所有事的真相,也算是將功補過給那些女孩們一個交代。”


    少年緩緩開口,清冷的嗓音染上了柔和的平靜,讓人聽著莫名的安心,有著安撫人的魔力。


    周何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昏暗的眼眸裏迸射出希望的光,連聲道,“下官一定將功補錯,盡早將丁華才捉拿歸案,還她們一個真相。”


    卷宗上記載的案件,到最後丁華才都無罪釋放了,也就相當於結案了。並且案件都過去那麽久了,好多當時的受害者都已經不在了,或者離京了,要想重新查清事情真相,談何容易。


    百裏鉞沉默不語,看著齊王懶懶散散的站在少年身側,臉上沒有展現出任何不滿,一副任由少年做主的模樣。


    “既然異北侯提議,那就給你一周時間,查清所有案件的真相,要是做不到本官定要上奏陛下,嚴懲不貸!”


    周何查了查額頭的冷汗,哪敢不答應,連忙應道。“是是是,下官這就派人前去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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