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居心不純的季懷寧完全沒好到哪裏去,明明敢做,卻事後想起來自己還會裝模作樣地暗暗唾棄自己,宛如他邀請雁安來家中暫住的那次——


    「咳,線下商店試衣服質量更有保障,虛擬模型的材質數據太好修改了。請不要告訴我你打算在購物網站購買一打一樣的白t恤過一整個夏天。」


    季懷寧比雁安大三歲,在社會交際上也比雁安這個軍營出來的小子強不少,迅速打包好自己不合時宜的情緒,露出自己的招牌溫和微笑,語氣強硬地安排。


    「就現在出發,結束後我們還可以順便吃個飯。」


    「……好。」


    ……


    「歡迎兩位!」


    雁安活了這麽大,不是和刀槍星空為伴,就是在各種殘垣斷壁裏和蟲族拚命,雖然到底還是接受了義務教育,但是與和平年代最為相近的記憶就是在軍營裏跟著一群大老爺們一起吃大鍋飯,麵前這種繁華的商場自然從未有機會進去過。


    啊,不過被蟲族襲擊塌了半邊的好像進去執行過任務就是了。


    即使現在虛擬實境技術已經足夠發達,線上商城從場景到商品都可以盡可能靠近真實,但是終歸與現實還是有差距的。尤其戰後建築修復,一切欣欣向榮,不少人還是很樂意會來到街上親眼看看,體驗最真實的休閑感。


    春末街上行人穿著都逐漸輕薄,季懷寧一如既往套著風衣襯衫,溫潤如玉的麵容吸引著路人的視線。而雁安一身簡單的休閑裝,跟在比他高了小半個頭的季懷寧旁邊,像脾氣不太好的鄰家弟弟。


    他隨便挑了一件普通黑色衛衣配牛仔褲,神色冷淡。衛衣很寬鬆,袖子有些長,隻有他細白的指尖露出來。


    雁安本就因為在療養院住了兩年鮮少外出,皮膚白了不少,深色襯得他的膚色更加白皙,在人群中也甚是顯眼。


    單看他這幅酷似少年的模樣,仿佛一個十八、九歲的青春學生,任誰也不會想到今年二十一歲的他已經身經百戰,纖細的手指其實曾經蘊藏著驚人的力量,藏在衣服下的手掌上盡是結實的槍繭。


    表麵平靜的雁安其實心裏仍然驚濤駭浪翻湧——因為這身衣服其實是季懷寧的。


    當他套好衛衣,發現袖口比記憶中長的時候,整個人仿佛被一道雷從頭劈到腳。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知道是季懷寧的衣服後,相同的洗衣劑的味道便摻雜了季懷寧身上常年攜帶的隱隱約約的幹燥木香,縈繞在他的脖頸處。


    他和季懷寧都有一件純黑色的衛衣,具體是哪迴清潔衣物後拿混的,已經不能確定。本打算將錯就錯之後再偷偷換迴來,沒想到季懷寧居然一眼就看破:


    「哎呀,這件……好像是我的衛衣?我記得這裏有一個標來著,是放錯了?」季懷寧明顯不嫌事大,「這還是我剛進軍部那會買的衣服,你穿著還是長了?」


    「你……!」踩到身高這個痛腳,雁安久違地有了些年少初遇時的氣急敗壞。


    「好好,我什麽都沒說,走啦,去給你挑一身合身的。」


    ……


    迴到現在,雁安無知無覺地被季懷寧拉進了一件男裝店。


    我希望這是最後一家。雁安嘆著氣想。


    「先試試這件。」知道雁安沒什麽衣著方麵的講究,季懷寧直接上陣,此時他已經拿了幾個購物袋。他負責挑選著自己覺得合適的單品,丟給雁安發號施令。


    旁邊的導購本來看著兩個帥哥走進,正想大展身手,看情況又不動聲色地站到一邊。


    「哦……」雁安乖乖走進試衣間。


    季懷寧眼光很好,挑選的衣服都完美地勾勒出雁安纖長的身形,店內的導購們都不禁圍過來誇讚。


    「哇,先生,這件衣服很合適!」


    「沒錯,這件衣服可以配我們家這條褲子,熱銷款,百搭!」


    季懷寧點頭:「一起試試。」


    已經淪為試衣架的雁安隻得麻木點頭:「好。」


    這件衣服底色是黑色,背後有蛛網般的圖案,側邊還有需要係上白色的緞帶環扣,設計十足時尚。


    雁安側過頭笨拙地繫著結,導購見狀正想上來幫忙,可旁邊的高挑男人比她更快。


    「別動,我幫你。」溫熱的氣息貼著頸側掠過——


    季懷寧從身後貼上來,與他站得極近,看不清表情,但雁安猜他的眼裏一定盈滿笑意。季懷寧兩隻手靈活地捋好緞帶,將緞帶穿入衣服上的環扣固定住。


    雁安呆呆地立在原地,那股溫柔的木香沒有隨著換下的衛衣離開,而是停留在他身上,宛如這些讓人難以理清絲帶,密密麻麻纏繞著他,在他的胸口打成一個死結。


    「嗯?這一套怎麽樣?」季懷寧的聲音突然很遙遠,雁安依稀聽到他的詢問。


    「啊……嗯,挺好的。」雁安抬頭看向鏡中。


    剪裁合適的衣服勾勒出他勁瘦的腰線,誘人的弧度讓人湧起一股擁緊的衝動。季懷寧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笑著與鏡中的他對視,溫和的笑顏看不出破綻。


    「哇,那邊試衣服的小哥好帥!」


    「哎媽,我都說了不需要買衣服……我假期短沒機會穿……」是顧客走進店的聲音。


    在周圍導購和顧客聚焦的目光中,季懷寧的笑意中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暗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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