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那日,天突然就冷了起來,不時地飄著零星的雪花。


    一大早就上了馬車的羅嬌嬌不停地打著哈欠。倚著靠枕的薄郎君將懷裏裏裝了熱水的瓷枕放在了羅嬌嬌的被子裏。


    “睡吧!”


    “嗯!”


    羅嬌嬌倒是不客氣,摟著熱乎乎的瓷枕合上了眼瞼。沒過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薑鈺裹著裘皮襖,腿上蓋著宣兒給他做的線毯駕車離開了平城。


    入夜,薄郎君的馬車進入了太原郡。薑鈺尋了一家客棧停下了馬車。


    睡了一道的羅嬌嬌醒來了。她的眼眸黑亮,發髻微斜地鑽出了被子。


    薄郎君披著黑裘衣鑽出了馬車。羅嬌嬌穿著白狐襖跟在了他的身後。


    馬車被客棧的馬夫趕去了後院。薄郎君三人走進了客棧之中。


    客棧老板一看薄郎君的衣著,便知來了貴客,立刻吩咐夥計引客人到上房。


    羅嬌嬌跟著薄郎君進了暖閣,看到屋裏的陳設高雅、華麗,便知道此房價格不菲。


    薄郎君將解下的貂裘襖遞給了羅嬌嬌。他坐在茶桌旁開始烹茶。


    羅嬌嬌也脫下狐皮襖與薄郎君的貂裘一起放好,然後她坐在了薄郎君對麵看著他煮茶。


    “平常人家一年的花銷也不及你住一宿的花費。”羅嬌嬌試圖讓薄郎君明白百姓的疾苦,生活多少節儉一些。


    “皇親國戚在外向來如此,以彰顯君王的恩寵。若過於寒酸,怕是會丟了皇家的顏麵。”薄郎君將煮好的茶遞給了羅嬌嬌一杯。


    “我是說應該稍稍節儉一點兒!”羅嬌嬌雙手捧著茶杯看著薄郎君那高高的鼻梁下抿緊的薄唇。


    “你也看到了!我這一身行頭,還未開口,店家就已經安排好了!”薄郎君耐著性子給羅嬌嬌解釋著。


    “也是!”羅嬌嬌迴想剛才進客棧時的情形,她知道薄郎君說得沒錯!


    “況且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薄郎君喝了一杯茶後,起身去了裏間休息。他坐了一天的馬車,也的確是乏得很難了。


    羅嬌嬌在馬車上睡了一天,現在根本不困。她在琢磨著怎麽幫著薄郎君改掉這出門奢侈的毛病。


    對了!薑鈺!羅嬌嬌立馬站了起來,端了一杯熱茶來到了屋門口。


    “給!”


    羅嬌嬌展顏一笑,將手裏的熱茶遞到了薑鈺的唇邊。薑鈺趕緊接過茶一口喝盡。


    “什麽事?”薑鈺將空茶碗還給了羅嬌嬌。


    “我們此次出來,帶的盤纏有限。這住的地方就不要這麽豪華了。”羅嬌嬌眨了眨她那明亮的眸子道。


    “郎君不是普通人!”薑鈺試圖讓羅嬌嬌打消這個念頭。


    “稍微降一點點!”羅嬌嬌用手比劃著。


    “這個倒是可以!”薑鈺點頭應下了。


    羅嬌嬌滿意地拍了一下薑鈺的肩,轉身進了房門。她這一宿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清晨,薑鈺侍候薄郎君梳洗後,發現羅嬌嬌還未出來。


    薄郎君走進羅嬌嬌的房中,看到她抱著長枕睡得正香。


    這人怎麽這麽多的覺呢?薄郎君掀開幔帳,輕輕拍了拍羅嬌嬌的臉頰。


    “麗兒!別鬧!我再睡一會兒!”羅嬌嬌閉著眼睛呢喃。


    “再睡就成豬頭了!起床!”薄郎君一把將羅嬌嬌懷裏的枕頭拽了出來。


    “哇!你幹嘛?”羅嬌嬌突然被驚醒,看到薄郎君立在他的床前,驚慌失措地抓緊了被子。


    “再磨蹭就沒飯吃!”薄郎君將手裏的長枕扔還給了羅嬌嬌,然後轉身離去。


    “睡過頭了!”羅嬌嬌快速地梳洗、打扮,然後穿好衣服,披上狐襖走下了樓梯。


    “小娘子!這是您的!拿好不送!”


    羅嬌嬌剛站穩腳跟,客棧老板將一食盒放在櫃台上衝她道。


    羅嬌嬌提了食盒走出客棧,看見薑鈺正立在馬車旁等她上車呢!


    坐在馬車裏的薄郎君看到羅嬌嬌鑽進車廂根本不看他,而是直接打開食盒拿出早飯擺在矮桌上吃了起來。她剛吃了一片肉,盤子就被薄郎君端走了。


    “您這是做什麽?”羅嬌嬌扭頭看向坐在身旁的薄郎君疑惑地問道。


    “要節儉!”薄郎君一臉揶揄地看著羅嬌嬌。


    “說的沒錯!留著晌午吃!”羅嬌嬌微微一笑,臉蛋上露出了淺淺的酒窩。她那嬌俏可愛的模樣,使得薄郎君把盤子放迴了矮桌上。可是,羅嬌嬌卻不再吃那盤肉了。


    “你真的打算將它留待晌午再吃?”薄郎君忍不住問道。


    “對呀!我們午飯就吃兩碗素麵怎麽樣?”羅嬌嬌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看向薄郎君。


    “我們這車子停在麵館前,隻要兩碗素麵?”薄郎君瞪視著羅嬌嬌,不知她倒底要做什麽?


    “當然要停遠些!讓薑鈺買來,我們在馬車上吃!”羅嬌嬌一本正經地看著薄郎君。


    “嗬!行!”


    薄郎君被羅嬌嬌弄得哭笑不得。我看你能堅持多長時間!他在心裏暗暗地道。


    羅嬌嬌貪吃是他親眼所見。他就不信她能對美食不動心,還堅持原來的想法。


    羅嬌嬌的父親羅毅身為戶曹,為人剛正不阿,反對貪腐,崇尚節儉,關心民生疾苦。


    羅嬌嬌年少時,常常跟隨父親體察民情,是以她對貧民生活狀況很了解。


    馬車在晌午時分停在了河埠碼頭的一個小館子不遠的一棵樹下。


    薄郎君掀開小車窗,隻看到了碼頭附近的一家麵館和緊挨著的一個雜貨鋪子,路邊擺著漁民從河裏打撈上來的新鮮魚貨。


    這迴可真的隻能吃麵了!薄郎君轉頭看著羅嬌嬌將食盒遞給薑鈺時那歡愉的神情,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沒過一會兒,薑鈺提著食盒迴來了。他將食盒遞給了羅嬌嬌,然後走迴麵館坐下吃麵。


    羅嬌嬌打開食盒一看,兩碗素麵倒是做得幹淨。


    “給!”羅嬌嬌將筷子遞給了薄郎君。


    薄郎君嚐了嚐素麵,勉強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你吃牛肉!”羅嬌嬌將那盤早上沒吃的牛肉從桌下端了出來。


    薄郎君也隻吃了兩三片,就閉上眼睛休息了。


    羅嬌嬌足足吃了兩碗麵,然後讓薑鈺將碗送了迴去。


    薑鈺好不容易租了一條能載車馬的大船。他們上了船後,船家一聲“坐穩了”,就搖擼開船。


    薄郎君第一次坐船,竟然暈船得厲害。薑鈺囑咐船家慢點行船。


    羅嬌嬌扶著臉色煞白的薄郎君趴在船舷邊。她一臉擔心地看著閉著眼睛,眉頭緊蹙的薄郎君。


    “身子嬌貴就別出門找罪受!”船家也是話多。


    “再多話,就將你扔到河裏喂王八!”薄郎君正難受的緊呢?哪裏能忍受船家的風言風語。


    “別忘了您是在我的船上!”船家根本沒理會薄郎君的威脅。


    薑鈺的劍橫在了那船家的脖頸之上。羅嬌嬌趕緊過去勸阻。薑鈺這才收了劍。


    “還是這位小娘子識相!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與他們計較了!”那船家加快了行船的速度。


    薄郎君忍受不住顛簸,“哇哇”地嘔吐起來。薑鈺顧不得與船家較勁,趕忙去侍候他的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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