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上的動作像是不由我自主控製,本來想連瞧都不帶瞧那書信一眼的,最後信紙卻展開在我麵前。


    筆鋒蒼勁有力,字跡行雲流水。


    “我從未負你。不會也不可能。”


    所以楚庭就從未想過要與我道歉?我這些日子和他鬧翻、給他甩臉色,還是我不識抬舉、沒有眼力見了?


    我開始滿屋子找我的手機,想打電話給靳野,卻怎麽都找不到。


    房門一下被人推開,是楚庭去而複返。


    我退到窗台邊,一把剪刀也被我緊緊握在了手裏:“你別過來,我現在不想見到你。”我的思緒很混亂,也確實想不出來我究竟該如何與楚庭相處。


    他才是真正推我入深淵的人!


    我不可能原諒他。


    楚庭就站在門口處,不繼續往前走,但也不打算離開。


    “我手機在哪兒?是不是被你拿了?”我放東西都有自己的固定位置,手機隻會被我放在枕頭下,而現在我怎麽都找不到了。


    “你想打電話聯係誰?”楚庭隻冷靜地問道。


    他一問,我心裏的答案也八九不離十了,情緒也在反複橫跳著,就是找不到平衡的一個點。


    “手機是我的私人物品,我聯係誰還要和你報備?”剪刀一下被我橫在了自己的脖子間,“你別過來!”


    下一刻,剪刀卻被楚庭奪過,我掙紮間,剪刀劃過他的掌心,開了一個大口子。


    我的手腕被他單手拽過:“陳嬌,你能不能別鬧了!”他的話語蘊著烏雲滾滾,也藏著雷鳴電閃。


    我委屈地半蹲下身子,想蜷縮起來,話語不受控地開始更咽:“我隻想要迴我的手機……楚庭,你放我離開這兒好不好?我現在對你沒什麽利用價值了,我求求你放過我……”


    楚庭眼裏密布著紅血絲,屈了腿,半蹲下來,但指腹依舊滾燙地搭在我手腕上。


    我曾經很用心地喜歡過他,所以也做過很多現在看起來很傻氣的事情,比如不顧天氣執意去了鹽城,又比如許下過很多我根本沒能力實現的承諾。


    如今想起來,這些往事都像是插在我心頭的一把刀,總讓我心裏密密麻麻泛起痛感。為什麽我明明都經曆過一次婚姻的失敗,卻還會義無反顧地一頭紮進楚庭的騙局,喜歡他到難以自禁?


    “隻要你放我離開,過去的事情我們就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你斷了我的職業生涯、欠我的一筆筆債,我都可以不計較了……”


    我明顯感覺到了楚庭的心慌,因為他的語氣是我之前從未聽到過的急促與緊張。


    “陳嬌,為什麽最後連你也動了離開的心思?”他拽著我的手隱隱加大了力氣,我的手腕上都是紅痕。


    他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支錄音筆,近乎憤怒地摔到地上:“那你做的這些事情,又該給我一個什麽解釋?”


    “你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和靳野、唐聽露合夥對付起了我?又是為什麽在我的辦公室裝了針孔攝像頭?!”


    最後一句話,如同利箭直接刺穿我的心髒。


    楚庭清清楚楚地說道:“陳嬌,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明明是疑問的句式,可卻是肯定的語氣。


    楚庭挑起我的下巴,手上的口子還在汩汩往外淌著鮮血。


    “我們各退一步。你老老實實把孩子生下,我到時候自然會放你離開。”


    我是後來過了很久之後,才在楚庭日記裏看到了那麽一段話:“她蜷縮在地上,懇求我讓我放過她時,我一下愣住了,想起一開始是她率先說的喜歡我。”


    而當下,“生育機器”四個字狠狠刺痛了我,我幾乎脫口而出:“楚庭,當初那天晚上就是個意外!這個孩子你根本不會喜歡他,為什麽還固執地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


    “楚家需要他!”


    我仰頭,可以看見楚庭脖頸間的青筋,也可以看見他緊攥的拳頭。


    他像是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你放心,我們會給他最好的生長環境、最優渥的條件,季佳芮也說過會盡心撫養他。”


    我不敢置信,眼眸裏又盈上瑩潤的水澤。


    “‘我們’是指誰?我才是孩子的生母,為什麽要季佳芮去撫養他?!”我瞪大著眼睛,甚至開始想楚庭是不是早想好了今天這一切,所以他現在才能那麽冷酷地說出這番話。


    “季佳芮不想……”楚庭幾度停住,沒把話往下說。


    我長長的指甲劃過他的手掌皮膚表麵,留下深深的血痕。


    “季佳芮不想生孩子,而你們又需要結婚的理由,奉子成婚就是最好的借口,對嗎?”楚庭說不出來的話,我來幫他說。


    “孩子是你的親孩子,也是楚家的血脈,就算你是私生子又怎麽樣?隻要有了孩子,你和楚絡京爭奪楚家財產的籌碼隻會隻多不少,就連楚家人也會高看你幾分。”


    而孩子隻要過了哺乳期後,楚庭會答應給我想要的自由,我的人生也會迴到正軌上。


    可是我又怎麽甘心,看著我的孩子叫季佳芮母親、看著他們一家人和和美美?


    臨近絕望的邊緣,我的語氣卻平靜到沒帶上任何的情緒:“可是楚庭,你是想要我賣孩子去換下半生的自由嗎?這就是你所謂的對我好與保護我?!”


    楚庭像不解,他的神情分明在說:陳嬌你還年輕,過幾年隨便再找個男人總能生下孩子的。而且風投這一行你幹不下去了,現在也是失業狀態,你為什麽還要帶著一個拖油瓶去找工作?


    “條件我們可以再談。你想要多少錢,都可以盡管開口。但孩子……不能歸你。就算鬧到法院上,也隻有這個結果。”楚庭像是妥協,在看到我眼尾一串串淚珠砸下來後,他伸手還想幫我擦去淚痕,卻被我閃躲躲開。


    我心裏泛起冷笑,錢權利誘,多肮髒的交易啊。


    楚庭剝奪的,又豈止是我做母親的權力?


    在他談到錢的時候,我已經猜清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我不過、不過和他之前接觸到的女人都沒什麽不同。


    而我現在遲遲不肯鬆口,也隻是因為我還想再多要一些錢。


    我把頭偏向一旁,釋放了中止和楚庭談判交流的信號。


    當大門重重被摔響後,我震耳欲聾。


    房間裏恢複了黑暗,我也像成了一團暗影,卻還覺得無處可藏。而整個房間裏,冷冽的雪鬆味久久充斥著。


    接下來幾天裏,楚庭再沒來過秋山別墅,估計上次吵架真的把他氣到了。而我覺得這樣也好,不見麵彼此都能相安無事。


    雖然見不到他,但我總能聽到有關他的各種消息。


    比如遠水集團把林熙開除了,把她逼到封殺的地步,連靳家的華洲銀行都容不下她了。又比如,姚夢花園這個項目最後還是被楚庭拿下了,所有人都在祝賀他得償所願。


    八月初,唐聽露和胡纜閆的婚禮上,有小混混在婚禮上大鬧了一場,把唐聽露之前落魄、被人玩弄的不雅視頻都播放了出來,扯掉了屬於唐聽露身上的最後一塊遮羞布,也把胡家的臉麵都丟盡了。


    胡家翻臉不認賬,這個新媳婦怎麽都不允許過門。


    於是潔白的婚紗曳過天台,成了奮不顧身的一跳,血液在混泥土澆灌的地麵開出了最燦爛的鮮花,又被大雨衝刷得一幹二淨。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婚禮上鬧事的人不可能出現得那麽巧,但也不過搖頭歎氣一聲:“要怪隻能怪唐聽露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八月中旬時,華洲銀行突然宣布了破產,說是非法集資與募股,貪贓巨款高達十億。


    靳家小公子連夜逃往國外,也失去了行蹤。


    當初設計陷害楚庭的人,都被楚庭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報複了迴去。而楚庭自然也澄清了那些不實的新聞,身價還因和季佳芮的關係翻了好幾倍。


    所有人都說楚庭這一次的翻身仗打得真漂亮,或真或假地替他感到開心。


    沈蒙看我一大清早又開始看報,把剛做好的綠豆粥盛了過來:“小姐怎麽不多休息會兒?還是一夜沒睡?瞧小姐的神色都憔悴不少了……唉。”


    最後的歎氣聲很輕,沈蒙背過身去擦著眼淚。


    “要不然我還能做些什麽?”我揉揉太陽穴,把報紙放在一旁。


    自從上次吵架後,我沒能要迴我的手機。而楚庭早限製了我的人身自由,我每天隻能靠看書、睡覺來消遣無聊的時光。


    我曾經想過逃跑,可是沒跑出多遠,又被保鏢抓了迴去。


    管家例行公事,也不懲罰我,隻是一迴頭就把沈蒙克扣了半年的工資,在她的工作上也總挑著茬。


    我第二次逃跑時,很快也被抓了迴來。


    這一迴被克扣工資的不止沈蒙,還有看管我的保鏢。那麽多人齊刷刷地朝我跪下來,懇求我安分待在別墅裏,哭聲雜糅成一片。


    自那之後,我就再也不敢把自己腦海中的念頭付諸行動了。而管家王全斌看我最近的表現好了不少,也開始派人給我送來許多報紙和書。


    綠豆粥送進口中,釀開香甜,可下一秒我卻“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沈蒙大驚失色,連忙上前給我拍著後背,我擺擺手:“去把王叔請來。”


    王全斌到時,我又吐過了一迴,正在揉著心口,但還是沒能緩解那惡心感。


    “我要見醫生,你給我安排一輛車,送我去醫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情深似你似地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柚啵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柚啵啵並收藏情深似你似地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