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朱虹就不服氣嘛,懷疑那人出老千了。那人估計也不是善茬,來這種地方還帶好幾個體格剽悍的保鏢,就讓朱虹把自己的嘴巴放幹淨點。我還聽見那些保鏢們叫那個人什麽胡先生,沒聽清楚,當時離得太遠了。”


    我點點頭,繼續聽著李板荷接下來的話。


    李板荷好不容易平複下的心情一下又被恐慌的情緒取代:“但也不知道今晚怎麽迴事,我七點去賭場時,就看到一夥人拿著武器,說要對付誰誰誰。我還納悶是誰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物,就正巧看見朱虹被人摁著肩膀,跟那案板上的魚肉差不多,死活動彈不得。”


    當時,李板荷站在人群最外圍,想擠擠不進去。後來大堂經理又來撤人,他連後台都來不及進去。


    李板荷臨走前,剛好聽見朱虹宛如殺豬般的叫聲。


    後來李板荷利用自己那幾個狐朋狗友去打聽內幕,才知道朱虹欠了那個胡先生很多錢,大概超五十萬的數額。


    朱虹還不起,胡先生就讓她用手指頭抵債,刀都拿來了,說今天高低要見個血光。


    所以才有了李板荷聽見的那慘烈的叫聲,但其實刀落時,並沒有傷到朱虹。


    朱虹情緒卻一下失控,狠狠咬住了胡先生的耳朵,差點沒把那半邊耳朵給咬下來。


    那人也算a市商圈裏有名的富二代,暴脾氣立刻上來,讓保鏢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等李板荷再見到朱虹時,是在狐朋狗友們給他發來的照片上。


    被打得鮮血淋漓,身體多處受傷,醫院及時把人送去了急救。


    原來我剛才匆匆瞥見的那一眼,不是我的錯覺!


    李板荷小心翼翼地問著我:“那葉小姐,朱虹都傷到這個份上了……是不是我的任務也完成了,我可以離開a市沒?”


    要是可以的話,他想趁今晚連夜就走。


    “好,可以。”我一口答應下來,並且把當初沒結的尾款當麵給他轉了賬。


    李板荷喜不自禁,穿著件大背心就準備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跟在他身後:“這幾天讓你在賭場蹲著,有沒有手癢想著去自己賭一把?”


    “那哪能呢?而且我不是早答應過葉小姐不會……”


    尖銳的刀尖抵上李板荷的腰髂處,他的身體一下繃直到僵硬。而刀柄就握在我手裏。


    “真的沒有?看到朱虹玩成那樣,心不癢,腳也不想動?”這個世界上,癮君子的話最不能相信。


    “我就小賭了幾把,金額都不過五十的啊……”李板荷哭喪著一張臉,“而且看朱虹今晚傷成那樣,我哪還有心去賭呀?”


    “而且就算是我賭了,我也不敢把自己和葉小姐的關係說出來啊,那不是引火燒身嘛……”李板荷為人膽小又懦弱,這次來a市就是為了拿迴當初朱虹拿走的那十萬。


    刀尖在我手裏轉了個圈兒,沿著他的腰髂慢慢滑過一圈。


    當然,我沒敢掉以輕心,男女力量懸殊,萬一李板荷要是有了反抗的心,把刀從我手上奪走怎麽辦?


    “迴到鹽城該怎麽做,這一迴你心裏該真正清楚吧?”最好就一點僥幸心理都不會存,“要是被我知道你在吹噓賣弄……”


    我的狠話還沒放完,李板荷已經點頭如搗蒜,在嘴巴處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葉小姐,您放心,我就當我來a市的這段日子都失憶了,見過什麽人、做過什麽事,我一點都沒記住。”


    識時務者為俊傑,李板荷現在向我低的這個頭不寒磣,但我心裏仍有隱隱的不安感。


    我唇邊綻放出一個弧度,離開酒店時抬頭看了眼406房間,已經熄滅了燈光,我讓李板荷先繼續在酒店睡一晚,明天我會找人親自接他迴鹽城。


    而我站在酒店大門口,目光往四周轉了一圈,卻沒看到那抹身影,心裏一時之間泛起了失落。


    掏出手機,我想了想,正準備打電話給唐聽露:“喂?是這樣的……”


    我往前走著,路燈昏黃光線投射下,飛蛾纏繞,我的步子突然就頓住了,目光定定地落在不遠處。


    楚庭長腿交疊,坐在花園的長椅上,裸露的小臂皮膚已經被夏夜的蚊子叮出了多處紅腫,但看神情卻沒半分的不耐煩。


    一看到我,他幾乎是反應性地站了起來,往前走三步又慢慢退縮。


    我其實沒想好要怎麽麵對楚庭,靳野在醫院裏說的那些話,在還沒分辨與確認真實性前,我覺得最保險的方法仍是和楚庭保持著距離。


    我握著的手機裏傳來唐聽露的聲音,可我注意力沒法集中,隻能匆匆掛了電話。


    目不斜視從楚庭身邊走過時,我眼角餘光卻瞥見他神色的失落,如鴉羽的睫毛垂下,深深遮住了眼裏的情緒。


    楚庭很快就坐迴長椅上,從口袋裏摸出了煙支,跳動的藍火躍上了煙尾。


    他姿勢熟稔地騰雲駕霧,撣落陣陣灰燼。


    當他燒到第三支煙時,突然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半彎著腰,後背也完全露了出來。


    我手上拎著藥,看到這場景認命地上前幫楚庭拍著後背順著氣,也不知是因為沒想到我會折返迴來,還是被煙味嗆得太狠了,楚庭眼尾沾染上潤澤和微紅。


    很奇怪,他每次使用的煙草味居然還有些清新和冷適,和以前我所聞到過的嗆人煙味都不大一樣。


    本來下意識想張口就來一句:“吸煙對身體不好,要不然戒了吧。”但話語更在喉嚨間轉了個彎兒,又沒說出來。


    我是什麽身份?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你怎麽迴來了?”楚庭握住我的手腕。


    “員工關心老板的正常操作。”而且楚庭作為堂堂遠水的大總裁,嘴角掛著淤青、獨自一人坐在酒店長椅上,這場景要是被狗仔拍到了怎麽解釋?


    楚庭指腹滾燙,拉過我的小臂,順勢把我往他懷裏帶,讓我跨坐在他的腿上。


    “你覺得都這樣了,我們還隻是普通的上下屬關係嗎?”他衣服上的煙味漸漸散去,倒真沒那麽濃鬱。


    而我因為以前太瘦,體脂率比較低,腹部脂肪也不多,所以懷孕五個月,倒沒怎麽顯懷。要不然眼前這副場景該多麽違和。


    我掙紮著想從楚庭腿上站起來,可他卻按著我,不讓我動彈。


    “我知道你生氣了。”


    “我哪敢生上司的氣啊?”我的腔調陰陽怪氣。


    楚庭微微歎了口氣,視線往上移,卻看到了我小臂上的燒傷,自然而然地撫上了那處傷疤,嘴上卻在和我道著歉:“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


    “和你沒多大關係。”那人都敢在遠水縱火,我覺得背後為其撐腰的勢力肯定沒那麽簡單。如果順著楚庭去陪季佳芮這條邏輯去盤,那是不是楚絡京讓人縱火的可能性會更大些?


    這也是最能解釋,為什麽火災一事已經過去三天,卻仍沒人能給我交代個原因的理由。


    “我讓公司的警察部門去查,他們給出的結果是地下庫因電路年久失修,355會議室本來就存了比較多壞掉的插頭,再加上最近天氣幹燥,所以容易發生火災。”楚庭話語越來越輕。


    “楚庭,這套說辭你自己信嗎?我一開始是被別人鎖在裏麵的!”


    “那時保潔阿姨剛做完清潔工作,沒注意到裏麵有人,所以隨手把門關上了。”


    “那汽油呢?”汽油怎麽解釋?我在現場,明明嗅到過汽油的刺鼻味道,而且沒有汽油的話,那火怎麽會起得又快又急,火舌一下把大範圍內麵積給舔舐過了?


    “要不是靳野救出我……”後果我不敢想象,“所以楚庭,你是在拿著我的性命開玩笑嗎?還是你有什麽難言之隱,不得不用這套蒼白的說辭來搪塞我?”


    楚庭眉頭挑了一下:“是靳野自己和你說的,他把你從火海裏救了出來?”


    我煩躁地點了點頭,感覺楚庭此刻的反應更像避重就輕,所以才讓我那麽生氣。


    楚庭點點頭,這一迴倒是真的順了我的心意把我鬆開,拿過我剛才買的藥準備給自己的嘴角消消炎。


    棉簽沾上藥酒,又遞到嘴角,輕輕發出“嘶”的咬痛聲,楚庭的神色都扭曲起來。


    我注意到他拿棉簽的右手一直有些微微顫動,倒像是受了傷的行動不便。


    我的視線懸浮在空中,腦海倒是有片刻的空白。


    在我和楚庭這段荒誕的感情裏,雙方付出的真心少之又少,多的是“勾心鬥角”與互為利用。


    可居然也奇跡般走到了今天,甚至楚庭還會因為沒保護好我而產生了愧疚之感。


    楚庭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陳嬌,其實我從沒想過要把你圈禁在我身邊,從始至終。”


    所以他之前才會鼓勵我,大膽去走好自己的事業路,在晉職加薪的道路上憑自己的能力好好闖一闖。


    他也從來不會束縛我的自由,強迫身為女伴身份的我一定要陪他出席某個酒會或宴會,亦或是穿上自己不喜歡的衣服,化上自己不喜歡的妝容,安安靜靜當個美麗的花瓶。


    我心裏湧過細娟的暖流,楚庭居然真的在認真和我解釋今天晚上靳野的話。


    而這要是放在圈內,大多人可沒那個耐心哄著自己的“地下情人”,或珠寶或首飾或大牌化妝品相贈,情人哪還敢有多大的脾氣可發?


    而楚庭明明有捷徑的道路可走,卻選擇了最笨的那一條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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