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那兩人都是靳浮平的孫子,是華洲銀行的未來繼承人,靳浮平現在尚能心安理得看著靳野侯翰兩人如此廝殺與兩敗俱傷,我又何必自亂陣腳,鹹吃蘿卜淡操心?


    靳浮平若有若無地掠了我一眼,在靳野被打得奄奄一息時,靳浮平才拍了拍手,中止比賽。


    他邁著步子走到台上,伸出手拉靳野起來:“孩子,你輸了。”


    靳野眸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而後又無謂地笑了笑。


    我卻明白了今日靳浮平邀請我來靳家的真正目的。


    他們都在試探我,到底是不是對靳野一分多餘心思都沒有!


    幾乎是同一時間,我的手機彈出許多消息,頭條新聞上就是靳家發表聲明,澄清靳野與我關係純粹,昨晚一事實為斷章取義、無稽之談。


    底下附上的正是我冷眼旁觀拳擊的反應與神情。


    迴到遠水上班的時候,旭哥正好找我,說是楚庭有要事交代。


    二十六樓的總裁辦公室,我已經輕車熟路,但我沒想到楚庭開口問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以後要不要給你配輛專車,專程負責接送你上下班?”


    我打趣楚庭,說這可是大手筆。我一個小小的職工,又哪裏值得他如此費心?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又問我這次談攏了和華茂的投資項目,想要什麽獎勵。


    “獎金最讓我安心。”可是那一份不菲的獎金已經附在我的工資卡裏,和這個月的工資一同發放。


    百葉窗的窗簾已經降下,高大的落地窗前被深藍如墨的窗簾遮擋住外界炎炎夏日。


    我拉近和楚庭距離,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圈一圈繞著他的領帶:“楚總今天找我過來,怕不是為了和我說這些廢話的吧?”


    “那我想知道一件事情,如果我真的有所求,楚總真的能為我鋪設好道路,送我扶搖直上?如果不能的話,那為什麽又盡開條件利誘我?”


    他反問道:“那你想要什麽?”


    我在他耳旁吹了一口氣,唇角有意無意摩挲過他的耳垂:“要權力。”


    站在巔峰的權力,能不至於做任何事情都束手束腳的權力。


    能讓我不再為像昨晚別人的跟蹤的小事而害怕。


    能讓我不被人玩弄於股掌間,像靳家今日所謂的請我“做客”,實則是在拿我當賭注,耍猴般恣意。


    我想要,能完完全全庇護我孩子的權力。


    “所以之前楚總答應我的,能把朱芊芊開除這一件小事,現在還作數麽?”我鬆開楚庭的領帶,稍稍往後退了一步,若有若無、糾纏曖昧的距離。


    大門正好被推開,映出唐聽露一張漲得通紅的臉。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她氣急敗壞衝上來,長長的指甲就要往我臉上刮劃,另一隻手還想扯住我的長發。


    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唐聽露纖細如藕般的一雙手已經被楚庭緊緊禁錮。


    “辦公室不是讓你胡鬧的地方。”楚庭再鬆手時,唐聽露手腕處已是一片通紅。


    “楚庭哥哥,你怎麽能向著她呢?我才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唐聽露滿腹委屈。


    她喜歡楚庭,這些年一直跟在楚庭身後跑。可是她想不明白,怎麽有人能那麽輕易就俘獲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全部目光的聚集?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白山茶和紅玫瑰之間楚庭明明選擇了紅玫瑰,可是唐聽露這段日子所受的委屈卻像個無限膨脹的氣球沒有止境。


    楚庭揉揉眉心:“你先出去。”


    “我要單獨和她談一談。”


    兩相僵持,誰也不肯讓步。


    唐聽露情緒的崩潰就在一刹那:“楚庭!你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麽迴到楚家的!要是沒有我父親,你現在不過是孤兒院裏搖頭擺尾乞憐也沒人願意施舍目光的一條狗罷了……”


    她話還沒說完,已經有保安架著她的胳膊把她抬了出去。


    辦公室裏原先的旖旎氣氛蕩然無存,我懷著心事掩上門。


    如果楚庭從小不在楚家長大,還在四合院那一帶住過一段時間……


    我想起趙青荇見到他時的奇怪反應,覺得愈發可以去深入調查一下此事。


    我迴到工位上,腰間藍色的工作牌被我隨手擱在了櫃子裏,一抹鮮豔的紅色尤為突出。


    這離婚證我當初從程潯聲那兒拿迴來後就覺得它怪怪的,也一直很想找時間去問問其他律師,但工作太忙,這離婚證也就被我束之高閣了。


    我漫不經心想著此事時,手機裏卻突然收到一條信息。


    落款名字是唐聽露。


    我想了想,直接發了一條信息過去,唐聽露要是真的那麽想和我聊聊,不如來秋山別墅和我聊。


    剛好,也臨近下班時間了。


    唐聽露準時到來,我一身家居服出現在她麵前。


    她坐在沙發上時,神情也不大對勁,雙手一直摩挲著杯身。


    我率先開了口:“這杯咖啡不合唐小姐的心意?”


    她話裏難得沒有夾槍帶棒:“我總覺得這套房子……”這地址她好像在哪裏見過。


    這邊雖說是富人區,可其實住在這邊三個月有餘,我還沒見過街坊鄰居一麵。


    她又喃喃自語:“怎麽可能會是那一套房子……不可能。”


    唐聽露似終於想起她來找我的目的,又張牙舞爪地現出原形,眉眼中演出兇神惡煞。


    她讓我少得意,別看靳野和楚庭現在被我迷得團團轉,其實我不過是別人的“替代品”而已。


    這話很熟悉,我反將一君:“葉傾欖?”


    靳浮平今早剛和我說的事情,我哪那麽容易忘?


    但我好奇,這葉傾欖究竟是誰?


    靳野和楚庭如今的反目成仇,又是不是因為她?白天靳浮平告訴我,靳野痛失所愛又是什麽意思?


    “你怎麽知道她?”唐聽露本來勝券在握的神情出現裂痕,一手好牌猝不及防被打亂。


    “你想說我和她長得有幾分相似,靳野和楚庭不過是在玩弄我。是這個意思對吧?”


    這年代,紈絝子弟、高幹精英都喜歡玩深情這一套了?難不成真能對誰戀戀不忘好幾年?


    我心裏隻覺得諷刺。


    “那你既然知道他們接近你的目的,為什麽……”


    “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我輕描淡寫說道,身體微微前傾時我看到唐聽露眼裏一瞬湧起的敵意,“要不然我們合作怎麽樣?事成之後,我不會再逾越雷池半步。”


    “我憑什麽相信你?”


    但她屬實心動,很快又改口:“你想要什麽?”


    “幫我查一個人。”我補充道,“查我肚子裏孩子的生父。”


    我手機圖片擺在她麵前:“之前唯一的一條線索是這串佛珠,後來佛珠不小心弄丟了。懷孕四個月做了檢查,檢查結果估計也在那個男人手裏。”


    “他身上還有一種很奢貴高定的香,但我判斷不出。”按目前情況來說,我知道的就隻有這麽多。


    可唐聽露卻覺得,這樣子找人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


    “你確定你說話算話?如果我真的能幫你……”


    “不,在這兒之前還有一件事。”我匆匆打斷她的話。


    朱芊芊害人不成反害己,流產也是她自討苦吃,我犯不著可憐她。


    至於為什麽這次我不想親自動手給她點顏色瞧瞧,隻是因為不想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髒了我的手而已。


    可是我做不出來的事情,卻是唐聽露從小玩到大的把戲。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為什麽這段時間我不能好好利用唐聽露?到時候我還能名正言順地從楚庭那兒脫身,借著遠水的工作經曆更上台階。


    唐聽露狐疑地看著我:“我幫你幹穩妥了這兩件事,你真的會離開楚庭哥哥?”


    “說到做到。”


    “你拿什麽讓我信服?”


    我輕飄飄拋下一句話:“如果我出爾反爾,那桂安海會成為我的歸宿。”


    唐聽露父親位高權重的一個人,要真想讓我無聲無息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那還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就像朱芊芊的出獄,隻需要別人勾一勾手指。


    “這周日,陪我去參加一個宴會。到時候我會把地址和邀請函發給你。事成之後我再考慮要不要幫你。”


    我下意識想拒絕,在我心裏,宴會幾乎已經等同於酒會了。


    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卻感覺小腹傳來一陣疼痛!


    我捂著肚子,一下失去重心摔到在地。


    “送我去醫院……”我痛苦的大口大口地唿吸著,把手向唐聽露腳邊伸去。


    唐聽露卻慌亂地向後退去,潔白的鞋子上綻放出血花。


    我痛苦而用力地大口喘息,想要掙紮著向唐聽露求救。


    “不是我動的手腳……我沒想過要動你肚子裏的孩子……”她徹底慌了,渾圓著雙眼,看著我身下的血流淌成河。


    巨大的痛苦吞噬我的意識,我眼前一黑,完全暈了過去。


    我的夢境很混沌,不知為何,我夢到了一片蔚藍的海。


    而我在那片深海裏,不斷往下沉溺,抓不住浮木,也看不到天日。


    溺海窒息的感覺太過強烈,我伸手想掐住自己脖子時,夢境裏的空間扭曲,又幻出秦朗那一張猙獰的臉。


    消毒水的味道漸漸在我的鼻尖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冽的雪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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