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許朔想的有些走神時,一陣“咚、咚、咚”的敲擊聲將他的思緒拉迴了現實,又一個拄著拐杖的人出現在了門口,不過這次不是傷殘人士,而是一位彎腰駝背、頭發灰白的老婆婆。這位老婆婆臉上的皺紋密得像一張不夠對稱的蛛網,下嘴唇緊包著幹癟的上嘴唇,鬆弛的肌膚拖著她兩側的嘴角往下墜,眼睛像沒睜開似的眯成一條線。


    但就是這樣一位年紀看上去足超過百歲的老婆婆,柱起拐杖來卻格外有力,每走一步,她手中的拐杖都要狠狠地砸向地麵一次。客廳裏的人聽到那拐杖杵地的聲音,在迴頭行注目禮前就已經開始朝兩側挪移了,所有人都默契地給這位老婆婆讓出了一條道來。


    老婆婆緩緩地走進客廳中央,在她身旁,花芙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的手臂。


    佩力斯走上前,極力彎下腰,使自己的頭顱與老婆婆的臉盡可能保持在同一水平線,然後恭敬地問候道:“太祖奶奶,您來了?”


    金毛獅王口中的太祖奶奶悶哼一聲,張嘴用嘶啞且略帶模糊的聲音說道:“佩力斯,你又做什麽妖,老身聽說你為了一個外人,要懲罰自己的女兒?”


    佩力斯一聽,立馬扭頭怒瞪花芙:“花芙,你闖了禍不認錯,還敢向太祖奶奶亂說話?”


    花芙縮起脖子,往太祖奶奶的身後躲了躲。


    “我、我沒有亂說話,我隻是把事情的經過跟太祖奶奶說了一遍而已,因為那個人身上確實有命結啊,我會誤會也很正常嘛!再說了,爸,你怎麽就認定他是好人了,萬一他隻是找了個叛變的族人來演戲騙我們的怎麽辦?”花芙嘴硬地說道。


    “你說什麽,你敢說我們的族人裏有叛變的?!”金毛獅王一下子眼睛瞪得更大,他指著花芙的鼻子說道:“你再給我說一遍?!”


    花芙雙肩以顫,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我說錯了,我們血月一族沒有叛徒,我隻是一時口快,別生氣嘛!那、那,也許那邊的小女孩是被哄騙或者脅迫的呢,也有這種可能不是嗎,而且就算是她是我們的同族,她也不一定就是符族長當年走失的女兒啊。”


    “你還敢在這裏胡亂說話,看來是我太久沒教訓你了?!”金毛獅王氣得頭發都豎直了,扭身就想繞過太祖奶奶去抓花芙。


    “夠了,佩力斯!”太祖奶奶一抬拐杖,杖頭壓在金毛獅王的胸前,把他給擋了下來,“花芙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現在是特殊時期,謹慎一點總歸沒錯。花芙說的那個人在哪,讓老身看看他。”


    金毛獅王眉頭都快皺成團了,“太祖奶奶,花芙胡鬧,您怎麽也跟她胡鬧啊,這樣對我們一族的恩人太失禮了!”


    太祖奶奶無所謂地哼了一聲。


    “如果驗明他真的沒問題的話,失禮的事老身自會向他道歉,不用你操心。”


    金毛獅王歎了口氣,緩緩地扭過頭,一臉難為情地對許朔說道:“真對不起,許朔兄弟,我們家太祖奶奶比較謹慎,所以想確認一下你的身份。啊,當然,我相信你不是壞人,之後也會為此向你賠禮道歉的,現在就先請你配合一下吧,可以嗎?”


    “沒問題。”許朔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所謂清者自清,他並不畏懼什麽,“需要我怎麽配合?”


    “就是你嗎?好,坐著吧,年輕人,坐定就好,不要動。”太祖奶奶一邊說著,一邊緩步朝許朔走來。


    許朔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配合地坐迴了沙發上。


    太祖奶奶來到許朔跟前,伸出蒼老的手掌,附在了許朔的左臉上。


    先前許朔在門外被花芙突襲,左臉上被鎖鏈刮了一道傷口,現在太祖奶奶的手正附在那傷口上,她的大拇指微屈,對準創口的位置按了下去。


    許朔眉頭微蹙,但一聲未吭。


    “如果是不情不願地締結的命結,那麽所締結出來的命結一定不會純粹,你是否脅迫了我們的族人,老身一嚐就會知道。”太祖奶奶收迴了,將帶血的大拇指放進光禿禿的嘴中,砸吧著嘴品嚐起來。


    “命結?”許朔感到有些奇怪,命結這個詞他昨晚才剛從白宇那裏聽說,怎麽現在就跟自己扯上關係了,他不禁疑問道:“命結是你們一族特有的秘術吧?你們說我身上有命結,我看是你們搞錯了什麽吧?”


    許朔話剛說完,太祖奶奶忽然睜開了她那原本眯成縫的眼睛,眼臉下一對渾濁泛黃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許朔,讓許朔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說錯了什麽。


    太祖奶奶的瞳眸小幅度地遊動著,似乎要將許朔臉上的每一個毛孔都看清,因為時間過長,現場的氣氛逐漸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就在許朔的手心將要冒汗時,太祖奶奶把她的大拇指從嘴裏拔了出來,然後以嘶啞的聲音緩緩說道:“花芙,過來。”


    花芙小心翼翼地繞過父親,來到太祖奶奶身旁。


    許朔目光看向花芙,這個倔強不聽講的少女上次離他這麽近,還是在黑拳場的後台,此刻她一對上許朔的目光,就立馬心虛地移開了視線。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她八成也清楚是自己誤會了許朔,之所以找太祖奶奶當救兵,大概隻是不想被父親教訓吧。


    “太祖奶奶,怎麽樣了?”花芙小聲向太祖奶奶尋問道。


    對於花芙的詢問,太祖奶奶隻說了兩個字。


    “跪下。”


    “啊?”


    花芙還沒反應過來,太祖奶奶先一步放下拐杖,顫顫巍巍地蹲下身軀,匍匐在了許朔的腳前。


    太祖奶奶的這一舉動將在場的眾人都嚇了一跳,莉莉恩傻眼了,繆真傻眼了,花芙傻眼了,金毛獅王傻眼了,許朔更是嚇得不輕。


    從太祖奶奶走進客廳開始,周圍人對她的態度就明顯充滿了恭敬,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這位老婆婆在血月一族中的地位極高,最起碼也是大家長一樣的存在,可這位大家長此刻卻當著這麽多族人的麵給許朔磕頭,這叫許朔如何承受得起。八壹中文網


    許朔從短暫的驚愕中迴過神來,立馬單膝下跪,同時一邊伸出手想去扶起太祖奶奶,一邊緊張地說道:“老婆婆,不至於啊,隻是誤會而已,解開就行了,您快起來吧!”


    可太祖奶奶沒有理會許朔的說辭,而是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花芙,跪下。”


    花芙此刻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雙膝一屈便向著許朔跪了下來,然後學著太祖奶奶的樣子將頭抵在地上,“對不起,我錯了。”


    “好了好了,原諒你了,隻是誤會而已,不用跪了!”許朔對花芙說。


    現在的許朔已經不在乎花芙幹的那點破事了,他隻想讓眼前這位血月一族的大家長快點起來,要知道其他人可都看著呢。


    金毛獅王愣了幾秒,看著跪在地上的太祖奶奶,他垂下眼眸,隨後也跟著跪了下去。


    許朔心中生出了一股強烈的不祥的預感。


    “佩力斯先生,你別……!”


    他話還沒說完,後麵客廳中的人就嘩啦啦一大片跟著跪了下去。


    許朔快瘋掉了。


    “大家聽我說,不至於,隻是一點小誤會而已,沒必要啊!”


    繆真看了看跪著的眾人,大概是覺得自己也是血月一族的成員,於是也跳下沙發,跟著向許朔跪了下去。莉莉恩眼看所有人都跪了,她不由得疑遲起來,身子緩緩地朝沙發外挪,但是被許朔一把按了迴去。


    “大小姐,你就別跟著添亂了!!”


    就在許朔焦頭爛額之際,太祖奶奶再一次開了口。


    “想不到老身時隔多年,還能再次見到勇者現世,方才的種種冒犯,還請勇者大人您多多包涵。”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唿,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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