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清懶洋洋地靠在樹上,咬著草根,手中拿著一張照片,不停地對躺在地上的草野三郞勸導。


    草野三郞隻覺得無數隻蒼蠅在耳邊飛:“你能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


    “昨天晚上才讓你安靜了一整個晚上,現在你得聽”


    “你還是殺了我吧!”


    “我們是文明人,不像你們那麽禽獸,你看,抓住你這麽久了,沒打過你,也沒將刺刀燒紅捅你,對吧?哎哎剛才說到哪了?”


    柳元清忽然想起手中捏著的照片:“想起來了,你看,你媳婦還是挺漂亮的嘛?嘖嘖,哎,問你個事兒,你上大學的時候,追求她的人肯定很多對不對?


    “你要是陣亡,你媳婦總得要挑起養家糊口的擔子對不對?”


    “她還那麽年輕,你那些同學中肯定有混得不好沒找到老婆的,他肯定就會惦記你媳婦,會跑到你家裏幫忙做這做哪,你說對不對?就算你媳婦能堅持住一年,她能堅持住兩年?你說是不是?”


    草野三郞脹紅了臉:“偉大的帝國勇士就算是死,也絕對不可能向你投降的!呃你能不能別一直說我媳婦?”


    “那好吧,我說你女兒”


    “不能說我女兒.”


    “那就說你姐姐.”


    “也不能說我姐姐”


    “也行,咱們兩年說你”


    “你都說了十遍了”


    “那咱們就說第十一遍.如果你拒絕投降,我們就會將你處決,然後拔掉你的衣服,砍掉你的腦袋,隨便找個地方丟了喂野獸,你想那野獸會從哪裏的下口,我猜一定先咬破你的肚皮,然後扯出腸子,跟著拖出你的胃,最後再吃你的心”


    “地上的那些小蟲子,會從你身上有眼兒的地方鑽進去鼻子,耳朵”柳遠清說到這裏左手捏了根纖細的狗尾巴草,塞進草野三郞耳朵裏.


    草野三郞忍不住罵道:“士可殺不可辱.”


    “你的中文說得還真順溜兒,我說,你要是投降,隨便改個名字,反正也沒人知道,我們可以通過其他渠道將你的工錢寄迴到你家裏.”


    “當了俘虜還會有錢?我不會相信你的。”


    柳遠清轉頭問旁邊的炊事班排長:“那個誰,你們八路對投降的鬼子政策是不是一個月有三塊錢?”


    排長頭也不迴:“就是,比老子還多一半.”


    “鬼子那些大家族的事你總該知道一些吧,他們進了軍隊,他們在做生意!你是挺進隊精英,千萬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他們在幹甚麽吧?”


    “.”


    “大阪士兵連武器彈藥都敢賣,你還真以你那個狗屁帝國軍隊像你們宣傳中那麽無私?”


    “你不要汙蔑”


    “好吧,你看他們連燒火的都想弄死你.”


    旁邊看熱鬧的民兵愣了一下,這可是鬼子,殺人不眨眼的鬼子,趕緊道:“我沒有”


    “慫貨”柳元清罵了一句,轉迴頭:“隻有我才是你的朋友,不過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今天教育結束,你再好好反思吧”


    一名平順過來的民兵匆匆跑下山梁:“報告班長,東邊來了夥土匪.”


    剛結束勸導工作的柳元清立即大喜:“在哪裏?”


    炊事班長一把將柳元清推開:“沒你的事兒”


    “你個不長眼的.”


    “老子就沒見過像你那麽多話的!”


    “嘿嘿,老子給我們團長守墓,跟團長說了半年,這才到孫司令那裏,就遇到這檔子事兒,我說說話又不影響你,再說你手下的這些兵不是都愛聽麽.”


    班長不勝其煩:“你給老子閉嘴”


    “切,你敢說不想聽?老子懶得理你”柳元清說,轉身。


    見柳元清又過來,草野三郞立即縮脖子瞪大一眼一臉警惕:“哎哎,我反思還沒結束.”


    柳元清晃了晃頭:“沒關係,等天黑後你再湊一塊反思,咱們再來說說你們戰國幕府我跟你說,你們戰國那時剛好是我們的明朝.”


    “你已經說過兩遍了.”


    “那也行,咱們就來說說三六年你們軍官造反的事兒.那一年呐,老子也差點造反”


    草野三郞立即正色:“這事不能說”


    “有什麽不能說的?沒關係的,反正就咱們兩個人.”柳元清忽然轉頭:“哎,你不去燒火,又跑這裏來幹什麽.”


    “老子就聽聽,又不是什麽秘密,有什麽關係?”


    “滾”


    翻上山梁的炊事班長看著下邊穿得破破爛爛的土匪:“黑虎寨二當家在哪裏?”


    看著山梁上出現幾個人影,人手一支三八大蓋,這裝備?


    嚇了帶隊的快腿一跳,心裏立即冒出:鬼子挺進隊!


    立即起望遠鏡仔細瞧了瞧:“哎,你不是抗大那個學員麽?”


    “快腿?是你小子?”班長立即從山梁上站起來:“我說,你們怎麽才到?”


    快腿趕緊對旁邊的戰士下令:“趕緊讓東邊偵察的戰士們迴來”


    同一時間。


    山裏出來一支押著百餘民夫的偽軍隊伍。


    時間不長。


    路邊灌木叢中又出現一支偽軍隊伍,直接拐上大路。


    李河水走在隊伍前麵。


    羅富貴扛著捷克式機槍緊隨。


    身後跟著軍裝包住歪把機槍的髒臉。


    接著是扛著彈藥箱的文武全。


    再後邊是空著手的齊老匪。


    最後邊跟著一大群衣冠不整的偽軍。


    破爛軍裝血跡幹涸板結,還有刺刀眼兒彈孔,一看就是吃了敗仗的偽軍。


    三十餘。


    跟著前邊的隊伍順著大路一直向西走了兩三裏,終於追上前邊的押送隊伍。


    也許押送的全是民夫,並沒有鬼子押送。


    嘈雜哭泣的聲,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偽軍吆喝著槍托不斷砸在身體上的悶響聲。


    早就見到後邊來了人,落在押送隊伍後邊的偽軍放慢腳步:“哎,你們怎麽空著手出來?”


    “你們把人都全部弄走了,俺們啥也沒撈著”李河水順手抖出幾顆煙,自己叼上,再給對麵散了幾根。


    接過煙的偽軍問:“你們這是要迴縣城?”


    “迴個屁,去野川底炮樓.”


    “野川底?你們是李區長的手下?”


    李河水順口問:“你們是哪部分?怎麽以前沒見過?”


    “我們是縣保安大隊.”


    幾人嘀咕著,齊老匪帶著後邊的偽軍大步匆匆向前。


    聽到腳步聲,帶隊的偽軍排長把視線轉到後邊,不等對方到近前先一步開口:“哎,你們幹什麽?”


    齊老匪手中的駁殼槍機頭大張:“幹啥?趕緊舉手,蹲下,繳槍”


    麵對黑洞洞的槍口,怕死才投降的偽軍哪有膽兒反抗?


    好半晌後,在一眾老百姓充滿希望的目光注視中。


    李河水皺著眉頭:“這麽多人……目標太大,還得分出人來看押”


    齊老匪晃著頭:“嘿嘿,挑出些身體強壯的換成上偽軍軍裝,將這夥偽軍再混進民夫中不就行了?”


    “萬一他們鬧出什麽幺蛾子怎麽辦?”


    “你以為齊大爺的槍子是吃素的?”


    前邊負責警戒的一個戰士匆匆跑了迴來:“報告齊班長,前邊來了鬼子車隊!距離五裏左右”


    齊老匪根本不管什麽李河水是武裝工作隊長,比他高幾級那茬:“你立即迴去通知胡營長他們過來增援.”


    李河水猶豫了一下:“可是,山梁上有巡輯隊眼線.”


    “你放心,槍一響,他們比誰都跑得快”


    “這路上隨時有其他出山的鬼子偽軍”


    齊老匪駁殼槍頂了頂頭頂的大簷帽:“你娘的趕緊閉嘴就你這樣兒,當個屁的武裝工作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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