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濤是智信達倉儲部的員工,屬於不起眼的小角色,甚至連開會都不用迴公司的那種。


    所以當他出現在二人的視線裏,杜宇才會如此吃驚。


    杜宇正要開門,陳耳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跟著他,現在下去沒用。”


    陳耳東身子向下一矮,讓杜宇也俯下去,隻見彭濤跟物流站的人說了幾句話,就出來兩個人開始往麵包車上裝貨。


    杜宇停車的位置是有講究的。


    雖然在門口,但物流站外亂七八糟,堆疊著很多木質托板,車被托板擋住,不易發現車上的人。


    陳耳東問:“萬一徐冰是幕後黑手怎麽辦?”


    杜宇搖了搖頭,目光黯淡,他迴道:“我也想到了,但我又不敢想。”


    一千瓶野菜洗很快就裝車完畢,彭濤打開車門朝園區外開去,陳耳東記下了車牌號,杜宇緩緩駛出。


    正常人都不會有所謂的反偵察意識,彭濤更不會,麵包車時速不快,杜宇在後麵跟著也不容易被甩掉。


    杜宇問:“這個路線不像是迴我們的倉庫吧。”


    陳耳東說:“就算是徐冰,也不會傻到把貨放在我們倉庫吧。”


    陳耳東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以他對彭濤的了解,就算給他兩百萬,也翻不出個大跟頭。


    所以,他的背後一定還有人。


    但若真是徐冰,對他而言,無疑是沉重的打擊。


    陳耳東拿出手機,點開了公司的群,看見幾分鍾前徐冰還在發工作消息,他倒真希望,等候在麵包車終點的人不是徐冰。


    麵包車朝錦城西邊開去,來到了沈佩家印刷廠所處的工業區。


    從物流站到這裏大約行駛了三十分鍾,麵包車拐進了一兩條兩邊全是三層小樓的無名街道。


    陳耳東看了眼,這些小樓幾乎都是賣材料的門市或者堆放貨物的雜間。


    麵包車慢慢降低了速度,杜宇把車停在了路邊,用眼睛確定麵包車最終落腳的地方。


    一分鍾後,麵包車停在了一間門麵房外,距離杜宇大約一百五十米,彭濤下了車,朝房內走去。


    杜宇再度啟動汽車,輕踩一腳油門便來到了麵包車的身後。


    隨著車身即將掠過門臉,陳耳東順著彭濤的軌跡往裏麵一望,彭濤正和一名男子比劃著。


    陳耳東急喊一聲“停車”,一個箭步從副駕駛衝了下去,嘴裏叫罵著:“徐冰,你這個王八蛋!”


    這名男子正是徐冰,彭濤背對著陳耳東,而正麵那張對著門外的臉,不是徐冰是誰?


    徐冰被這措不及防的一聲“王八蛋”嚇得魂不附體,他怎麽都沒想到,陳耳東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陳耳東站在他麵前,相隔兩米左右,杜宇也趕了過來,表情裏透著難以置信和惱羞成怒。


    “陳,陳總,杜總。”彭濤比徐冰更加驚愕,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盯上的。


    四人站在門麵房裏,誰都沒有說話,陳耳東和杜宇是氣得來不知說什麽,而另兩人則是不敢說。


    房內全是紙箱,箱體上印製著各種熟悉的日本產品商標,看來此處,便是海盜船的倉庫。


    陳耳東拿出他的35煙,給杜宇遞了一根,用打火機點煙的時候,一雙眼睛依然死死盯著徐冰。


    “為什麽?”陳耳東終於問了出口。


    “為了生存。”徐冰迴道。


    陳耳東把剛點上的煙往地上一摔,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手掌觸碰臉頰的一瞬蹦發出清脆的響聲。


    徐冰捂著臉,身子一歪,差點跌倒,杜宇拉住陳耳東,怕他還會做出連續的攻擊動作。


    陳耳東的身體前傾,和杜宇的手臂不斷拉扯,幾秒鍾後停了下來。


    “我和杜哥怎麽對你的?別忘了,你以前隻是個收廢品的,現在的你,是貿易公司的部門經理,我跟杜哥還說以後公司做大了,會給你股份,你的良心拿給他媽的狗吃了?”


    陳耳東已沒有了剛才的激憤,顫抖的說完了這句話。似乎所有的憤怒都凝聚在了那一記耳光上。


    徐冰緩緩重新站直了身子,杜宇橫在陳耳東身前,對他說道:


    “徐冰,是我讓你來公司一起幹的,你還記得那天在陳總家你是怎麽跟我說的嗎?”


    杜宇的一聲聲質問,心卻如刀絞般碎裂。


    徐冰低頭不語,杜宇的思緒則迴到了智信達創立之初,他和那個上進的收荒匠的對話。


    這時,門外傳來幾聲鳴笛聲,兩輛越野車堵在了門口,從車裏下來六七個人,徑直走向庫房內。


    徐冰還沒從那一巴掌中緩過神來,驚慌失措的叫道:“陳總,你這是要幹嘛?我又沒犯法,你想把我怎麽樣?”


    陳耳東說:“放心,不會動你一根汗毛,隻要你老老實實把所有事情交代了,我們就走。”


    來的人是吳銘,他帶了幾個在二手車市場平時幫他收車的小青年。


    陳耳東從物流站出來,便一直在給他發著定位。


    他並不會對徐冰怎麽樣,起初隻是擔心海盜船人多,就憑他和杜宇,問不出真相。


    陳耳東思慮周密,暗中請吳銘幫忙,來鎮鎮場子,連杜宇都沒告訴。


    這幾個小夥子,隻能說從穿著到發型看上去都不像好人,但人品到底怎樣也不敢隨意以貌取人,反正二手車市場上收車的人都這模樣。


    但至少他們在徐冰眼裏,很像黑幫打手,這樣的陣勢,令徐冰和彭濤頓時被恐懼所籠罩。


    吳銘看對方隻有兩人,構不成威脅,便叫了兩名小青年去把車停好。


    停好車後,他命其中一個把門市的卷簾門拉了下來。


    這個舉動,讓徐冰和彭濤的恐懼感愈加的濃烈。


    吳銘和幾個小青年都點上了煙,各自交頭接耳聊著事不關己的談資,若無其事的樣子像極了黑幫電影中審問叛徒的片段。


    “你可真行啊徐經理,剛才還在群裏和同事對單號,結果本人在這裏開小灶。”


    陳耳東戲謔了一句,然後找了張椅子坐下,繼續問道:


    “說吧,還有誰?”


    此時的徐冰已經插翅難逃,雖然陳耳東說不會把他怎麽樣,但眼下氛圍的渲染,他無法判斷陳耳東所說是真是假。


    他是一個叛徒,叛徒的下場古往今來有過太多的記載,即便不能違法,可人在盛怒之下做出出格的行為也十分常見。


    徐冰說:“就,就我和小彭。”


    陳耳東輕笑一聲:“嗬,徐冰,不是我看不起你,就憑你,還玩不了這麽大個盤子,說實話。”


    “陶,陶雲虎!陳總,我說,我說!”彭濤立刻接話,他生怕徐冰不老實,他倆被一頓暴揍。


    陶雲虎?陳耳東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是誰,杜宇失聲道:“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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