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的小圈子,在沒有患難與共和歲月升華的淬煉下,很難經得住風吹雨打。


    曾經最緊密的一撥人在反複經曆了分手、散夥、吵架之後,他們之間的友情似乎已被消磨殆盡。


    臨近國慶,在長達一個多月的時間裏,除了付華勇和陳耳東還會因為公司善後事宜偶有聯係,其他人都過著獨善其身的生活,包括沒有任何牽連的太陽也因為彼此間的尷尬處境暫停了和大家的聯絡。


    大耳的辦公室在八月底轉租了出去,房東退還了他們一個半月的房租,但天秀公司的尾款依舊沒有下文。


    陳耳東忙著公司注銷和天秀催款,對季總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反正以後不做廣告了,純粹的催款不必考慮那麽多人情世故的牽絆,他隻想快速收迴這筆錢,能還多少是多少。


    還穀家錢,他和林大器已經從最開始的良心不安發展成了某種執念,或許是出於年輕人的倔強,但陳耳東和穀曉叡沒有關係,他的堅持隻能理解為是對林大器的責任。


    八月底,穀國禮沒有收到還款,讓穀曉叡去催林大器,穀曉叡並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和林大器在冷戰以及大耳關門的事,假裝去催促了兩次,然後告訴穀國禮他們有一筆款沒收到,收到後就還。


    穀國禮為了那剩下的三十五萬能一分不少的迴籠,也就沒有逼得太緊。


    可到了九月底,林大器還是沒有動靜,按理說連同八月的錢一共應該還十萬,這下穀國禮坐不住了。


    他不再以女婿稱唿,也收起了對林大器虛構的期許,開始不停的在穀曉叡耳邊碎念,讓她務必把剩下的錢給要迴來。


    林大器的日子也不好過,這一個月多月,每天都如熱鍋上的螞蟻。


    一邊林清平明確告訴他不準再還錢給穀家,言下之意就是讓他別打父母的主意,另一邊自己又實在沒有辦法湊得出錢。


    他雖然沒和陳耳東聯係,但兩人間的信任依然存在,他不會擔心陳耳東收到尾款而不告訴他,畢竟陳耳東為了還穀家錢連車都敢賣。


    穀曉叡給林大器打了電話,不聊感情隻聊錢,兩人的溝通不歡而散,穀曉叡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她的女朋友還是債主。


    林大器終於聯係了陳耳東,公司關閉後,二人就沒見過麵,這是自他倆認識以來,最長時間的一次。


    兩人約在了一間街邊小茶鋪,一杯素茶8元,這是在錦城帶空調的茶鋪裏能喝到的最便宜的茶。今非昔比,每花一分錢都要算算。


    一個多月不見,眼神對到時竟然有些尷尬,因為無論是和誰吵了架,總歸需要一個正式的過門,哪怕繼續交惡,也算是對前一次爭吵的交待,可他倆從吵完架後就開始了業務、遣散和善後。


    “曉叡給我打電話了,已經有兩個月沒還錢給他爸了。”


    “我知道,沒錢,怎麽還?”


    “我打算去找工作了,船工號子的東西我空餘時間做,不會耽誤。”


    “你去吧。”


    “那你呢?”


    “睡覺、吃飯、發呆。”


    “陳耳東,你是還在生我氣還是真就這麽消極?”


    “不生氣,隻是現在的我,隻能這樣。”


    林大器本有很多話想問他,但看陳耳東這個態度,隻得打消了念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下去。


    這是一場沒有結果的茶局,錢依然還不上,二人的關係也並沒有恢複到從前,失敗後遺症,暫時無人痊愈。


    陳耳東並非真的消極,公司歇業後的一個多月,無所事事的陳耳東也有了打算。他隻是不想和林大器多言,他認為林大器來找他,無非就是為了穀家的錢。上次吵架就是因為老讓他想辦法,今天又來讓他想辦法。


    陳耳東的想法是既然公司沒了,也就無需成本的負擔,但自己的人脈還在,可以多走動走動。


    大活雖難找,但以前看不上的小活應該不在話下,如果接了活,就交給林大器。因為他實在是不想去外麵上班。


    林大器走後,陳耳東又單獨在茶鋪坐了一會兒,因為離他去拜訪客戶還有一個多小時,這個客戶是杜宇給他介紹的。


    杜宇說他欠陳耳東的那頓飯必須吃,以感謝拔刀相助之恩,陳耳東忙完公司注銷的事便了卻了杜宇的這樁心願。


    杜宇知道陳耳東正處在困境之中,他很願意盡一點綿薄之力。


    本來他想把格裏芬的物料製作繼續交給陳耳東,但一來陳耳東拒絕了,二來幾百塊的利潤他也不好意思拿的出手,尤其是那晚打了架以後。


    杜宇家境雖不錯,但迴國時間不長,在錦城認識的人也並不多,但為了幫陳耳東,他還是主動的去聯絡了一些朋友,甚至托這些朋友再去打聽打聽廣告業務,他跟所有人說,他弟弟才開了一間廣告公司,開張大吉急需業務。


    漁網撒出去,經過一個月時間的等待,總算有些眉目,下午這個客戶就是其中之一。


    陳耳東的疑心病症狀並沒有減弱,但唯獨對杜宇沒有,因為在受害者身份的基礎上,兩人還一同進了局子,況且杜宇的經濟實力肉眼可見,唐野的鑫裕投資可以弄虛作假,但格裏芬總不能也是假的。


    客戶談得比較順利,單子不大,一間酒吧的菜單設計,對方的預算八千塊。


    這種單子,若是放在大耳,報價至少一萬二,可現在這個階段,當客戶說出八千的時候,陳耳東毫不猶豫的就應下了。


    傍晚左右,陳耳東出現在了林大器家樓下,讓他下來拿優盤。林大器納悶,不是才見了嗎?


    見麵以後陳耳東才告訴了他事由,林大器問為什麽剛才見麵的時候不說?陳耳東說八字還沒一撇,他雖然對林大器依舊有怨氣,但也不會從嘴裏說出來。


    “以後有單子,我就告訴你,做完收了錢,我統一保管,存夠一筆就還。”


    “這樣的單子多嗎?”


    “鬼知道,你要上班就去上,隻要能騰出時間做船工和我的就行。”


    林大器點了點頭,心裏忽然湧起一絲愧疚,陳耳東還是那個靠得住的人,隻是越來越沉默寡言罷了,但他能理解這種變化。


    “對不起。”林大器鼓足勇氣把這三個字說出了口,因為陳耳東的行為對他有所觸動。


    “好好做吧,我們現在一次失敗都承受不起。”陳耳東冷冷的迴了一句。


    “那我們現在算什麽?”這件事林大器也想了很久,趁這個氣氛一並問了。


    “嗬,那你要去問穀曉叡啊?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林大器沒明白這句話什麽意思,他沒發現他問的問題像極了男女朋友之間才會有的問題。


    陳耳東知道他腦子又堵住了,於是說道:“公司沒了,我跟你還和從前一樣,二一添作五,我跑業務你幹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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