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荒野盡頭,群山隱現。


    陳凡獨自走在路上,用布蒙著麵,一手持著長槍,心情有些沉重。


    昨日他前往宋家堡時,知道有可能會發生危險,內心依舊充滿期待。


    今日,卻大不一樣。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多想無益,不如隨機應變,見機行事。”


    陳凡這麽一想,心情也輕鬆不少。


    畢竟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困難和挫折才是人生的常態,唯有保持積極樂觀的心態,才是應對艱難挫折的正確方式。


    他的腳程很快,半個小時不到,就看到了宋家堡的城牆。


    依舊與昨日一樣,穿過乞討的人群,來到了城牆之下。


    天色尚早,門口等待進入的人卻不少,圍在一起,小聲地說著話。


    城牆上,已經來了不少手持步槍的守衛,也三三兩兩地站在一起,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聊著天。


    陳凡抬頭看去,想要看看,其中有誰隨身佩帶著望遠鏡。


    其實他也知道,這個方法很不靠譜,因為不排除那人會將望遠鏡揣在兜裏,就像現在的他一樣,可是除此之外,他也沒別的方法。


    大致掃了一眼,果然沒什麽收獲。


    “不急。”


    他暗暗心道,看樣子,還有不少守衛沒來,稍後他找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好好看看情況。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從四麵八方趕來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氣氛也漸漸熱烈。


    “你們聽說了嗎?”


    一道粗獷的突然響起,“外麵那群馬賊,都被人殺了!”


    “什麽!”


    外麵頓時響起一片驚唿之聲,動靜之大,不僅僅是陳凡,連城牆上站著的十多名守衛,也通通看了過來。


    “老兄,你剛才說什麽?”幾米外,一名漢子瞠目結舌,“你說,外麵那群馬賊,都死了?”


    “真的假的?誰能殺掉他們啊?”


    “老哥,這大清早的,伱該不會在跟我們開玩笑吧?”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既期待,又不敢相信朝之前說話的那人看去。


    說話的人,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高大漢子,穿著一件破爛外套,頭發亂蓬蓬的,像是雞窩,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見到自己瞬間成了場中的焦點,甚至於,城牆上那些守衛,目光也朝著自己這邊看來,全二鵬很得意,將頭顱高高揚起,道:“這還有假?我親眼見到,那群馬賊的屍體!”


    周圍再次鴉雀無聲。


    陳凡眉頭微微一皺。


    難道說,這人就是昨天,遠遠朝著自己看過來的幾人之一?


    “老哥,到底是怎麽迴事?”


    “是啊,大哥,你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


    眾人催促。


    他們聽到馬賊兩個字,就提心吊膽,生怕有朝一日,這群家夥對自己下手,如果,如果這老哥說的是真的,那群馬賊都死了,那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要是十年前,高低得買幾百元鞭炮,慶祝個三天三夜。


    “嘿。”


    受到眾人的吹捧,全二鵬笑嗬嗬道:“急什麽,我這不是正要說嗎?”


    陳凡豎起耳朵,一字一句地傾聽著,漸漸明白了,是怎麽迴事。


    原來,在自己等人走後,又有幾個人經過,見到這一幕,都是一愣。


    好在活到現在的人,哪個沒見過屍體?都麻木了。


    幾人遲疑片刻,就果斷上前,挨個搜刮物品,連屍體上的衣服,都沒放過。


    刮著刮著,有人發現不對勁了,其中一個臉上有疤,留著光頭的人,好像是馬賊啊?


    數目再一對,這幾人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這夥人,好像真是那群馬賊啊?


    隻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們是被誰殺死的?


    這時候,陸陸續續又有人趕到,消息也就不脛而走,傳入了這說話的男子耳中。


    至於其他人,來自於其他方向,自然不清楚這件事。


    “嘶……”


    話音落下,全場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所以,那群馬賊,真,真死了?”


    有人不敢置信道。


    全二鵬不高興道:“我親眼所見,還能騙你?一共三十多具屍體,其中一個還是個光頭。”


    “沒錯,人數對得上,”旁邊一人附和道:“而且那夥馬賊領頭的,確實是一個光頭,好像是姓吳。”


    “對,對,我還看見過那群人,騎著馬從我麵前跑過去,似乎是在追什麽人,當時嚇得我腿都軟了,還以為要玩完了呢。”


    “那這麽說的話,那群馬賊,真死了?”


    霎時,氣氛再次安靜。


    不是眾人不願意相信,而是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了。


    “當然死了,”全二鵬的聲音響起,“總之,從今天開始,大家不用再擔心遇到馬賊了。”


    “要真是這樣,那可太好了。”


    “是啊,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將那夥馬賊殺了個幹幹淨淨,真是大好人啊!”


    “是啊是啊。”


    眾人連連點頭。


    陳凡聽得想笑。


    你們口口聲聲提到的那個大好人,此時此刻,就站在你們麵前呢。


    不過,他還是喜歡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就在這時,城牆上的一段對話,讓他渾身一個激靈,心髒加速跳動起來。


    “吳兵那夥人,被人殺了?不可能吧?”


    一名守衛不信道:“這群家夥機靈得很,專挑比他們弱的下手,遇見狠角色,都繞道而行,怎麽可能會被人殺得幹幹淨淨?”


    “我也覺得不可能,就算運氣不好,一腳踢在了鐵板上,跑出去幾個活口總不難吧?三十多個人,沒一個活下來的?”


    “我看,那家夥八成是在吹牛。”


    “哎?楊小春,”


    一道聲音響起,“你昨天下午,不是通過望遠鏡,看到了那群馬賊了嗎?”


    刷的一下,城牆上,幾乎所有目光,都落在了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身材瘦削的青年身上。


    包括,陳凡。


    楊小春本來正在聽著熱鬧,內心竊喜,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真相時,忽然有人冷不丁地這麽一問,頓時把他嚇得臉色一變。


    “怎麽了?”


    其他人見狀,臉上寫滿了疑惑。


    “沒,沒什麽。”


    楊小春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舔了舔嘴唇,解釋道:“沒錯,下午的時候,我是通過望遠鏡,看見了那群馬賊,不過當時我看見,那群家夥正在殺人,手段極其殘忍,我被嚇得麵色蒼白,不敢再看下去,就算到現在,迴想起來,我都覺得害怕。”


    “原來是這樣。”


    問話的那人,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小春,我不該問你的,讓你想起昨天下午的事情。”


    “小春,你徐叔他也沒有惡意,就是多嘴問一句,你別往心裏去。”


    “沒事的,徐叔,沒什麽。”


    楊小春笑了笑,“平時大家都很關照我,我怎麽會往心裏去。”


    “哈哈哈。”


    守衛們都笑了起來。


    “看樣子,馬賊出事,是之後發生的事情。”


    “是啊,或許像小春說的,那些馬賊太殘忍,惹得某位高手看不下去,將他們全滅了。”


    “希望如此吧,媽的,這群馬賊就像是一群蒼蠅,嗡嗡嗡的,死了也好,省得禍害別人,他們一死,別的馬賊短時間內也不敢過來,應該能清淨一會了。”


    “就是不知道,那群馬賊的坐騎,到哪裏去了。”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氣氛瞬間安靜下來。


    楊小春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上,不敢發出絲毫的動靜,以免引起眾人的懷疑。


    “應該是被殺掉他們的人,帶走了吧?”


    有人深吸一口氣道。


    “是啊,要是換作我的話,肯定也要把那些坐騎帶走,值不少錢呢。”


    “何止值不少錢,三十多個人,三十多頭坐騎,十多萬了,能買兩把狙擊步槍,有這玩意,出去狩獵遇到中級兇獸,那就是發財。”


    “嗨,說這些有什麽用,跟咱們又沒關係。”


    “就是,要開門了,都迴去吧,不然被副隊長看到,又要被他罵。”


    眾人說完,各自往站崗的地方走去。


    其中一名尖下巴的男子,盯著前麵楊小春地背影,眼中卻露出濃濃的狐疑之色。


    這小子說的是真的嗎?真有這麽巧合的事情?他前腳看到馬賊在殺人,後腳馬賊就被人殺了?


    還是說,這小子是在說謊?


    他看見了,馬賊被殺的過程,可既然如此,又有什麽不能說的呢?


    難道他知道,是誰殺了馬賊?


    那這又有什麽不能說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


    城牆下,陳凡深深的看了一眼楊小春,然後裝作無事發生的收迴目光,排在了隊伍後麵。


    “原來,是你啊。”


    他有種撥開迷霧,一覽群峰的喜悅之感。


    昨天下午用望遠鏡看見馬賊在殺人?


    要知道,按孟雨的提示,這群馬賊整個下午都在蹲點,等著自己一行人出來。


    而且他還說,被嚇了一跳。


    這不正好與自己與他的目光相撞對上了嗎?


    陳凡豁然開朗,看這情形,這人大概率並沒有將昨日下午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小概率,告訴了上麵的人。


    這些都不算太要緊,要緊的是,這個叫做楊小春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等人的身份?


    如果不知道的話,那隻要接下來自己等人小心一點,別太招搖,問題不大。


    這也是他內心最期盼的結果。


    如果知道的話,那就難辦了。


    除非這個楊小春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不然的話,天知道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麻煩。


    根據墨菲定律,往往最擔心的事情,最有可能發生。


    拿全寨子一百多號人的生命,去賭對方是一個好人,傻瓜才會這麽做。


    “無論怎麽說,找到這個人,都是一個好的開端,雖然怎麽進展下去,是一個難題,但還是那句話,隻要思想不滑坡,方法總比苦難多。”


    陳凡深吸一口氣,隨著隊伍,緩緩往前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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